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連綿朔冬日,寒風(fēng)鼓獵葬魂山。
血肉筋骨盡不復(fù),山石草木也枉然。
“葬魂山……還真是天意啊,葬身亦葬魂,這都是你們自找的,可怪不得風(fēng)某人!”
不知何其高的山巔突石之上,馮易靜靜地負(fù)手站立著,一雙有些蒼茫的眸子盯著下方厚厚的云層和繚繞不盡的煙霧,似是能夠穿透這些遮映物看到山腳下的無窮大軍。
陰陽毒經(jīng)上所載的藥物有很多都是能夠?qū)`魂產(chǎn)生影響的,就像那之前的“荼毒萬里”,還有眼下他手中的“嗜血凝冰”。
此前,因?yàn)轭檻]到大家都是同樣的身份,都是同樣的華夏人,即便是玩家們大舉進(jìn)攻他的無極城,他都不忍拿出這樣底牌;
因?yàn)樗恢肋@毒藥對于靈魂的影響究竟是強(qiáng)是弱,又究竟會造成何樣的后果;
但時至今日,他已是忍無可忍!
一千多萬幾無還手之力的燕軍盡數(shù)成了那些混賬玩家的進(jìn)階石、磨刀物,一想到自己麾下驍勇善戰(zhàn)的將士們被那些個混賬哈哈嬉笑著不斷斬首,馮易的心頭就仿佛是有一道無窮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不作死便不會死,是他們自己將自己推上了亡魂之路!
凜冽寒風(fēng)劇烈的呼嘯著,那強(qiáng)勁如七八級狂風(fēng)的蒼穹罡風(fēng)呼刷刷的不斷卷走一塊塊已然被打磨的極為堅韌的山石,但卻絲毫也晃動不了馮易的身形。
兩只筋脈清晰有力、碩大卻絲毫也不顯得粗糙的手臂緩緩伸出,其后攤?cè)瓰樽Γ飩?cè)晶瑩似寶石的粒粒晶體開始在風(fēng)力的鼓蕩之下不斷落入下方;
馮易的身形也就此開始了快速的奔竄,待得他在山巔之上繞了一圈重新返回原先所在之處時,手中的晶體亦是剛好消散一空。
也幸好是他有著乾靈珠這樣的培藥神物在,若不然別是積攢這般多的“嗜血凝冰”了,即便是“荼毒萬里”恐怕也是絲毫都煉制不出……
原微微灰暗的云層在某一刻卻是忽然發(fā)生了詭異的異變,在鼓蕩晃搖之際開始逐漸的轉(zhuǎn)向黑色,并在某一刻徹底黑的如同一團(tuán)團(tuán)濃墨。
山下的大軍已然部署完畢,正在靜靜等待總攻之令的發(fā)起時,卻是忽然發(fā)現(xiàn)整片天地一瞬間竟是部暗了下來,就好像是陷入了傍晚即將進(jìn)入黑夜的那種麻糊糊的狀態(tài)之中。
但此時明明乃是下午時分,為何會如此?
無數(shù)人驚愕的抬起頭望向上空,入眼所見之情形更是使得他們驚愕一片。
“云,怎么變黑了?”
“是啊,這黑的也太不像話了吧?即便是夏日里的雷雨天,云層也不可能會這樣黑啊!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難不成是這葬魂山脈的特有天象?”
“嘶!冷死了!這,為何會突然間如此之冷!”
“奇怪!咱的體質(zhì)都不弱,而且還有棉衣在內(nèi),即便是大雪天也不至于凍的瑟瑟發(fā)抖啊!”
“嗯?這!好像真的下雪了,快看!”
“那……那是雪嗎?黑乎乎的一片,雖然跟雪花很像,可天底下哪有這種黑色的雪花?”
“難不成這黑雪也是葬魂山脈的特有天象?”
“俺突然有一種極其不好的感覺,這種感覺,嗯,就好像是當(dāng)年俺上山打獵時被斑斕猛虎盯上一般!
不對不對,情況很不對啊!”
……
詭異突變的天象不僅使得大軍所有將士皆是好一陣惶惶不安,即便是新朝的大將們亦是驚疑不定,心中忐忑萬分。
“大將軍,這葬魂山脈究竟有何出奇之處?為何會有如同黑墨一般的烏云,而且還會降下黑色之雪?”
看著洋洋灑灑、緩緩降落的黑雪將山腳下五十里范圍之地盡數(shù)籠罩,汪明瀚驚愕無比的同時朝著王常不解問道。
雖然這種跡象著實(shí)詭異的緊,但汪明瀚自認(rèn)為戰(zhàn)世界無奇不有,是以倒也并未想太多,只以為是這葬魂山脈的獨(dú)特“風(fēng)景”。
誰知,王常聞言亦是滿臉迷茫的緩緩搖頭回道:
“葬魂山脈之所以被喚作‘葬魂’,那是因?yàn)榇说厣绞菽敬蠖际菫鹾谥锊桓揖恿簦?br />
其中還多有獵獵風(fēng)聲穿過繁多的空壁山洞,似是鬼號一般,是以無人敢于在此久留,久而久之便有了這葬魂山脈之稱謂。
可據(jù)將軍所知,這葬魂山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詭異離奇之處,更未曾有過墨黑之云及黑雪。
緣何會有如此天象,將軍亦是不知啊。”
汪明瀚不由得眉頭一皺,從來沒有過如此跡象?那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汪明瀚想不明白,索性搖搖頭不再多去理會,而是朝著王常開口道:
“算了,天地之大、何奇不有?
眼下大軍皆已就位,將軍大人還是下令進(jìn)攻吧。”
王常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右臂在明亮鎧甲的嚓啦碰撞聲中豎起,拳頭唰的緊握,隨后又呼的張開,而后右臂朝下狠狠一揮;
頓時,百余長長的號角在三百力士的配合下蒼涼吹響,同時亦有震天戰(zhàn)鼓聲咚咚擂響。
“吼!殺!”
得令之下,位列最前方的士卒頓時大吼一聲邁開大步朝著山上涌去;
就好像是一片水流突然從三面向著山上倒涌而上,彌漫不盡。
許多士卒皆是興奮的舔著嘴唇,眼中炙熱一片,蒼蕪的號角聲能夠使得他們壯志滿懷,激昂的戰(zhàn)鼓聲足以使得他們熱血沸騰。
然而,在這種興奮之中,卻是不曾有人發(fā)覺那安靜掉落于他們身上的黑色雪花正在無聲卻迅速的腐蝕著他們的衣甲頭盔……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黑色的雪花來密集,而終于在某一刻有人意識到了不對;
那源于一個士卒仿若被置身于火海焚燒的凄厲慘叫,亦源于腳下的土地和周邊的樹木在黑煙縷縷之中不知何時突然顯得破敗不堪。
黑色的雪花腐蝕了衣甲,更浸透入了他們的肌膚血肉和筋骨。
尤其是那深入他們血液之中的晶流,水火在此刻并未兩不相容,而是“水”助火勢,他們的血液在頃刻間便被灼燒起來,并最終焚遍了他們的身。
看大地蒼茫,無數(shù)黑火熊熊之人影凄厲哀嚎,在大地的千瘡百孔之床榻上,滾滾不停,悲愴無盡!
胯下的戰(zhàn)馬早已化作了千瘡百孔的干癟尸體,王常直愣愣的站在一處高坡上,看著到處都是的凄慘景象,眼中茫然一片。
一個壯實(shí)士卒在死去之后身體卻是縮水到如同一個十余歲的孩,兩只手臂深深地抓入地面,只裸露出蒼鷹一般的干臂;
那兀自朝著斜上方張望的腦袋上,面容宛若焚燒之后的焦炭,眼珠等物更是絲毫也不可見。
一個百夫長縱身到水潭中,可除了將附近的水流灼燒的如同沸騰了一般咕嚕咕嚕的冒泡之后,便再也沒了生息。
一個玩家凄厲大吼著,口中不斷有黑色的干煙被吼出,似是難以再忍受折磨的痛苦,他忽然抬起已然只剩下枯骨的右手插入了自己的咽喉,自己終結(jié)了這恐怖的痛苦。
……
似此種種隨處可見,王常悲哀的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在這種痛苦之中眼睜睜的看著,卻是沒有絲毫干預(yù)的辦法。
事實(shí)上,他此時都有些自身難保。
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澎湃出體外,形成一個透明的護(hù)盾,將他護(hù)持在其中;
但那黑色雪花卻是極其詭異,竟然連他的內(nèi)力護(hù)盾都能夠腐蝕,若不是他內(nèi)力極為深厚,不斷的在調(diào)動循環(huán)補(bǔ)充著,恐怕他也早已落得了其他人一般無二的下場。
“大將軍!救命!救命啊!”
此時,一道惶然而痛苦的慘叫聲卻是忽然自身側(cè)傳來,王常麻木的緩緩轉(zhuǎn)過腦袋,看到的則是汪明瀚那已然開始崩裂的身軀。
見得汪明瀚如此慘樣,不知為何,王常心中卻是忽然生出了一種詭異的快意感覺……
“吼!撤!所有人撤!撤離黑雪籠罩區(qū)域!”
王常絲毫也沒有理會汪明瀚的求救,鼓足內(nèi)力大吼一聲之后,他便調(diào)轉(zhuǎn)身子,開始朝著更南方快速狂奔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支撐到跑出黑雪所覆蓋的范圍,但他知道留下來絕對有死無生,逃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
至于那一聲吼叫,他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畢竟,以他的實(shí)力都不敢有太大的希望逃出去,至于其他人,那希望就更是接近于零了……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得發(fā)出將令,這是他的職責(zé)所在……
半山腰處,燕軍士卒相互攙扶著站在壟畔,朝著山下觀望。
大部分士卒眼中皆是有著無比快慰的神色,那是大仇得報的快暢!
畢竟,他們可是有太多兄弟手足在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被殘忍斬首了!
不過這其中,卻也有少數(shù)將士在沉默著,臉上還有著一抹悲哀的神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足足兩千萬的大軍竟是落得個如此凄慘下場!
那可是足足兩千多萬條生命啊!而今竟是被一場詭異黑雪給屠殺的一干二凈!
生命,竟是如此脆弱,脆弱的前一刻還威風(fēng)滔天,可下一瞬便身隕魂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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