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五批也就是最后一批最大一批的賊軍俘虜蹣跚到來的時候,遠處的那處“營寨”之中,已經是人聲鼎沸了。rg
隨著來多的賊軍俘虜墜入那處深坑,驚呼叫喊之聲大作,即便遠在數里之外,也都能聽見了。
只是遠處燈火通明的“營寨”之中呼聲大作,但卻止不住外面的賊軍俘虜繼續前行。
一來,“營寨”之中呼聲大作不假,但是遠隔幾里地,卻根聽不清楚都在喊叫些什么。
在后面的賊軍俘虜有點神志不清的耳朵里,一時也分辨不出來那是歡呼還是慘叫。
二來,即使走在前面的俘虜聽清楚了遠處的喊叫示警之聲,后面的人不停地往前面涌去,他們也止不住自己的步伐。
再者,這些人被一個個套上了繩索,連成了串,除了跟著前行,沒有其他的選擇。
即使意識到了危險,也沒有辦法掙脫。
更何況,但凡掙脫了繩索的,當場就會被官軍火槍手和弓箭手射殺。
等到最后一批俘虜,終于來到圍欄通道前面的時候,遠處,二百步以外的“營盤”之中,傳來的呼喊聲已經清晰可聞了。
然而此時身在官軍火槍陣地的中間,這些走在前頭的賊軍俘虜,即使聽見了遠處的慘叫,也根就不敢停步。
更何況還有李文云率領的三百名火槍手,在賊軍俘虜大隊的后面虎視眈眈,后面的人繼續推推攘攘著往前涌來。
直到看著這最后一批賊軍俘虜的先頭隊伍進入了圍欄通道之中,王承恩與李卑都是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終于落地。
不過當他們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這最后的一批俘虜卻被前面尖叫連連不肯前行的賊軍俘虜隊伍給擋住了,大隊人馬擁擠在通道的入口進退不得。
王承恩一看橫生意外,立刻喝令林立在柵欄之外的長槍手,手持長槍往柵欄之中捅刺過去,但凡是站立著不肯前行的,一律刺死在當場。
一陣騷動之后,后面的隊伍終于再次前行了,而且是踩著前面的尸體前行。
等到最后一批俘虜進入柵欄圍起的通道之后,李卑迅速之后火槍隊堵住了柵欄的入口,然后對著再次遲疑不前的后隊開槍射擊。
“砰砰砰砰”的一陣槍聲響起,柵欄外面林立的長槍手也不再客氣,不管你是不是遲疑不前,但凡還能站立著的一概用長槍捅死。
此時已經接近夜里的亥時,寧鄉縣城北門外燈火依然通明,在這個燈火通明的夜晚,除了在柵欄圍起的通道之中被火槍打死、被長矛刺死,甚至是被擁擠的人流踩踏致死,以及被套在脖子上的繩索活活勒死的賊軍俘虜之外,足足有一萬兩千多名賊軍俘虜,被趕入了那處深坑之中。
在這些賊軍俘虜一步步走向終點的整個過程之中,陜西巡撫洪承疇都一言不發地站在寧鄉縣城的北門城頭,靜靜地看著。
靜靜地看著那個長達二百余步、寬達一百二十步的深坑,被如潮水般涌入的人流所填滿。
直到看到遠處滯留在圍欄通道之中的最后一批賊軍俘虜數倒地,洪承疇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轉身離開城頭,回到了自己在城中的住所休息,留下了陜西總兵王承恩繼續指揮著麾下人馬,繼續處理后續事宜。
不再有眾多賊軍俘虜的威脅,陜西撫標的三千官軍士卒們,在總兵王承恩的喝令之下,紛紛奔上在深坑四周高高堆起的土堆,都換成了弓箭,開始朝著坑中人頭攢動的賊軍射出一陣緊接著一陣的箭雨。
由兩萬名賊軍投降時繳獲而來的弓箭,終于派上了他們的用場。
即使是最為粗制濫造的弓箭,在此時的情況之下,也都發揮了它們的威力。
長二百余步、寬一百二十步的深坑四周站滿官軍,人人手持弓箭,而深坑中的每個角落都在官軍弓箭手的射程之中,其中的俘虜沒有盔甲,沒有盾牌,沒有任何遮擋之物,都是活生生的靶子。
一個多時辰之后,整個深坑之中的慘呼怒罵之聲來,能夠站立著躲避箭雨的賊軍俘虜已經寥寥無幾。
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完,王承恩一聲令下,三千名官軍很快撤離了深坑周圍的土堆,而早就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跪俯于地不斷求饒的那一批此前被挑選出來用作民夫的兩千五百山西籍青壯,很快就在李卑留他們活命的保證之下,蜂擁上前,利用手中簡陋的工具,開始將原挖出的土石向坑中回填。
回填土方的行動,在李卑的主持之下一直持續到了次日的天色大亮。
原或死或傷地堆積在那處圍欄通道之中的賊軍俘虜,也被分派前來的青壯民夫或抬或拖地扔進了坑中。
等到天色大亮,挑燈夜讀了一宿《論語》的洪承疇,再次來到北門城頭的時候,眼前除了依然林立的那處圍欄通道之外,進入他視野之中最顯眼的就只有那一片高出地面數尺,平地隆起,如同一座山坡一般的土堆了。
還有一群面無人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蹲坐在土堆一幫休息的青壯。
站在洪承疇身旁的陜西總兵王承恩,見洪承疇將目光投向了那群青壯,心中頓時又忐忑起來,低聲道:“撫院大人,這群青壯該如何處置?”
洪承疇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自己提拔起來的陜西總兵,道:“留下他們吧,讓他們休整一下,早飯之后,跟著鐘得五,去將白文波丟棄在南川河谷上游的糧草輜重運送回來!”
洪承疇完這個,王承恩松了口氣,立馬道:“大人英明!”
洪承疇再次回頭看了看他,然后轉頭看著那片土堆,緩緩道:“你們是不是認為,撫院殺戮過甚,坑殺降卒,有傷天和?”
王承恩見洪承疇問起這個,斟酌著不敢回答,不過沒有等到他想好怎么,就又聽見洪承疇道:
“撫院也不愿做下這等慘事,只是若我輩不去做,此等人如何處置?難道真要放其回籍安置?
“朝中主撫主剿之爭向來不斷,可笑那些主撫之輩,以婦人之仁對此窮兇極惡之流賊,迂腐至極!
“幸得當今陛下英明天縱,不被此等人所左右,否則朝廷哪里來的如此許多土地與錢糧安置此輩?
“一旦朝廷沒有足夠的土地和錢糧安置他們,則此輩流賊必將旋撫旋叛!這個道理,你們可懂得?”
王承恩雖然是一介武夫,但是并非不懂這其中的道理。
他自家在關中就是地主,又如何不知道陜西土地兼并之嚴重,皇家與勛貴將門及士大夫共治天下,又怎么會將各地文官武將士大夫階層占有的土地,拿出來分給這些流民。
而若不給土地,這些人無以為生,招撫之后,豈不是早晚還會淪為流賊?
這個道理,一旦挑明了,像他這種將門世家出身的將領,又怎么會不懂?
所以聽完洪承疇的話,王承恩神情嚴肅地躬身抱拳道:
“撫院大人高瞻遠矚,用心良苦,我輩也唯有如此這般,方才對得起皇上萬歲爺的信重和恩典!”
聽王承恩這么,洪承疇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王總兵到底是個明白人,不過此等道理,平時還是要多多與麾下將校分分,免得他們誤解了撫院的良苦用心!”
五月二十四日,上午巳時,此前辛苦了一夜的官軍士卒,終于迎來了喘口氣的機會。
一頓飽餐過后,鐘得五帶著麾下的數百人,驅趕著僅存的那兩千五百名青壯俘虜,在李卑所部一隊礦營士卒的帶領下,一路往南穿城而去,前去收集和轉運流賊白文波丟棄在河谷道路上的大批糧草輜重。
洪承疇王承恩所部陜西撫標士卒,連著數日的土豆番薯稀飯,早就吃得夠夠的了,加上沒日沒夜的連軸轉,人人皆是疲憊不堪。
因此,除了鐘得五帶著所部人馬前去收拾糧草輜重之外,其余人馬包括之前遠道而來的李卑所部,都開進寧鄉縣城這座空城之中,各自找地方休整休息。
這次難得的休整,持續到了當日傍晚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
因為到了傍晚的時候,受洪承疇之托坐鎮柳林堡的洪啟胤,派人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駐守廣武莊一帶的“紫金梁”王自用突圍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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