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懋康和孫元化兩人，就任武備院左右總監之后，原來分屬兵部和工部的火藥廠，也合到了一處，以原來的作坊為基礎，在通州、白冶城兩地分別成立了火藥廠。

    又因為類似迪亞士這種葡萄牙火藥槍炮技師的大量引進，如今武備院火藥廠生產的火藥，已經采取了這個時代泰西諸國的生產方式，也就是將木炭、硫磺、硝分別研磨成粉末，按照最佳的比例混合，然后兌水使之板結干燥，最后再研磨，篩制成大統一的顆粒火藥。

    而這一次，孫和斗之所以能夠突發奇想，制造出這個轟天雷，最主要的因素，也還是受到他從壕鏡澳葡萄牙人的槍炮廠里帶回來的那三十枚開花彈的啟發。

    而之所以能夠成功制造出如今這一批轟天雷的樣品，也正是因為有了他后來從壕鏡澳帶回來的那一批專做早期爆破彈的葡萄牙匠人。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崇禎皇帝對侍立在身邊的孫承宗等人道：“卿等要盡快統計一下，看一看還有哪些西洋夷人，如同特謝拉、卡波以及羅德里格斯、迪亞士這樣，對我大明武備制造作出了貢獻，立下了功勞的，報到朕這里，朕要對他們進行封賞！”

    崇禎皇帝看著孫承宗、畢懋康等人躬身領旨，接著對他們道：“武備院還有什么新式的火器，可一并帶來此處實驗給朕和兩位軍機大臣觀看。”

    孫元化當即躬身道：“啟稟陛下，除了這個轟天雷，武備院新設立的猛火油作，還制造了一批火油彈。臣請為陛下演示。”

    崇禎皇帝心知此物恐怕就是原始的燃燒彈了。

    果不其然，早有所備的孫元化，很快遣人手持火把攜帶著一個貌似酒壇的陶罐，下到了火器實驗場中，拿火把點燃了壇子上訪的引火之物，快速向前方擲去，只聽“砰”的一聲，壇子破裂在地，而隨著其中流出的黑色液體，火勢“騰”地一起，迅速擴展開了。

    只見實驗場內的那個匠人，立刻拎著事先準備好的水桶上前，將水澆在火上，然而火勢不僅未，反而隨之燃燒得更烈了。

    這時，孫元化道：“啟稟陛下，九月下旬，陛下曾有旨意，令延綏鎮監軍御史馬懋才遣人從延安府送來了一批猛火油。臣等隨后在武備院各廠之外，另設了一個猛火油作。不僅仿制了一批猛火油柜，而且受白冶城所產煤油火箭、火瓶的啟發，制造了一批猛火油彈。猛火油火勢猛烈，水潑不熄，實在是城池防御之神兵利器。”

    孫元化完這話，躬身低頭，等待皇帝訓示，片刻之后，只聽皇帝道：“不錯，你們在擴大槍炮生產之余，能夠主動作為，推陳出新，朕心甚慰。”

    到這里，此時鹿化麟不需皇帝吩咐，就已經遣人前去取來了一個猛火油彈的空罐子過來，皇帝沖他點了點頭，接了過來，黑陶罐子口肚子大，而外面還裹著一個由草繩編織而成的套子，知道這是為了方便抓握和投擲而設計的。

    試了試重量，空罐子約莫有兩斤重，看來這個東西只能是用在守城之時了。若果非要在進攻之中使用它，那就得再制造一批投石機了。

    看完這個東西，崇禎皇帝道：“朕看這個猛火油彈，可以命名為燃燒彈。你們設立猛火油作，朕今日正式批準了，從今往后武備院可以向軍機處編報此項預算，由猛火油作派人到延安去見馬懋才，大量搜集猛火油，一半運來京師，一半就地制作，盡快將各種型號的燃燒彈供給延綏及京畿各鎮，以備投入實用。”

    完這話，崇禎皇帝想了想，接著道：“至于你們所轟天雷，可以命名為手榴彈。朕看，不管是叫震天雷，還是轟天雷，都是對上天之不敬，若取此名，恐非吉兆。”

    身邊眾臣聽了都是一愣，但是立刻都反應過來，紛紛道：“皇上圣明，敬天法祖，乃我大明治國之道，臣等見不及此，請陛下恕罪！”

    崇禎皇帝聽了這話，擺了擺手，道：“朕不過而已，卿等何罪之有！”

    完這個，崇禎皇帝接著道：“如今武備院既有此發明，自當盡快改進定型、批量生產，逐步裝備軍隊。

    “朕看武備院就再設立一個手榴彈廠，由孫和斗任提舉大使，迪亞士兼任提舉副使，專司督造手榴彈。

    “此外，猛火油作也要制造一批更耐持久燃燒的軍用制式火把，將來所有裝備了手榴彈和燃燒彈的軍隊，都要一同裝備引火用的制式火把。”

    到了此時，崇禎皇帝與兩位軍機大臣已經在寒冷的室外停留得太久了，畢懋康、孫元化紛紛請皇帝移駕，到鑄炮廠的一件廠房之中，去看看他們這幾個月來參照佛郎機炮設計鑄造的一款輕型火炮。

    十二月的通州，室外雖然寒冷，但是崇禎皇帝的心中卻是火熱的，因為只要有了這些新型火器，那么挽救大明和華夏的危亡，甚至重振大明和華夏的聲威，就不再是一種虛幻而遙遠的夢想了！

    佛郎機炮是一種早期的后裝滑膛加農炮，是一種子母炮，有一個母銃和若干個子銃構成。

    對佛郎機炮的仿制，在大明朝的嘉靖年間就已經不是問題了，從仿制的水平和工藝上來看，一點也不比葡萄牙人自己知道的這款中型野戰火炮差。

    早在嘉靖三年，也就是公元一五二四年，大明朝廷的能工巧匠們，就已經仿制成功了第一批號的佛郎機炮，每門重約二百斤，母銃長三尺，配有四個子銃，當時就開始大量裝備沿邊及沿海軍隊。

    自此之后，大明朝廷又相繼仿造出了其他不同型號的佛郎機炮，茅元儀的《武備志》中，就將佛郎機炮分為了五種型號，最先仿制的那種母銃長約一米的，是五號佛郎機。

    而一號佛郎機炮則身長九尺，母銃重約八百斤，射程可達五里以上，也就是兩千米以上。

    這種佛郎機炮由于身管較細、彈丸較，所以盡管射程挺遠，但是它的威力，卻不如口徑比它大了數倍的紅夷大炮。

    然而這種佛郎機炮卻也有一個紅夷大炮，即神威無敵大將軍炮無法相比的一個優點，那就是炮身自重比較輕，比起動輒兩三千斤的紅夷大炮來，移動起來相對容易和方便一點。

    特別是佛郎機炮是一種后裝子母炮，其裝填擊發的速度，更是紅夷大炮所不能比的。

    而如今大明最缺乏的，也正是這樣一種輕型化的、便攜式的、裝填快捷、威力遠超虎蹲炮的野戰火炮。

    這一次，武備院給崇禎皇帝觀看的，正是改進版和加強版的佛郎機炮。

    崇禎皇帝一行人，在畢懋康和孫元化等人的引領下，來到了一處廠房車間之中，屋內的閑雜人等都已經回避了，只有十數門火炮安靜地擺放著。

    如今這位崇禎皇帝是知道佛郎機炮的，所以走上前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二號或者三號佛郎機炮的形制，母炮的炮身長約兩米左右，安裝在帶有馬車輪子的炮架上，炮架的尾部柱在地上，可以調節炮口的高度和射擊的角度，炮架的尾部還有用來牽引拖拽的鐵環，方便使用馬匹在野外拖拽行進。

    再看炮口的口徑，約在三寸左右，換算成后世的計量單位，約莫八厘米到九厘米之間。

    這樣的口徑，對于佛郎機炮來，已經算是大的了，屬于一號佛郎機炮的口徑了。

    崇禎皇帝正在思索著這門火炮到底算是哪一款佛郎機炮的時候，孫元化上前躬身道：“啟稟陛下，此款火炮尚未命名，雖然這款火炮仍是模仿西洋佛郎機炮的款式規格，但是不論口徑，還是材質，包括其射程和威力，都已不是佛郎機炮所能比擬的了。”

    崇禎皇帝聽了這話，重新看了看炮口，這才發現，眼前這尊烏黑發亮的中型火炮，的確不是青銅材質了，也不是容易生銹，需要常態保養的鑄鐵佛郎機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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