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清晨,天色陰沉,天光暗淡,來自塞北草原上的寒風,在烏龍溝、紫荊嶺一帶的山谷間呼嘯來去。rg
而紫荊關前的拒馬河上游河面,也已經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
此時,新編近衛軍第二鎮都統制王輔,站立在紫荊關北門城樓上,手里拿著一支簡單的雙筒望遠鏡,神情嚴肅地眺望著西北面的烏龍溝方向。
數里外烏龍溝南面的白石山炮臺之上,已經點燃了烽火,王輔從自己的望遠鏡中,已經可以看見了一群群蓬頭垢面的難民,正往烏龍溝的方向踉踉蹌蹌地走來。
而在這些難民群的背后,則是一股股揮舞著馬鞭的蒙古兵。
再往這些蒙古兵身后不遠處觀看,王輔更是看見了黑壓壓一片而且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建虜大軍。
俗話,人馬上萬,無邊無沿。
這個景象看在王輔的眼中,自是令他憂慮異常。
建虜去而復來,所圖必然不,而自己麾下這一支剛剛編選完成裝備起來一次實戰都沒有經歷過的近衛軍第二鎮能扛得住嗎?!
對于丁魁楚、陳洪范調集來的上萬保定兵,王輔只是校閱了一次,就再也不敢指望他們能夠發揮多大作用了。
王輔這員老將,最初來自遼東,是當年跟著毛文龍深入敵后抗擊后金軍、開辟東江鎮的功勛元老之一。
對于現在毛文龍麾下日益雜亂的東江鎮軍隊,他就已經一百個看不上了,更別多少年來都沒有經歷過戰火的保定兵了。
在他的眼里,這些保定兵,就是比起他在涿州親自練了許久的近衛軍第二鎮的新兵蛋子來,都是差著老大一截的距離。
論體能不如第二鎮,論裝備不如第二鎮,論其令行禁止、整齊劃一的紀律來,更是遠遠不如第二鎮。
對于已經在涿州練了這么久兵的王輔來,這些保定兵要是不回爐重新操練幾個月,根就不能用。
但是不能用也得用。
在曲折迂回長達十幾里的紫荊嶺防線上,除了紫荊關所在的關城之外,還有遍布山嶺上的城墻、水門,以及分布在山嶺中間的許多羊腸道,需要分兵把守。
這么多需要布置兵力的地方,近衛軍第二鎮的人馬,總共一萬六千多人,根就不夠用的。
原以為拒馬河流經紫荊嶺下的那處水門長城,是紫荊嶺防線上最安的。
所以他將那處長達六七百步寬的水門防線以及兩翼防線,交給了保定總兵陳洪范。
因為拒馬河的水量還是不的,而城頭下面的水門因為年久淤塞,水流不是很通暢,所以在紫荊嶺這處山谷中形成了一個較大的水面。
正常情況下,敵軍騎兵也好,步兵也好,是無法通過那片水面,進攻水門所在的城墻的。
但是現在看起來,拿出地方必須加強防御了,因為早上起來天氣比昨日更加寒冷,而水面也已經結冰。
王輔拿著望遠鏡又看了一會兒拿出結冰的河道,然后放了望遠鏡,對站在一邊的監軍御史方孔炤道:
“如今看來,這條拒馬河不僅不再是我們守衛紫荊嶺的一處天險,反倒成了敵人攻打紫荊嶺的一道捷徑!”
方孔炤聽了這話,也是滿臉憂色,道:“眼下建虜已來,攻城在即,此時調整防御,怕是牽一發而動身啊!”
完了這些,方孔炤接著道:“為今之計,不若等等再看!”
王輔點了點頭,對著對著副都統制麻登云道:“麻家兄弟!你去城下帶著孫祖壽所部預備的三個營頭,間道趕往梨花尖下的水門處,以防陳洪范的保定兵出了什么亂子!”
麻登云身材高大、高鼻深目、滿臉絡腮胡子,看起來威武不凡,聽了王輔的命令,二話不,抱拳而去。
紫荊關關城中預備好的三個營頭,屬于近衛軍新編第二鎮中以騎兵為主的標,標統制是孫祖壽,標下三個營都是騎兵。
他們對于守城作戰意義不大,因此屬于王輔事先準備好的預備隊,就是為了應對不測之危的時候要派上用場的。
麻登云這邊剛剛將自己發現的薄弱環節堵上,白石山上的炮臺就打響了戰斗。
“砰”“砰”“砰”“砰”的炮擊聲一次次,覆蓋了白石山下烏龍溝的整片山谷,而轟隆隆的火炮轟鳴聲音也遠遠地傳到了紫荊關的城頭之上。
王輔鏘啷一聲拔出腰間的戚刀,大聲道:“有道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吾輩的衣食俸祿,皆是陛下的恩賞厚賜!吾輩不報此恩,何以為人!?
“我王輔今日與爾等共立誓言,必與此關城共存亡!建虜不退,我王輔若敢下城,監軍殺我王輔!我死監軍下城,爾等可誅監軍!即令戰至一兵一卒,亦絕不能茍且偷生!”
王輔這話完,方孔炤這個進士出身的文官也一下子熱血沸騰,頓時帶頭響應:“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茍且偷生!”
王輔和方孔炤的誓言出來,紫荊關的城頭上突然暴發出一陣整齊劃一的呼喊:“戰至一兵一卒,絕不茍且偷生!”
紫荊關上的這個口號瞬間出傳了開去,在紫荊嶺的漫長方向上蔓延,突然爆發的呼喊聲暫時戰勝了強敵即將來臨的恐懼,也鼓舞著守城將士的士氣。
烏龍溝的寬大入口之處,距離紫荊關的關城不過四五里遠,那黑壓壓一片的人潮,完不理會白石山上的炮臺轟擊,只管大踏步地奔跑著涌向關前。
很快,跑在最前面的先鋒隊伍,就出現在紫荊關前的寬闊而平緩山坡上,很快,就進入了城頭大炮的射程中。
王輔朝著城外猛地劈下手中的戚刀,大喊一聲:“開火!”
隨后,紫荊關北門城樓上的大鼓也傳出了“咚咚”“咚咚”的巨響。
帶著各自的營頭分段把守著關墻的惠世顯、李鴻嗣、侯拱極等人,也立刻揮動手中的旗幟,或緊張或激動地高聲喊叫著:“開炮!開炮!”
紫荊關的城頭上還沒有來得及部署紅夷大炮,但是從京師一帶拆卸運來的大將軍炮,加上原有的,卻是多達百門以上,更兼有近衛軍第二鎮新近才裝備上的崇禎一式后裝滑膛子母炮。
所以城頭上的火力十分可觀。
一時間,炮聲隆隆,彈丸齊飛,被身后的蒙古兵驅趕著奔向關城的難民百姓們瞬間被擊倒了一片又一片。
在如何對待被驅趕著前來攻城的難民這個問題上,在遼東和東江的戰場上早就見慣了生死的王輔,沒有任何的猶豫和不舍。
而方孔炤這個書生意氣頗重的人,也在涿州新軍訓練大營的歷練之中有了成長,知道兵兇戰危的時候勝敗生死就在一念之間,那一丁點兒的婦人之仁,救不了眼前的難民百姓,而且還可能搭上更多的人命。
所以此時雖然心中猶豫徘徊,但卻始終緊咬著牙關,閉上了眼睛,不發一言。
很快,被大將軍炮和佛朗機炮七斤重、五斤重的彈丸打得血肉橫飛的沖城難民,就哭嚎著轉身而逃了,有的干脆或跪或趴在地上,一邊哭著哀求停火,一邊躲避著在僵硬的山坡上四處跳動的彈丸。
他們的逃跑也好,哀求也好,當然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蒙古人不會讓他們逃走,而城頭的官軍也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停火,放他們過關入城。
何況他們這些人還為蒙古人抬著云梯,而大量的科爾沁蒙古兵還加載在他們這些人的中間。
所以沒有過多久,當腦溫科爾沁的奧巴汗和阿杜其達爾罕臺吉親自帶著大批科爾沁弓箭手趕到這些漢民百姓的后方之后,在亂箭射擊之下,這些人又折返了回來,繼續抬著一架架云梯一邊俯身躲避著彈丸,一邊迅速地想著關墻靠近。
對于這樣的難民,你他是百姓還是敵人?
紫荊關城頭的炮火終究還是有點稀疏了,一百余門大將軍炮,分布在長達十來里的紫荊嶺防線上,即便是加上近衛軍新編第二鎮車炮營的六十門改進型佛朗機炮,在這樣寬大的正面防線之上,也是顯得不夠密集。
畢竟不是開花彈,還達不到那種打一顆炸一片的效果。
當成千上萬人朝著紫荊關北門數里寬的正面沖來的時候,總有一部分人會幸運地躲過那些在山坡上跳蕩著的鐵彈,躲過這些鐵彈擊打在巖石上形成的碎石頭,然后沖入城頭炮火死角,將云梯靠上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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