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拋開一切不管不顧只知道策馬過河往西奔逃的林丹汗不同,親自率領麾下騎兵主力與李永芳、李率泰所部戰作一團的貴英恰,卻時不時地回頭觀察著林丹汗所在位置的變化。X
此時看見林丹汗在親衛奇兵的護衛下,沖進了哈屯河的河道之中,心中的一塊巨石落地,立刻使出了力,再一次刺出手中的鐵槊。
貴英恰將擋在馬前的一個頭頂尖盔身披正黃旗棉甲的女真騎士刺死馬下,然后大聲喝道:
“察哈爾的勇士們!不必在此與你們的敵人纏斗!前去掩護各部人馬渡河要緊!”
完這話,貴英恰左手持槊將其夾在腋下,右手抽出一把彎刀,一邊揮刀砍殺敢于近身的敵人,一邊原地調轉馬頭,呼喝著奮力往西邊的哈屯河畔奔去。
林丹汗雖然丟了庫庫和屯,丟了漠南蒙古,但是這一次,他還算是幸運的。
因為就在他策馬躍入河中不久,還沒有來得及登上哈屯河的西岸,阿巴泰麾下的大軍,就已經副武裝地沖了過來。
林丹汗的中軍萬戶貴英恰,以及那些處在外圍或者見機比較早的將領,也是幸運的,跟著貴英恰的戰馬,及時沖出了戰團。
而其他人則立刻就陷入了與阿巴泰父子和漠北騎兵的苦戰之中。
到了天亮的時候,戰場上的形勢仍然是難解難分。
來最講騎兵戰術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此刻雙方都不講什么戰術戰法了,就是一股腦兒地沖上去,見了對手就砍,見了敵人就殺,逮著機會就是一陣一陣的冷箭射擊。
阿巴泰父子麾下的牛錄雖少,但卻都是多年征戰未死的老兵,而來自漠北車臣汗部的騎兵,一路跟著女真人打了不少順風仗,氣勢也是不凡。
跟著林丹汗西遷的察哈爾部眾,隨著貴英恰等鐵槊科諾特十蘇木騎兵的脫離戰斗,很快就被大隊人馬新生力量疾奔過來的阿巴泰父子攔腰截斷。
由察哈爾右翼大總管虎魯克齋桑殿后率領的大批察哈爾人馬,被堵在庫庫和屯西門外到哈屯河之間的曠野上。
還在城中的大量去驅趕著牛羊,運送著帳篷各種物資的部眾,聽見城外的喊殺,更是驚慌失措地往城外涌去,唯恐被遺留在了城中,成為女真人的奴隸。
庫庫和屯的城內城外到處都是一片混亂。
不過阿巴泰父子雖然打散了甚至阻斷了庫庫和屯西門到哈屯河的道路,但卻難以將源源不斷地城門里涌出,涌向哈屯河畔的人潮,徹底驅散,或者趕盡殺絕。
因為阿巴泰父子的人馬,加上李永芳父子的人馬,以及車臣汗部巴布臺吉麾下的漠北騎兵,一共也不滿一萬人,而混亂地散布在哈屯河與庫庫和屯之間的這片曠野之上的察哈爾人,則多達四五萬之眾。
同時還有著相當數量的馬匹和牛羊。
而這些多年來跟隨著林丹汗轉轉遷徙的察哈爾牧民,也不是甘心束手就戮的行尸走肉,見了阻攔自己過河西遷之路的女真騎士,個個同仇敵愾,即使騎著沒有鞍具的駿馬,拿著粗制濫造的武器,也是咬牙切齒地沖向副武裝的女真人。
哈屯河畔的激戰,一直持續到了上午的巳時。
當陽光普照大地,哈屯河畔的曠野上到處都是戰死的尸體和傷重倒地或者死亡的馬匹。
此時的阿巴泰已經得知林丹汗已經渡河西奔的消息。
想要過河繼續追擊的岳樂和博洛等人,也難以擺脫哈屯河東岸數量眾多的察哈爾人的戰團。
而當前面可能會有伏擊,后面又有大量察哈爾騎兵纏斗的情況下,阿巴泰也不敢讓自己的兩個兒子貿貿然渡河去追,心中氣惱不已的他,將部的怒氣、怨氣都撒在了拼死反抗的察哈爾后隊人馬身上。
拿下了庫庫和屯,以及眼前這多達數萬之眾的察哈爾部眾,同樣是潑天大功一件。
只是眼看著自家的女真勇士,在與察哈爾人的混戰中死傷同樣亦是慘重,阿巴泰的心里百味雜陳。
阿巴泰雖然也是奴兒哈赤的親兒子,但是因為其母不是出身名門,而且地位比較低下,不得奴兒哈赤歡喜,只是偶然寵幸而懷孕,所以阿巴泰出生之后,一直就不受待見。
要不是他年輕的時候十分悍勇,他就會跟奴兒哈赤的其他幾個默默無聞的兒子一樣,根不會有領兵出征的機會。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在奴兒哈赤生前,在女真八旗之中也沒有自己的領地或者部眾。
還是在奴兒哈赤死后,黃臺吉為了爭得眾兄弟們的支持,才從自己的旗下劃給了他八個牛錄的部眾,作為野豬皮家族阿巴泰這一支世領世管的財產。
所以他對于自己麾下的牛錄,每一個都十分看重,唯恐有了什么慘重的損失。
到了眼下這個時候,眼看著麾下勇士死傷慘重,而察哈爾人卻是個個死戰不退,就是一門心思要沖過自己的攔河布下的馬隊,阿巴泰的心里開始左右搖擺。
這個時候,緊跟阿巴泰附近的李永芳看見阿巴泰雙眉緊鎖,面色陰沉,心里明白了自家岳父的心思,略一想,遂策馬上前,對阿巴泰道:“主子,察哈爾騎兵人多勢眾,我們大金軍隊沿河攔截不如尾隨追擊,為今之計,莫不如放開一條路去,等他們的前頭進了河道,主子分兵數路,從側后攻擊,如此以來,察哈爾人必然潰敗無疑!”
李永芳完這話,阿巴泰略一思索,點了點頭,正準備發布命令,讓麾下女真騎兵讓開道路,先放一部分察哈爾人過河,結果正要開口,卻突然聽到自己的兒子岳樂,在不遠處立馬喊道:
“阿瑪!快看東邊!快看東邊!”
阿巴泰來深吸一口氣正要大聲傳令,經此一叫,立刻在馬上起身手搭涼棚往東看,之間遠方陽光下一片煙塵漫天,煙塵中似乎是數不清的騎兵正在向著自己的方向策馬狂奔!
阿巴泰的心中一緊,不知道來者到底是友是敵,畢竟昨天清晨的時候,有過一支騎兵沖進了城中,若是這一次來的還是敵人,那么自己就太不走運了。
阿巴泰正在忐忑之中,突然又聽不遠處的兒子岳樂高興地喊道:“阿瑪!來者正是岳托貝勒!鑲紅旗的人馬來了!”
岳樂高興地喊完了這句話,突然更加驚喜地叫道:“還有鑲黃旗的人馬!豪格貝勒也來了!”
在祖大壽的目送之中,岳托和豪格等人率領的建虜左路大軍,從得勝口外的草原上順利通過,又經過了六七個時辰的策馬狂奔,突然意外地出現了被阿巴泰率眾攔在哈屯河西岸的察哈爾人身后。
雖然岳托和豪格麾下的鑲紅旗、鑲黃旗大軍經過了連續不斷的急行軍,人人疲憊不堪,馬匹也處在強弩之末,但是這支大軍的到來,對于察哈爾人的打擊,特別是對于察哈爾右翼大總管虎魯克齋桑的打擊卻是毀滅性的。
自從被阿巴泰麾下的女真人攔在了哈屯河以西之后,虎魯克齋桑的心思就起了微妙的變化。
林丹汗和他的宮帳騎兵,以及林丹汗賴以統治漠南蒙古的鐵槊科諾特十蘇木騎兵,都已經相繼過河西去了,自己豈不是有了更多的選擇?
之前自己人多勢眾,各部奮戰,似乎有著打破女真人的攔截,過河西去的希望,所以察哈爾右翼大總管虎魯克齋桑雖然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但卻不認為真的需要這么做。
但是到了攔河截擊的女真人突然歡呼起來,士氣大振的時候,虎魯克齋桑也赫然發現,就在自己的背后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成千上萬的女真騎兵,心中頓時驚恐萬分。
與察哈爾右翼大總管虎魯克齋桑有著相同心思的,還有被林丹汗劃歸察哈爾右翼統管的右翼三固山之一的竇土門固山多爾濟達爾罕濟農,阿赫土門固山額爾克楚虎爾。
這幾個奉命統軍殿后的察哈爾大臣,看見女真人的大軍已到,此時留在哈屯河西岸的察哈爾大隊人馬被團團包圍,抵抗下去除了增加傷亡,也沒有了意義,于是相互間一碰面就達成了一致,很快派出了使者去聯系率領大軍前來的鑲紅旗主岳托,表達了愿意率眾投降的意思。
到了中午時分,察哈爾右翼大總管虎魯克齋桑,帶著察哈爾六固山之中的竇土門固山多爾濟達爾罕濟農,阿赫土門固山額爾克楚虎爾齋桑,在哈屯河畔,率領麾下部眾,向岳托、豪格和阿巴泰三人繳械投降了。
與他們一起繳械投降后金的,還有茂明安部寨桑波布達雅齊,浩齊特部伊爾登策零,四子部蘇賽巴圖魯濟農,多羅特部臺吉賽棱阿巴海,烏拉特部巴特瑪都喇爾寨桑等一批屬漠南蒙古的部落首領。
而跟隨投降的部眾,更是多達三萬余人。
算上在哈屯河西岸之戰中死傷的萬余人,以及四散逃亡不知所蹤的大量牧民,林丹汗這一次西遷才剛剛開始,就已經損失了超過一半的人馬部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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