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五日,尚可喜、班志富率領幸存的余部一路沖破躲過各種圍追堵截,奔回江州城的消息報送到安東城之后,毛文龍很快就傳令東江鎮各路軍隊,各守城池,等敵來攻。
這個時代,尤其是這個季節這個滴水成冰的月份,但凡是主動發起進攻的一方,特別是主動發起攻堅的一方,都是傷亡慘重的一方。
即使有著不少火炮的東江鎮明軍,在離開自己堅守的城池墩堡炮臺之后,頂風冒雪數次強攻鎮江堡,也仍然遭遇了嚴重的傷亡。
鎮江堡雖然數次搖搖欲墜,東門一帶的城墻幾乎已經成了斷壁殘垣,但是堅守鎮江堡的建虜正藍旗大軍就是死戰不退。
在這種情況下,特別是在整個戰略意圖已經基達成的情況下,轉守為攻,也就是自毛文龍以下東江鎮各路總兵的一個必然選擇了。
李信奪占復州城,留守沈陽的建虜高層可能會無動于衷,因為復州城并不是關乎局的城池。
陳繼盛、孔友德等人登陸豆滿江口,以及劉興祚等人奪占鏡城、俄朵里城,也都算不上動搖后金國高層戰爭意志的關鍵舉措。
甚至毛文龍攻陷鎮江堡,都不一定能讓留守沈陽的代善下決心請求黃臺吉回師。
但是攻陷了赫圖阿拉卻不同。
當年毛文龍率眾深入敵后,沿著鴨綠江乘船北進,然后在鴨綠江上游棄舟上岸,攻入建虜后方的時候,一度火燒薩爾滸一帶建虜糧倉,也算是立下了奇功。
但是當時赫圖阿拉一帶建虜駐有重兵,毛文龍所部沒有敢于前去冒險。
而這一次,尚可喜卻做到了。
接到了毛文龍、褚憲章聯名發來的東江鎮戰報,崇禎皇帝自是高興不已,而當值的內閣和軍機處上下更是一片歡欣鼓舞。
尚可喜所部不僅率軍燒了建虜的故都,所謂的龍興之地,而且還生擒了上任奴酋幼子費揚果,然后成功返回東江信地,這明什么,這明天命在我大明啊!
來已經休沐在家的在京官員,還有東江鎮捷報行經之地的官員,再一次率先掀起了一股歌功頌德的風潮。
各種歌功頌德的奏章,一封接著一封地通過通政使司被送進了內閣大堂,送進了司禮監,最后被送進了崇禎皇帝乾清宮的御書房。
與東江鎮的凱歌奏報不同的是,李信自從上一次報送了奪占復州城的捷報之后,就一直沒有了動靜,直到最近才又轉經登萊巡撫之手,報送了旅順鎮守府最新的戰況。
自從多鐸輕敵大意中伏身亡之后,多爾袞怒不可遏率領正白旗大軍快速南下,與鑲白旗軍隊會師之后,合兵來攻復州城,欲給自己的同母弟弟報仇雪恨。
但是,早有防備的復州城,并不是多爾袞想攻就能攻下的。
幾次強攻不下之后,多爾袞失去弟弟的痛楚也漸漸平淡,情緒也變得平靜了下來。
再以正常的頭腦和水準盤算一番之后,多爾袞很快就留下一支鑲白旗的軍隊圍城,然后自己率軍退回到復州城以北的永寧堡、五十里堡一帶駐扎,打起了圍點打援的主意。
然而隨著遼東半島上的氣候來寒冷,旅順鎮守府所屬的金州城也好,青泥洼堡也好,以及東江鎮左路明軍駐防的紅嘴堡、望海堡也好,并沒有一兵一卒來增援復州城。
與此同時,復州城外負責圍城的鑲白旗軍隊卻也堅持不下去了,終于在十二月初的時候,放棄了復州城,撤圍而去。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李信、張可度等人才第二次把復州城保衛戰的情況再次派人送出。
與遼東轉攻為守的局面大為不同的是,同一時期的西北各地,卻是一直處在持續的攻勢之中。
前番云集歸化城中的大批明軍,除了山西鎮總兵王國梁奉命率領步兵留守歸化城之外,軍機大臣平陽伯李邦華親率趙率教、祖大壽、曹文詔以及額爾克褚虎爾、哈丹巴特爾各部騎兵,累計兩萬四千余騎,分作三路縱隊,浩浩蕩蕩地向西開去。
擺在李邦華面前的難題,不是率軍踏著堅冰渡過黃河南下,去占領河套地區,相反,最大的難題,反而是在白茫茫的冬季大漠草原上,去尋找建虜的西路軍和鄂爾多斯部的駐牧地。
因為不滅了建虜的這股西路軍,不滅了或者收降已經居住河套之地數百年的鄂爾多斯部,那么大明軍隊對于河套之地的收復,就很難是真正的收復。
你今天撤軍,他明天又來,難道你還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召集大軍前來復套?
這一次,李邦華在歸化城風云際會一般,糾集起這樣一支多達兩萬四千多騎的精銳騎兵,可以大明朝自萬歷以來前所未有的局面了。
李邦華這個有志于封侯的軍機大臣,又豈能錯過畢其功于一役,一舉平定河套的機會!
李邦華親自率領大批明軍騎兵一路西行,在歸化城以西的茫茫原野之上尋找著建虜和鄂爾多斯諸部駐地的同時,馬世龍率領的近衛軍第一鎮,也終于在長途跋涉之后,進駐了已是一座空城的朔州。
而王輔率領的近衛軍第二鎮主力,則就近進駐了大同城。
至于在居庸關外率先出擊作戰的王廷臣所部三千營,則在延綏巡撫孫傳庭率領延綏騎兵疾馳返回陜北之后,奉旨由寧武關進入山西,然后也從山西一側踏著黃河上的冰面,往西追擊流賊去了。
黃臺吉拋下漠南,率軍突圍北上,撤離歸化城的消息傳到自己的手中之后,崇禎皇帝就知道來自塞北的威脅,暫時算是告一段落了。
接下來,需要應對的又該是再次大亂的西北了。
不過如今這位崇禎皇帝,卻比歷史上那一位從容了許多。
皇帝人不必被建虜和流賊反復折騰,折騰的焦頭爛額,最慶幸的反而是大明朝的軍隊,不必再被建虜或者流賊牽著鼻子走,反反復復地東奔西馳,疲于奔命了。
孫傳庭率領麾下延綏鎮騎兵返回陜北榆林,畢竟是回師而已。
而王廷臣麾下的三千營主力騎兵,在居庸關之戰結束后士氣高漲,而且也的確尚有余力。
雖天寒地凍,奔波辛苦,但與純靠兩條腿走路的步兵相比,用他們去封堵和驅趕流賊往西,算不上什么難事。
而且這個時候的流賊,早已經不是王嘉胤稱王時的那個“興盛”局面了。
根據李邦華、孫傳庭等人坐鎮山西,圍剿躲入蘆芽山中的各股流賊以來,陸陸續續抓捕和策反的流賊頭目所言,蘆芽山岢嵐山中的流賊,從一開始就不是鐵板一塊。
最先逃進晉北茫茫群山之中的流賊頭目,正是闖將李自成。
李自成所領的孩兒營兵敗之后,逃進了附近的山中,稍后很快就會合了劉芳亮、李過等人,聚攏起數百人,自立為闖將營。
等到靜樂之戰結束以后,闖王高迎祥、老回回馬守應以及張獻忠等人各率殘部,也相繼逃過了汾水,逃入了汾水西面的群山之中。
靜樂城突圍的大敗,讓高迎祥也好、老回回也好,聲望驟降。
特別是當時在占據了靜樂城之后不愿撤離的老回回馬守應,之前那種老謀深算、深不可測的假象被一下子戳破了。
再加上老回回馬守應的鐵桿回回營在突圍戰中選錯了方向,錯失了機會,損失最為慘重。
因此,這伙人剛剛逃進同屬呂梁山脈北段的岢嵐山中,綽號黃虎的張獻忠,就毫不客氣扔掉了“附回軍”的招牌,帶著逃過河去的附回軍殘部數百人,脫離了馬守應的回回營,在馬守應等人的西面,自立一營號為“西營”。
而張獻忠自己也給自己搞了一個遠比“黃虎”更響亮的名號,自號“西營八大王”。
與此同時,狼狽逃竄進了深山之中的高迎祥,見了張獻忠的作為,也果斷地通過放權來收買人心,讓麾下賀一龍、賀錦、劉希堯、藺養成以及李自成等頭領,各帶殘部獨自成營,只是同歸自己節制。
而得到了這份自立門戶待遇的賀一龍、賀錦、劉希堯、藺養成等人,也很快就投桃報李,共同推舉高迎祥接任王嘉胤那個“義軍”共主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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