濟州島上的這處海灣,就像一個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簸箕,兩邊的山嶺通向海里,中間是個天然的良港,而海岸旁邊有著一處不知道修建于什么時候的簡易碼頭。
當毛維張和陳繼盛乘坐著伴行福船的子母船靠岸登陸之后,毛有德匆忙趕來道:“稟報監軍大人,此港口并無守軍,不遠處有處城寨,是否繼續往攻,請監軍大人示下!”
毛維張點了點頭,找了一處高地,拿出千里鏡,觀察了一下不遠處的城寨,然后遞給陳繼盛,道:“既然有此城寨,自然就要拿下,大軍遠來辛苦,拿下了這個城寨,將士們今夜即可在島上住宿休整。”
然后,毛維張回頭看著陳繼盛,接著道:“鼎甫,這個城寨交給你如何?”陳繼盛,字鼎甫,稱其字而不稱其名,實際上是表示了一種親熱親近的關系。
陳繼盛聞言放下千里鏡,躬身抱拳道:“請大人放心,這樣的城寨,卑職帶領一營人馬,日落之前定能拿下!”
毛維張點了點頭,道:“如此,就交給你了!”
陳繼盛剛要離開,毛有德和始終跟隨在毛維張左右的原錦衣衛百戶畢登翰兩人,即刻躬身抱拳,一口同聲道:“監軍大人,卑職請求參戰!”
這是在毛維張的監軍標營登陸濟州島之后的第一戰,每個將領都想參戰,畢竟這是將來能夠讓自己在東江鎮監軍標營之中站穩腳跟的最好機會啊!
陳繼盛聞言停步,看著毛維張。這時,毛維張道:“畢都司帶標營中軍隨我觀戰。至于毛游擊可帶你所部右營,拆卸十二門佛郎機艦炮,為陳副將提供支援!”
那個畢登翰聽了這話,低聲道:“卑職遵命!”
毛有德則大喜過望,馬上抱拳道:“卑職得令!”
毛維張下完命令之后,陳繼盛立刻收攏隊伍,安排進攻有關事宜,而毛有德則抓緊時間指揮手下,從自己的座艦和停靠在岸邊的戰船之上,拆下來十二門佛郎機炮。
這個時候,佛郎機炮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
每門佛郎機跑,三百多斤的重量,五六個青壯士卒,就能抬著前進。
而若是像神威無敵大將軍那樣的重型紅夷大炮,雖然射程和威力驚人,遠比佛郎機炮強悍百倍,但每門炮三千多斤的重量,從停泊在海上的戰船之上拆卸下來,運到岸上,可就不是一件能夠輕易完成的工程了。
陳繼盛和毛有德得令之后,分頭行事,指揮麾下士卒,預備進攻三里開外那座山頭的簡易城寨。
而毛維張則帶著那個畢登翰繼續留在海岸邊的這處高地之上靜候消息。
毛維張看了看有點沉悶的畢登翰,道:“登翰賢侄,你不要怪做叔父的不給你機會,你還年輕,今后機會有的是,你出身錦衣衛,又未曾上過戰陣,而數月之前,孟侯先生曾囑托我,到了東江鎮,多多照拂于你。我可不想你出了什么意外,讓孟侯先生和你的父親畢侍郎怪罪于我啊!”
畢懋康字孟侯,孟侯先生指的正是畢懋康。
完這話,毛維張又道:“況且,你是我標營中軍都司,職責就是護衛中軍,若是陳副將、毛游擊不能建功,到時候再中軍上前的事吧。”
原來這個畢登翰,就是跟著護送毛維張前往東江鎮任職監軍御史的錦衣衛百戶,而且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戶部侍郎畢懋良的次子,兵部侍郎、大明武備院總監畢懋康的侄子。
畢懋康曾經提攜過毛維張,如今毛維張監軍東江,需要從錦衣衛中挑選百余人跟隨前往,畢懋康就推薦了自己的侄子畢登翰。
這個畢登翰與他的叔父畢懋康有著同樣的業余愛好,就是研究軍械槍炮之類的西洋火器,但與其叔父不同的是,除此之外,他對四書五經卻是完沒有悟性,讀書進學不行,所以有了朝廷蔭官的機會,畢懋良就讓他蔭授了錦衣衛百戶的世職,來只是一份將來安身立命的榮譽和俸祿。
沒想到崇禎皇帝即位以后,錦衣衛一番大清洗之下,居然缺人缺到了讓所有擁有錦衣衛世職的官宦子弟,都到任領受實職。
然而,打就立下了馬上封侯志愿的畢登翰,聽此事之后,倒是非常高興,很快就北上進京,接受了任命,并趁著御史監軍的機會,跟著自己家的世交毛維張一路來到了東江鎮。
如今更是在監軍標營招募編練完成之后,以錦衣衛世襲百戶的職銜,擔任了毛維張監軍標營中軍都司的職務。
當然了,錦衣衛來就是軍職,而且從來就是有明有暗,此番不過是脫下大紅飛魚服,穿上罩甲鴛鴦襖,由明處轉向暗處而已。
對于這樣的世家子弟,錦衣衛經歷司當然沒有攔著不放的道理,毛維張只是隨口給高時明打了個招呼,高時明就當即同意了,這個事情也就算是定了下來。
而跟著畢登翰前來東江鎮的近百名錦衣衛旗校尉,如今自然也都由明轉暗,與陳繼承所部的四百多名東江老兵,成了監軍標營的中下層骨干軍官,人人至少都是什長以上的職務。
“咣!咣!咣!……”毛維張與畢登翰正著話,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雷鳴般的聲響。
這是毛有德在指揮手下利用戰船上拆卸下來的佛郎機炮,在轟擊遠處的那處簡易城寨。
拳頭大的鐵質彈丸,打在主要由圓木構筑的城寨圍墻上面,簡直是摧枯拉朽,隔著三里遠,都能聽見城寨之中對方奔走呼叫的聲響,以及大呼叫地指揮著寨中的守軍向外射箭,并投擲標槍。
但是佛郎機炮的射程雖然不大,但也超過了兩千尺,也就是六七百米遠,這是弓箭和標槍根達不到的距離。
毛維張頓時放下心來,心想:“看來這個城寨之中必定沒有火炮啊!”
聽著城寨之中的大呼叫,毛維張若有所思。
“咣!咣!咣!……”又是一輪十二聲炮響。
就這樣前后打了四輪,剛好把每門佛郎機炮提前備好的四個子炮打完。
看著被佛郎機炮打的殘缺不的城寨工事,陳繼盛馬上下令所帶左營的一千五百名士卒,準備進攻。
然而就在這時,陳繼盛卻聽到營中有人大聲呼喊著:“不要開炮!我們降了!不要開炮!我們降了!”
喊話的人居然的是略帶口音的大明官話!
聞得此言,陳繼盛馬上命令暫停進攻。
果然,片刻之后,已經被火炮打得東倒西歪的圓木寨墻里面,一個人打著白旗、舉著手走了出來。
待他走過了弓箭射程之外,陳繼盛馬上派人上前將他摁在地上。
不一會,這人被帶到了陳繼盛和毛有德的跟前,立刻跪在了地上,一個勁兒地著:“軍爺饒命!軍爺饒命!”
毛有德馬上上前,一腳將他踹翻,就勢喝問道:“你們可是這濟州島上的守軍?為何會我大明的官話?!”
只聽那人道:“軍爺饒命,的叫羅阿丑,并不是這濟州島上的守軍。的跟著我大哥,在這島上做海商的營生,不知何處觸犯了軍爺,還請軍爺饒命啊!”
陳繼盛、毛有德一聽之下,皆是一愣,感情打了半天,這個城寨根不是濟州島上的官軍啊!
陳繼盛喝問道:“寨中人是否跟你一樣,都是我大明的海商?”
羅阿丑一邊叩頭一邊道:“都是,都是啊軍爺!的這一伙海商,原來都曾是李大統領甲必丹的人,我們在這濟州島上給李大統領看守貨物。后來李大統領升了天,我們沒人管了,就在此處自己謀生,為過往海商幫點忙,收點引水生活!”
毛有德聽了這話,哈哈大笑,上前對著那個羅阿丑就又是一腳,笑罵道:“了半天,你們他娘的哪是什么正經海商,合著就是他娘的一伙海賊啊!”
然后回頭,對陳繼盛道:“陳將軍,李大統領什么甲必丹,就是海盜頭子李旦!這伙人都他娘的是海盜!”
陳繼盛也是笑著點了點頭,突然收起笑容,對那個羅阿丑道:“我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敢有半句不實,立刻將你斬首軍前!”
羅阿丑跪在地上涕淚難以自已,一個勁兒地點頭。
陳繼盛道:“里面有多少人?以誰為首?”
羅阿丑馬上回答道:“我們這伙老老少少,一共二百一十四個,加上來此停靠的海商水手五十六個,現下村寨里一共有二百七十人。另外,回軍爺的話,我們這伙人,以我們阿福哥為首!”
陳繼盛聽了這話,上來照著肚子就給了他一腳,大聲喝問道:“什么阿福哥?!出他的名字!”
羅阿丑這幾腳挨得有點受不住,趴在地上道:“我們阿福哥,大名叫作林傳福!”
對于東江鎮的老人陳繼盛來,李旦這伙海盜的事情,他當然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但是聽這個羅阿丑吭哧癟肚地出林傳福的名字,他立刻就知道這個林傳福,并不是什么排得上號的狠角色。當下也就放了心。
很快,就讓羅阿丑起來,派人押著他到城寨門口喊話。
不一會兒,老老少少一群人舉著手,從城寨之中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跪在了陳繼盛的面前。
陳繼盛數了數,一看的確是二百七十個人,當下對著左右道:“先把他們都給我綁了!”
左右親衛立刻上前,拿繩索將這二百七十人個個反綁雙手,捆了個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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