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草原上,秋風起,氣溫轉涼,遠處起伏的山崗上楊樹林金黃一片。
以巴林部臺吉昂坤為主,翁牛特部的索諾木那顏為副的諸部聯(lián)軍西路軍,連騎兵帶仆從,共計兩千六百余騎,如今正位于八里罕以北百里處的一個避風的山坳里,等候消息。
克什克騰部的六百余騎,雖然也是西路軍中的一部分,但是因為克什克騰部在此次會盟的諸部之中,距離察哈爾部最近,所以他們的臺吉不敢輕易前來,而只是派了部落中的一半精銳騎兵前來共襄盛舉,所在整個西路軍中人數(shù)最少,地位也最低。
此時,這六百多個克什克騰人的騎兵,就擔任著整個營地外圍四周的警戒與巡哨任務。
時辰已經接近午時,但是巴林部的臺吉昂坤還沒有吃上今天的第一頓熱食,包括整個聯(lián)軍的西路軍都還沒有吃上第一頓熱食。
昂坤帶著西路軍一路南來,沒有遇見一個敵人,也沒有參加一場戰(zhàn)斗。
整個聯(lián)軍對于喀喇沁部的征討,如今只在科爾沁人和留守烏蘭哈達與喀喇沁老營的老弱病殘之間,發(fā)生過兩場算不上戰(zhàn)斗的戰(zhàn)斗。
之所以算不上戰(zhàn)斗,是因為力量過于懸殊,科爾沁人對喀喇沁留守的老弱完是一面倒的屠殺。
巴林部的臺吉昂坤是一個典型的草原漢子,最看不上的,就是這種力量懸殊一面倒的屠殺,他所渴望的戰(zhàn)斗,乃是勢均力敵的對決,那樣贏得才叫光彩。
因為始終找不到敵人,所以昂坤及其所帶領的巴林部的騎兵,都有些懈怠,連帶著聯(lián)軍西路的整個隊伍都懈怠起來了。
晚上飲酒作樂,常常通宵達旦,到了第二天,自然起不了太早。
直到現(xiàn)在日上三竿,昂坤才剛剛睡醒。
翁牛特部的索諾木那顏也和昂坤差不多,此時正在大聲呵斥著部屬和仆從,殺牛宰羊為大軍準備新鮮的肉食。
蘇醒未久的營地里,亂哄哄的一團糟,令昂坤感到心中不喜,在他看來,這簡直不是在行軍宿營,這就是在放牧。
昂坤看著眼前營地之中的一片嘈雜亂象,罵罵咧咧地轉身正要回到自己的大帳中繼續(xù)休息,突然感到腳下的地面上仿佛有一陣陣的顫動!
還算警覺的昂坤立刻俯下身子,耳朵貼著地面聽了又聽,只見他突然大變,很快就跳了起來,大聲喊叫:“敵襲!有敵襲!快快上馬!有敵襲!”
昂坤經常大喊大叫,他身邊的侍從早就習以為常了,是以一開始沒有人在意他在喊些什么。
知道其中一個人認真細聽,才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很快營地之中比先前變得更亂了。
這個時候,南面不遠處的山丘上,也出現(xiàn)了匆忙趕來但還在不停回顧的克什克騰騎兵,一邊往營地之中奔來,一邊也是大喊“敵襲”“是喀喇沁人!快上馬!”
隨著克什克騰人的警示之聲傳來,諾大一片山坳營地之中的騎兵與仆從更加亂成一團。
昂坤雖然鄙視一面倒的屠殺,但是其麾下的不少人,卻也跟著科爾沁人的腳步,對烏蘭哈達和喀喇沁舊地幸存的老弱進行了第二遍的屠殺和搶掠。
如今那些參與了屠殺和搶掠的人,聽聞喀喇沁人來襲的消息,心中無不驚慌萬狀。
昂坤與翁牛特的索諾木那顏畢竟是打慣了仗的人,很快就從慌亂中反應過來,指揮著部眾給馬上鞍、穿戴盔甲,然后整隊備戰(zhàn)。
當山坳中的聯(lián)軍西路軍營地還是亂紛紛一片的時候,南面的山丘上很快涌現(xiàn)出數(shù)不清的騎兵來。
沖在最前頭的這一大批騎兵,正是布爾哈圖親自帶領的喀喇沁人。
烏蘭哈達和喀喇沁故地傳來的消息,令這些一路南撤的喀喇沁騎兵感到由衷的憤恨。
不管布爾哈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一路南撤的確是造成了哀兵的效果。
所以,對于這些終于等到了反擊時刻的喀喇沁騎兵來,他們恨不得立刻裝上敵人,與敵人大戰(zhàn)一場,哪怕是同歸于盡!
也正因此,曹文詔和布爾哈圖一行人的北山過程,十分簡單,就是跟著曹變蛟的哨探隊伍一路疾馳北上,中間沒作任何的停留休整。
清晨出發(fā),中午即到。
而挾帶著盛怒而來的喀喇沁人,更是用不著鼓舞士氣,遇見了克什克騰部的巡哨騎兵,二話不,上來就是一陣接著一陣的沖擊和追殺。
如今也是這樣,當布爾哈圖帶領的喀喇沁騎兵,跟著克什克騰人的腳步上了山丘,看見眼前山坳之中的仇人,也不講什么戰(zhàn)術,就是一聲唿哨,一擁而上。
多虧曹文詔在行軍途中就對武烈營做了安排,此刻也不需多什么,左手往左一指,右手往右一揮,武烈營隨即分成左中右三路,如同三股洪流,跟著布爾哈圖以及哇哇亂叫的德力格所部,沖向眼前的敵營!
一直渴望著與勢均力敵的敵人戰(zhàn)斗的巴林部臺吉昂坤,等來的當然不是堂堂之陣的對決,而是遇上了自己一貫看不起的那種一面倒的悲劇場景。
只是,這一次,悲劇的不是喀喇沁留守烏蘭哈達的老弱,而是他自己。
六千疾馳而來的鐵騎,如同一股四面傾瀉而下的洪流,瞬間就沖進了巴林部和翁牛特部騎兵及其仆從的營地之中。
雖然在最后一刻得到了預警,但是預警的時間太短,根來不及做好充分的準備,能夠及時上馬的只是少數(shù),而大多數(shù)人還沒有來得及上馬,就被裝備了裝備了硬弓強弩的喀喇沁騎兵射翻在地。
而那些僥幸上馬的巴林部或者翁牛特騎兵,也沒有能夠扛得住緊隨而來的武烈營的攻擊又一輪突擊。
原雖然嘈雜但卻還算有序的諸部聯(lián)軍西路軍山坳營地,此時就像一鍋煮沸了的開水,到處都是呼喊、慘叫和混亂!
大帳位于營地正中的昂坤,倒是幸運地騎上了自己的戰(zhàn)馬,身邊也很幸運地聚攏了一些平日里貼身的衛(wèi)兵,手里揮舞著自己鐘愛的彎刀,兀自大聲地呼喊著,指揮四處亂竄的營中人馬轉身抵抗。
然而他的幸運卻也到此而至。
平日里總是自詡悍勇的昂坤,面對快速沖擊而來的德力格,只是一個照面就被德力格手中的狼牙棒擊落馬下,隨后就被成百上千皮奔馳的戰(zhàn)馬踩在了腳下,并且很快就成了一灘血肉爛泥!
比巴林部的臺吉昂坤幸運的是,翁牛特的索諾木那顏死于頸部中箭,身下的戰(zhàn)馬馱著他跑到了一邊,算是留下了一具比較完整的尸體。
射箭的則是與喀喇沁騎兵一起高速奔馳而來的武烈營前營游擊曹變蛟。
這處無名山坳里的戰(zhàn)斗,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結束了。
因為三千來不及上馬,有的甚至還是赤手空拳的騎兵,絕對不是六千副武裝、高速奔馳而來的鐵騎的對手。
而在第一波沖擊之中就失去了頭領的部落騎兵們,再也沒有發(fā)起有組織的抵抗,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也根沒有抵抗的意志,只是一味地逃竄。
然而除了一開始被昂坤和索諾木那樣派出去擔任警戒和巡哨的克什克騰人逃走了幾百騎以外,巴林部和翁牛特部的騎兵及其仆從數(shù)被殺。
有不少一開始就跪地乞降的巴林和翁牛特騎兵,雖然躲過了武烈營的刀箭,但卻還是沒有留住自己的性命。
他們最終還是被不依不撓的喀喇沁騎兵亂箭射死。
對此,布爾哈圖和德力格都毫不在意,對草原部落之間的恩怨并不了解的曹文詔,當然也想不出阻止的理由。
殺光了所有還會喘氣的敵人,喀喇沁和武烈營的騎兵們,就著巴林人和翁牛特人此前宰殺的牛羊,美美地飽餐了一頓,然后帶著巴林部臺吉昂坤還算完好的頭顱以及索諾木那顏的首級,在夜幕籠罩草原之前,趕回了八里罕。
此戰(zhàn)喀喇沁傷亡不到三百人,武烈營傷亡更是不到五十人,但卻基上殲了東蒙諸部聯(lián)軍的西路軍,除了三百余名一開始就向西逃走的克什克騰騎兵,巴林部和翁牛特的西路軍主力騎兵及其仆從,超過兩千八百人被殺,其中還有巴林部和翁牛特部的首領昂坤與索諾木那顏。
后世有句軍事名言,與其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指。
此戰(zhàn)過后,武烈營與喀喇沁部不光是滅了東蒙諸部聯(lián)軍的西路軍,更是斬斷了建虜通過科爾沁伸向漠南蒙古乃至是伸向大明北部邊境的兩根手指,一根是巴林部,一根是翁牛特部。
</br>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