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信帶著幾個講武堂剛畢業的低階武官,回到老家招兵買馬的同一個時間段內,山西剿賊前線的戰事,也終于打破了沉悶的僵局,出現了新的變化。rg
五月二十日的夜里,來自山西剿賊督師府臨時行轅的一封軍詳細的軍情奏報,讓崇禎皇帝的心中五味雜陳,注意力也從皇明忠義講武堂第三期學員考核分配上面,重新轉移到了山西剿賊的一線。
且四月中旬以來,奉調入晉剿賊的大明官軍,先是在北線取得了靜樂大捷,但是緊接著,就又傳來了陜西總兵張國興所部輕敵冒進軍覆沒,而總兵張國興也不知所蹤的消息。
這兩個消息前后相隔不久,而且是一個是大喜,一個是大悲,使得一貫沉穩的軍機大臣李邦華,也頓時有點亂了陣腳,而山西剿賊前線的戰局,隨后也陷入了調整與焦灼的狀態。
盧象升麾下的天雄營入晉以來,數月難得一戰,也多少有點沉不住氣了。
跟著李邦華南下鼠雀谷的時候,盧象升在部屬們紛紛主動請纓,希望能上前線作戰的壓力之下,也找到李邦華,要求自領天雄營先往汾州助戰,既然王國梁的山西鎮軍隊拿不下黃蘆嶺,那么就由天雄營上去打一打。
李邦華雖然也想著盡快打破眼前的僵局,在陜西總兵張國興所部軍覆沒之后,打一個勝仗振奮一下有點低落的士氣,但是對盧象升所部的請戰要求,他最終還是沒有同意。
因為李邦華帶著麾下嫡系礦營和盧象升的天雄營從介休南下,穿過狹窄的戰略要地鼠雀谷,剛剛來到靈石縣外的時候,他就又收到了洪承疇派人快馬送來的新消息。
這個消息讓李邦華終于判斷出了流賊主力的大致位置。
雖然他目前還不知道所謂的“橫天一字王”王嘉胤及其部眾的具體位置神南峪,但是他卻洪承疇以及王國梁等人報過來的各種情報之中推斷出,流賊主力應該就在石樓以東、寧鄉以南、靈石以西、濕州以北的呂梁山中。
就在靈石縣的臨時行轅之中,李邦華帶著盧象升以及暫代陜西總兵官的王承恩,對著兵部職方司提供的山西地圖,研究來研究去,最終將流賊主力的位置,進一步縮了范圍,圈定在了廣武莊以東、黃蘆嶺以西、寧鄉縣以內、紫荊山以北的山中。
做出了這個判斷之后,李邦華也不再帶著自己麾下的主力人馬往汾西去了,而是連夜派出了兩路信使,一路趕去石樓,去找目前已經抵達了石樓縣城的洪承疇,令其從帶領張宗衡麾下人馬扼守石樓,并伺機去攻石樓山北面的廣武莊。
另一路則是趕往汾州以西的金鎖關,命令王國梁帶領所部山西鎮軍隊,往西猛攻黃蘆嶺,令其于五月中旬之前至少攻下黃蘆關。
同時,就地命令暫代陜西總兵官王承恩留一部守備汾西,而主力往西,前往濕州、石樓一線,增援洪承疇、張宗衡所部。
而自己則親率麾下礦營和天雄營從靈石西進,往紫荊山以北的石口鎮而去。
這個所謂的石口鎮,就是后世的呂梁交口縣。
這個地方往北、往南、往西都是高山,唯有往東是淺山丘陵、溝谷縱橫,可以通往靈石和汾西。
李邦華在靈石做出了新的部署之后,山西剿賊南線的形勢頓時為之一變。
而李邦華之所以能夠在半個月內,就從洪承疇等人傳遞過來的賊情報告中鎖定流賊主力所在的大體位置,是因為一個把總的逃回。
這個把總就是鐘得五。
且,鐘得五在漫山遍野的賊軍亂民中找到了薄弱處,帶著幾百人拼死血戰,最后殺出了一條生路,雖然只剩下了不到二百個人,但個頂個地都是九死一生的悍卒。
雖然其中有著好幾個把總,但是鐘得五的悍勇得到了這些人的更大認同,很快就成為了這股“漏之魚”的首領。
石樓山中的血戰結束時,天色已近黃昏,鐘得五帶著這些人為了躲避追兵,先是翻山嶺往東行,直到他們來到位于群山深處的石口鎮附近,才發現群山深處的石口鎮這里,也駐扎了流賊的一部大軍。
由于鐘得五所帶部伍人數實在太少,同時個個帶傷、疲憊不堪,而且石口鎮正卡在往東去的谷地中央,只聽石口這個名字就知道,此地形勢之險要,所以,沒有辦法之下,鐘得五只好帶著眾人藏在山上休整了一夜。
次日清晨,鐘得五帶領眾人轉而往南,翻山嶺走了一天,終于來到了紫荊山北麓一處山坳,稍事休整之后,鐘得五等人不敢在此逗留,而是趁著夜色,轉而往西,繼續翻山嶺,到了天亮時分,終于走出了群山,而山外幾十里的地方,正是如今仍在朝廷手中的濕州。
鐘得五作為向導,從此地跟著陜軍北上,而此時再回到濕州,身邊的三千大軍只剩下了區區不到二百個。
等到這一股幸存的陜軍悍卒在鐘得五的帶領下,疲憊不堪甚至半死不活地來到濕州城外的時候,好巧不巧地正好趕上洪承疇帶著自己麾下的撫標中軍千余騎正在入城。
鐘得五連忙上前請見,很快就被帶到了洪承疇的面前。
見了傳中的陜西巡撫洪承疇,鐘得五把陜軍前鋒冒進中伏,總兵張國興率軍前往救援,結果身陷重圍,最終人被俘,而所率官軍大部投降的情況,一五一十地了一遍。
最后,鐘得五還道:“報告大人,卑職當時距離張總鎮被圍之處太遠,張總鎮到底是為人脅迫,還是主動投降,卑職并不清楚,只是當時在戰場之上聽人傳言,是張總鎮麾下部將李興突然反水,拿住了張總鎮向賊軍請降。至于張總鎮和李興后來情形,卑職當時與兄弟們在血戰突圍,在山上四處隱匿逃亡,并不知情!
陜軍西路在總兵張國興的帶領之下,在蒲州北上之后的所作所為,如今已經傳到了洪承疇的耳朵里,雖然誘因是蒲州知州劉令譽對陜軍西路軍的閉門不納,但是到底張國興縱容麾下搶掠百姓的作為,終究還是犯了文官的忌諱。
所以洪承疇對張國興人的生死存亡,其實并不是很在意,死就死了,他死了之后,與自己對路子的副總兵王承恩才能夠立刻接任。
不過跟著陪葬的幾千陜軍精銳,卻讓洪承疇心痛不已。
因此,此時聽了鐘得五描述的戰場情形,他倒是希望總兵張國興能夠戰死在戰場上或者被流賊俘虜殺掉,而不是屈膝投降,畢竟自己麾下的總兵若是就這么投降了流賊,那可真是剿賊以來的獨一份了,若真是這樣,那影響可就大了,陜軍今后還怎么取得朝廷的信任,取得皇帝的信賴?
所以,這個時候,洪承疇心中反倒是暗自期盼,張國興最好是能夠不屈而死。
鐘得五并沒有讓洪承疇糾結多久,因為他報告了張國興墜馬被俘的情況之后,馬上道:“報告大人,卑職帶著兄弟們殺出重圍,逃進山里,一路往東逃匿的時候,發現石樓山東麓的石口鎮駐有流賊的一部大軍,石口鎮外營盤遍布,營帳無數!
鐘得五出的這個情況讓洪承疇既驚且喜,就在城門樓上,讓麾下親兵鋪開地圖,找到了石口鎮的位置,喃喃道:“難怪如此!難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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