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坤再一次讓人趕快回去報信,告訴羅九鐘,官軍的火炮威力巨大,已經擊中了碉樓,擊毀或者擊垮沙溪碉樓,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了。rg
與此同時,敖坤也在想著,要不要再次發起一次沖擊,去阻止官軍開炮,或者干脆搶奪了官軍的火炮。
但是看著官軍陣前一字擺開的五門大將軍炮,以及炮陣前方不遠處凹地上石柱土兵的盾墻白桿槍陣,敖坤的心里一陣恐懼,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危險的念頭。
沙溪羅氏土司治下的水西彝人,不過六七千戶,之前連年戰事,精壯彝兵早已是死傷殆盡。
如今羅九鐘麾下還算精銳的彝兵也不過三四千人而已。
這是沙溪羅氏在水西這個地方賴以自保的最大錢。
然而,光是清晨至今在石柱土司的白桿槍陣面前,連死的帶傷的,還有被自己在陣前用來懲處立威的,合計起來,敖坤就已經替他的主家頭人損失了兩千人了。
就在今日之前,他敖坤也是水西彝人之中響當當的一條漢子,若是不夠悍勇,也爬不上現在的這個位置。
可是現在他卻感到異常的無奈,不管是面對石柱土兵的盾墻槍陣,還是面對朝廷官軍的大將軍炮,僅憑個人的悍勇,根就是以卵擊石。
這樣一種堂堂之陣、堂堂之戰,可不是他們水西彝兵們最擅長的山地突襲,不是埋伏,或者追擊作戰,可以利用自家對地形的熟悉和適應,來拖垮官軍。
也不是一哄而上的混戰,亂戰,可以單純憑借個人的武勇,面對面地斬殺自己的敵人或者對手。
都不是。
正相反,這是高度組織化的官軍,與散兵游勇一樣的水西彝兵之間的陣地戰。
這樣的陣地戰,根不是裝備落后的水西彝兵能夠打得了打得贏的。
敖坤還在糾結著要不要親自回去向自家的頭人羅九鐘再次進言勸降,就聽見對面官軍的五門火炮突然一起開火,“砰”“砰”“砰”“砰”“砰”,大地都為之顫動。
連著五聲巨響,將敖坤的耳朵都要震聾了,抱頭趴在地上的他回頭看見手下的彝兵頭目向他呼喊著什么,可是他什么也聽不見。
情知一定發生了什么大事的敖坤,趕緊抬頭,卻正好看見不遠處高大的碉樓,正沖著官軍的方向倒下。
剛剛恢復了一點聽覺的敖坤,很快就有聽見“轟”的一聲巨響,那是碉樓攔腰垮塌,倒落在大面上的聲音。
敖坤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張大著嘴不出話來。
而他身后的彝兵們更是驚恐萬狀,在他們的眼里,最可憑借的土司碉樓,都不是官軍的對手了,那么等待他們的,除了死亡還會是什么呢?
不過,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有家有口來也不是職業軍士的水西彝兵們呢?
沙溪土司將領敖坤目瞪口呆之下,還在想著到底是戰是降還是逃的問題,可是官軍這邊卻不會再給他什么時間了。
隨著眼前的高大碉樓轟然倒塌,官軍這邊先是爆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呼之聲,然后秦拱明就站出來請戰,而武之望也沒有拒絕他。
早就憋足了勁頭要為自己的父親秦民屏報仇雪恨的秦拱明,很快就一馬當先地率領麾下石柱土兵,朝著敖坤所在的營地沖了過來。
敖坤知道不能再猶豫了,既然朝廷大官之前有過勸降信,那么此時投降,或許性命就能保住。
想到這里,敖坤站了起來,將手中的藤牌砍刀扔在地上,撿了一處高地,然后朝著石柱土兵潮水般奔來的方向,雙手抱頭,跪了下來。
敖坤身后的沙溪彝兵們,見自家主將投降了,也都有樣學樣,快速丟掉了手中武器,跟在敖坤的身后,雙手抱頭跪了下來。
距離敖坤遠一點的沙溪彝兵,見了這個情況則扭頭就跑。
正愁沒有斬獲的秦拱明,見了不肯投降轉身逃跑的彝兵不怒反喜,留下一半石柱兵看押敖坤等數百人,自己帶著另外一半,過山坳追擊而去。
冷水河西岸官軍的炮擊,以及隨后不久那座守河碉樓的垮塌,還有碉樓垮塌之后敖坤及其麾下大部分彝兵的選擇,都被站立在沙溪土司莊園里面一座碉樓上的羅隆佐看在眼里。
自家的父親再這么固執下去,沙溪羅氏的基業,恐怕就要毀于一旦了,自己這個沙溪土司的繼承人,到時候還能繼承到什么?
很快,羅隆佐就匆匆地趕到了羅九鐘所在的前院,而這個時候的羅九鐘也已經知道了冷水河西岸的第一座守衛碉樓,被官軍火炮擊垮的情況,而且,他也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官軍的火炮能夠輕易擊垮一座碉樓,那么就能把接下來的其他碉樓悉數擊垮。
如此一來,兵力來就不占優勢的沙溪土司,還有什么錢去與朝廷的討伐大軍對抗?
羅隆佐趕到莊園前院的時候,羅九鐘正要讓人打著白旗出門,去向官軍聯絡投降的事宜。
冷水河西岸的炮擊,前前后后只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而秦拱明率領兩千石柱土兵的重重一擊,則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樣,憋足的勁頭還沒有釋放出來,整個戰斗就結束。
申時左右,沙溪羅氏的嫡長子和土司繼承人羅隆佐,親自打著白旗,向追擊彝兵的秦拱明跪地投降了。
那些從冷水河畔逃走的彝兵,到這個時候,也都非死即歸降。
到了傍晚時分,武之望在秦良玉、秦拱明、汪見國、羅隆佐、敖坤等人的陪同之下,進入了冷水河西岸幾里外的沙溪壩土司莊園之中。
沙溪土司的首領羅九鐘,手里捧著沙溪羅氏土司轄區八洞兩則溪的人口道路分布地圖,正式交給了武之望,表示了重新歸附朝廷的意思。
水西四十八洞,也叫四十八部,沙溪羅氏作為水西安氏的分支,分領冷水河兩岸直到烏江一線的沙溪蠻八洞之地。
則溪,是倉庫的意思,水西彝族土司們進行統治的重要手段。
水西彝族的農奴們,都是依附在土司頭人奴隸主的土地上謀生存的。
他們生產出來的茶葉也好,布匹也好,糧食也好,都要按比例上交到土司頭人分片設立的則溪之中。
畢竟水西地區山高林密,運送大宗物品對彝族人自己來也是極為不便的。
再每個土司轄內的地域都很大,彝人農奴們上繳的各種實物稅或者實物地租,不可能各家各戶各村各寨都跑到土司家里來繳納。
所以,則溪制度,慢慢地就成了水西彝人的一種經濟制度。
就像土司們通過征調彝人在各個險關要道修建碉樓駐守彝兵,進行軍事統治一樣,他們通過則溪制度,對治下的水西彝苗山民進行經濟統治。
水西四十八洞總共劃分為十二則溪,平均下來,每個則溪覆蓋四洞彝苗土目領地。
如今,羅九鐘交出了沙溪土司轄內各洞各則溪的人口道路分布圖,就相當于交出了羅氏對于沙溪土司轄地的統治權。
雖然只是烙畫在一張水牛皮上的并不清晰的分布圖,但是其中蘊含的意義卻是十分重大。
當然了,沙溪土司的轄地,約略相當于后世的貴州金沙縣、仁懷縣那么大,雖然這是沙溪羅氏的部錢,比命根子都重要,但對于武之望來,卻不過是雞肋一般的存在。
沙溪羅氏投降之后,六十多歲的武之望“年事已高”,正式搬進了沙溪羅氏富麗堂皇的土司莊園之中居住。
同樣“年事已高”的女將秦良玉,在武之望的堅持之下,也帶著自己麾下的親兵,搬進了土司莊園之中。
享受了同樣待遇的還有汪見國所部的南京京營將士,還有他們攜帶過河的五門大將軍炮、十門虎蹲炮,以及一車車在水西地區顯得金貴無比的火藥彈丸。
陳子壯、彭朝柱帶著保靖土兵也過了河,重新整修入主了冷水河西岸的官軍營地,而秦拱明、覃克忠則帶著石柱兵,直接駐扎在了沙溪壩的土司莊園外面。
對于彭朝柱和秦拱明兩人來,他們并不希望沙溪羅氏投降。
彭朝柱率軍將冷水河東岸屬于沙溪土司的二十多個村寨屠戮殆盡,已經算是與沙溪羅氏麾下的許多彝兵結下了死仇。
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徹底滅了沙溪羅氏土司。
這樣一來,不光能夠省了今后可能的禍患,也能夠再次搶掠一大批財物。
畢竟沙溪壩是羅氏土司的駐地,可比冷水河東岸那些貧困的村寨富裕多了。
而對于秦拱明來,自己的父親戰死在了水西,雖然并非沙溪羅氏的罪過,但是這次進了水西,就是要報仇雪恨的,若讓他們一個個都他娘的投降了,還怎么大開殺戒?
也因此,武之望這一路官軍兩員大將,對沙溪羅氏降將敖坤、沙溪土司的頭人羅九鐘、羅隆佐的態度,就不怎么友善。
羅九鐘也知道,就這么投降了以后,想要保住自己土司地位的可能性恐怕不大,除非立下大功,證明自己的價值和作用,才能堵住秦拱明、彭朝柱這種人的嘴巴。
于是,一個大膽的計劃,很快就在羅九鐘、羅隆佐和敖坤的商議下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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