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草原上發生的這一場接一場的戰事，以及陳仁錫、曹文詔等人與布爾哈圖、恩赫巴雅爾之間的約定，沒過多久，就傳到了京師。

    已經接連得到了東江鎮、熱河堡捷報的崇禎皇帝，又再一次接到了錦衣衛和遼東鎮送來的捷報。

    連著半個多月來，心情一直都很不錯的皇帝，這一下更是驚喜不已。

    對陳仁錫、曹文詔等人與喀喇沁部、庫倫部的約定，如今的崇禎皇帝當然不會認為他們有什么權或者不敬的問題，只要能夠把事情辦好，即便是有所擅權，也是完可以原諒的。

    包括左光先、林朝恩等將領在草原上制造的尸塔京觀，一點也沒有讓他感覺到殘忍或者有什么不適，反而讓他心中大感暢快。

    或許他身就是一個對異族冷酷殘忍的皇帝吧，左光先、林朝恩的做法，反而讓他感覺到了華夏民族遠古血性的一種復興。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樣的作為，不僅不應該打壓或者申斥，反而應該給予重重的獎勵。

    大明的許多文人士大夫，讀圣賢書讀過了頭，甚至讀壞了腦子，總是喜歡站在文明人甚至是圣人的角度，用各種各樣看似高尚高貴的道德戒律，把自己的手腳捆住，完不管自己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敵人。

    如今的崇禎皇帝可不會受到那些清規戒律的束縛，他最想要做的就是恢復華夏民族在漢唐之前的那種血性和風骨！

    而如今軍機處中的三位大臣，也都不是迂腐之人，所以很快軍機處就已朝廷的名義，對在塞北草原上作戰有功的人員進行了獎勵。

    陳仁錫再升一級，因運籌指揮之功，由原來的都察院五品御史升為都察院僉都御史，并以都察院僉都御史的身份繼續任職遼東鎮監軍御史。

    遼東鎮新任副總兵林茂春，因運籌調度之功，同樣官升一級，增設并授予其義州總兵職銜，并以義州總兵職銜實任遼東鎮左路統制官。

    新任遼東鎮監軍標營參將左光先，因作戰有功，由參將職銜晉升為副將，同時擔任遼東鎮監軍標營副將一職，并蔭其一子為錦衣衛世襲百戶。

    新任遼東鎮左路軍義州參將林朝恩，因作戰有功，升任遼鎮左路副將，并蔭一子為錦衣衛世襲百戶。

    新任遼東鎮左路軍義州游擊朱家龍，因隨征有功，由義州游擊調任遼鎮左路三座塔參將。

    與此同時，根據《皇明軍功封賞條例》，賜予陳仁錫、林茂春、左光先、林朝恩以下有功將領，遼東邊墻以外、三座塔以東、營州后屯衛榷場以北地區宜耕土地各十頃，遼鎮左路游擊以下官佐各五百畝、三百畝、二百畝不等，允許遼左將校在上述地區跑馬圈田。

    此外，凡跟隨大軍出征有功之遼左士卒，皆按功勞大、斬獲多少和從軍年限，在上述地區授予土地，由遼東督師府發給文書憑證，授田士卒服役期間不取分文田賦。

    用崇禎銀元犒賞有功士卒，固然能換的士卒的一時高興，然而銀元畢竟是拿來流通的，一花掉就沒了，與之相應的那份恩賞與忠誠，也會隨之消失。

    而且銀元給多少，都不會讓這些遼東士卒覺得足夠，唯有土地能夠讓他們感恩戴德。

    如今精選過后的六七萬遼東鎮士卒，其中有相當大的部分，并不是遼東鎮的地軍戶，而是萬歷以來從西南、湖廣、江浙、河南一帶相繼抽調北上的內地軍隊。

    這些客軍，如今雖然也是遼鎮的一份子，但最初作為客軍的他們，根沒有趕上過在遼東分田分地的機會，因此有的戍邊十數年，也沒有能夠在遼東落地安家、生根發芽。

    因為隨著遼東大量城池的淪陷，遼東鎮的武將世家紛紛南遷，寧錦防線背后，相對安一點的遼西走廊，宜耕土地來就十分有限，如今又幾乎百分之百地落入了遼東武將世家的手中，大量的底層士卒是根沒有土地的。

    華夏的老祖宗有句老話，叫作無恒產者無恒心。

    寧錦防線背后的土地田產，早就被遼東的將門世家所壟斷，導致大量的底層士卒沒有土地田產，這樣一種狀況持續下去，是無法保證遼東的長治久安的。

    歷史上，袁崇煥的平遼方略，是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然而事實上，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提拔重用遼人將領，勉強做到了以遼人守遼土，而作為這個戰略的重要支撐，即以遼土養遼人，他根無法做到。

    因為當時所謂的遼土，一多半淪入建虜之手，剩下的則被遼東將門世家控制，無法給有功將士授予土地田產，又如何兌現以遼土養遼人的承諾？！

    唯有以土地獎勵有功士卒，方才是保證遼東乃至九邊長治久安的根之策。

    這次遼鎮左路借著這次機會，配合著喀喇沁部，先是滅掉了敖漢部，然后又滅掉了奈曼部，同時還有收降了庫倫部，遼東邊墻以西較近一點的威脅，都已經被清除掉了。

    因此，那里大片的土地，如今都成了與寧錦防線背后一樣安，甚至更為安的地區，其作為耕地的價值，也就立刻突顯出來了。

    而那片方圓千里的土地，足夠用來封賞遼鎮左路的有功將士了。

    這才是朝廷收買軍心、激勵士氣的最佳辦法。

    由于這次遼東鎮的奏報，是由監軍御史陳仁錫和遼東督師鹿善繼聯合簽署呈遞的，所以皇帝也對遼東督師鹿善繼整頓遼鎮軍務及重筑義州城有功下旨褒獎。

    然而除了遼東鎮的奏報，還有熱河堡的奏報。

    遼東鎮的奏報，是通過驛站系統和通政使司公開遞送的，而熱河堡隨后的奏報，卻是由如今名頭震塞北的軍機舍人牛聚明親自遞送的。

    塞北草原上的戰事一告結束，牛聚明就隨著曹文詔等人，回到了武烈河畔的熱河堡，在那里稍事休整之后，就與錦衣衛百戶喬啟泰一行，帶著被他視為奇貨可居的草原第一美女哈日珠拉，踏上了返回京師的行程。

    牛聚明八月底離開京師前往熱河堡的時候，還是一個只知道紙上談兵的新科進士，而到了十月初，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如今的軍機舍人牛聚明已經成為了名震草原的毒諸葛！

    毒諸葛的名號，當然是在武烈營士卒之中最先傳出的，不過很快就得到了在敖漢部故地勝利會師的遼東鎮明軍的高度認同。

    兩千里地的繞道奔襲，幾乎燒死殺絕了左翼科爾沁留守后方的近萬老弱婦孺，不可謂不狠，也不可謂不毒！

    但是他一個新科進士能夠獻出這樣的計謀，而且鼓動得了熱河鎮守使曹文詔對他言聽計從，先繞道奔襲科爾沁后方，再集中優勢兵力殲滅諸部聯軍西路的巴林、翁牛特，又不能不讓人佩服他的智謀手段。

    所以毒諸葛這個名號一出來，很快就流傳開來。

    而牛聚明人聽自己闖出了這么個名頭之后，則是一笑置之。

    他相信當今的崇禎皇帝對他的所作所為，必然有不同于流俗的看法。

    他的想法沒有錯，如今的崇禎皇帝，當然不會用道德標準來衡量軍事上的成敗，更不會受到朝堂之上所謂清流君子的左右。

    崇禎皇帝對于牛聚明到了熱河堡以后的所作所為非常滿意，令他滿意的程度甚至超出了他的預期。

    對于熱河鎮守使曹文詔以及武烈營的功績，皇帝自然也要獎勵，看到牛聚明直接經由軍機處遞進來的戰報，很快就責令軍機處援引皇明軍功封賞條例從優進行酬功。

    熱河鎮守使曹文詔由薊鎮副總兵升任增設的熱河總兵一職，同時授予曹文詔征北左將軍印，熱河鎮守府由薊鎮轉歸直隸總督府直接管轄。

    從此以后，曹文詔就是正牌子的掛印將軍了。

    另外，軍機處也很快就同意熱河鎮守府的奏請，將湯九州、李萬慶、巴根的牧奴營，列入武烈營建制，統歸熱河鎮守府指揮，分別授予湯九州、李萬慶、巴根以熱河鎮守府游擊的武官職銜。

    屢立戰功的武烈營前營游擊曹變蛟升任武烈營參將，仍然兼領前營。

    崔宗蔭、李國奇同樣升任武烈營參將，仍然兼領左營、右營。

    曹文詔的中軍都司張修身升任游擊，留守熱河堡的應時盛明旨嘉獎。

    與此相應的是，按照皇明軍功封賞條例，在武烈河兩岸、灤河兩岸宜耕地區，為武烈營各營將佐及有功士卒，授予軍功土地。

    包括牛聚明在內的武烈營游擊以上，皆授予十頃宜耕土地，都司以下以職務高低、功勞大、斬獲多寡、從軍年限，分別授予土地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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