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這些彈藥，董平有些感慨道：“其實也不全都是留后路，您看看這些晉造大號*，帶著也太吃力。至于那一千發(fā)晉造山炮彈，是我們在撤入山西之后。在晉綏軍也是一片混亂的情況之下，從一個晉綏軍軍需倉庫主任那里搞到的。”
“當(dāng)時就在高平，有一個晉綏軍的軍需倉庫。里面堆滿了面粉和彈藥，還有大量的軍裝。部隊從河南撤回來的時候衣食無著，那位老總就利用那個倉庫主任急于回撤的心理，找到了他在晉綏軍中任高職的一個老朋友，花了一些代價將里面的物資都買了下來。”
“搞到晉造步槍和機槍，還有十幾門晉造迫擊炮，大部分都補充進了部隊。這才有了當(dāng)年津浦路作戰(zhàn)和臨沂血戰(zhàn)的那點資本，也正是靠著這批武器才頂?shù)搅嗽娳s到。尤其是那幾十挺機槍和迫擊炮，可真的是頂了大用了。”
“而那一千發(fā)晉造山炮彈，當(dāng)時即用不了也沒有地方帶。全軍撤退的時候，大部分的輜重和火炮都丟了。撤到山西的時候就剩下四門克虜伯山炮了，這一千發(fā)晉造山炮彈根本就沒有地方用。所以就和帶不走的彈藥，都存放在了這里。”
“也許時間太長了，這批武器和彈藥就一直存放在這里，期間沒有人想的起來。等到進入林縣駐防，武器彈藥補充困難，想起這批物資的時候。這一帶早就成了八路軍的根據(jù)地，也沒有辦法在回來取。”
“當(dāng)年，我奉命運送這批物資到這里隱藏，為了掩蔽行蹤都是晝伏夜出的。是當(dāng)?shù)匾粋�晉綏軍老兵，帶我們找到這里的。我當(dāng)時也沒有記清楚這里的地形，我還是到了山腳下才想起來。那個就是這個村出去的晉綏軍老兵收了二百個大洋，就在這里給我們看守彈藥。”
“我之前不知道這批東西，一直都存放在這里沒有人取走。還是上山之后，進入這個洞才知道這里的物資，居然一直就存放在這里沒有人動。那天，是我自己下來的，所以暫時這件事情就我自己知道。”
聽完董平的這番話，李子元一言未發(fā)，轉(zhuǎn)過身直接走了出去。等到出去之后，李子元才對跟在自己身后的董平道：“這件事情，你匯報的時候為什么不一起講出來？如果我不是來一趟的話，這個秘密你是不是永遠不會講出來。”
李子元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雖說很平淡。但是里面也或多或少的，有一絲壓制不住的怒氣。這么一批物資，的確里面槍支沒有多少。就那一百五十支晉造*，配套的子彈也只有不到二十萬發(fā)，晉造六五子彈和七九子彈，加在也就二百多箱子。
但問題不在這兒，而是在背后的原因。說實在的李子元很欣賞董平，認為這個人帶兵還是相當(dāng)有一套。可有些事情，不是單單的欣賞就可以一概而論的。你之前不匯報，可以說是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情，或是說壓根不知情。彈藥箱子上的日期，可以幫你解釋這些東西。
可在返回之后即不向身為參謀長的何三亮匯報，也不向自己的這個團長匯報。那么背后的原因，就很讓人不理解的同時，也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忌。尤其是在他出身是那邊的情況之下，一旦深究起來那牽扯可就太大了。
李子元語氣中的不善，董平清楚的聽了出來。盡管有些猶豫，但董平還是道：“團長，之前我是真的記不得了。之前沒有與參謀長匯報，是因為有些說不出口的原因。確切的說，在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還在這里之后，我多少也有些猶豫。”
“我是出身在那邊的，這些東西還是我當(dāng)年親自掩埋進來的。我要說我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些東西還在這里誰會相信？可我確實真的是不知道，這些年晉東南來來往往的客軍這么多，這些東西都還在這里。”
“之前我那個軍，在中原大戰(zhàn)的時候，因為那位老總苦心經(jīng)營，在加上撤退的時候是全建制撤退的，其實整體上損失并不大。一路上還收容了不少西北軍被隔斷在后邊的小部隊，比原來國民一軍擴編來的西北軍嫡系，算是損失最小的了。”
“盡管武器裝備損失也不輕，可通過繳械一些小部隊也算是夠用。尤其是晉綏軍一路上潰退的時候，遺棄了不少的武器。我們盡管是最后撤入山西的幾只部隊，可一路上也撿了不少人家丟掉的。”
“當(dāng)時西北軍撤到晉東南的足足有六、七萬人，大家都缺槍少彈的。搞到了一些武器和彈藥，就怕被友軍給搶走。說實在的，自己內(nèi)部看到人家的槍械好，就將人家給繳械，在西北軍中不是稀奇事。”
“西北軍裝備差，即窮又不靠海。買不起也買不到好武器，部隊擴編為了搞武器不擇手段的事情多去了。當(dāng)年直奉戰(zhàn)爭后西北軍中那些嫡系因為部隊損失慘重，看自己雜牌友軍槍好，將人家整體繳械的事情可不止一次。”
“這種事情，高層內(nèi)部都是清楚的。所以，在撤到晉東南的時候，都沒有敢在晉東南常駐。只是在長治進行簡單休整之后，就一口氣撤到了沁州，依靠在他那位在國民二軍出身，當(dāng)時接手山西軍政的老同事。”
“我是堅壁這些物資的，可這件事情輪不到我管。再加上當(dāng)時晉東南駐扎了足足六七萬的西北軍殘部，我們撤離的時候他們還駐扎在這里。當(dāng)時幾萬西北軍衣食、糧彈無來源，這些物資只要被他們發(fā)現(xiàn)，估計當(dāng)時就給弄走了。他們那里的晉造武器，比我們多的多。”
“再加上我原來的那支部隊，先是參加長城抗戰(zhàn)，后又參加追擊紅軍作戰(zhàn)。再后來又參加過津浦路作戰(zhàn)和臨沂血戰(zhàn)，部隊幾乎拼光，武器裝備損失更大。我還以為上司早就派人，將這些物資運走了。”
“但這些年，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些物資還留在這里。我知道這些東西，可又沒有在第一時間交待出來。在加上我的背景，我渾身上下是嘴能說的清楚嗎？你那個老班長，在軍中的地位就是一個司務(wù)長？”
“團長，雖說我沒有見過什么大世面，可我的眼睛還沒有瞎。他是不是就是老兵，我還是看的出來的。我現(xiàn)在說出來，上級恐怕就會知道了。到時候我說的清楚嗎？更何況，現(xiàn)在又是這個時候。抓特務(wù)，抓的那么兇。”
“我雖說問心無愧，可團長，可有些東西我真的就能說明白嗎？也許我這一輩子經(jīng)歷過的事情太多，養(yǎng)成了小心謹慎的習(xí)慣。可咱上了戰(zhàn)場不是孬種，在其他的方面謹慎一些，我想總不會是什么壞事吧。”
“我之前匯報時候沒有說，是真的擔(dān)心被人抓到小辮子。還有一點團長，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團考慮。你的手太大，繳獲的裝備上級要多少，你基本上都會滿足。我聽說九鼎山一戰(zhàn)，咱們部隊幾乎搞到了一個師的裝備。可你才運回來多少？都上繳了。”
“團長，這年頭你再能打，可沒有裝備和彈藥怎么辦？咱們八路軍又沒有自己的固定補充來源，部隊的武器都要自己去搞。這里的彈藥雖說不多，可留在咱們自己手里面，也算是一個儲備。我直接匯報了，你手一松又沒有了。”
“我要是真想隱瞞，就不會直接帶你來了。團長，這段時間接觸，你的為人我還不知道嗎？身上粘上毛，你比孫猴子都精。你不來倒好說，你一來有些東西瞞不住你的眼睛。我要帶老周來，也是這么考慮的。”
“之前沒有匯報，我也是在猶豫。是不是直接跟您說，或是跟老何說？可我既擔(dān)心會被人抓到小辮子，也擔(dān)心您大筆一揮，就將這批物資都交出來了。盡管這些物資時間太長了，可畢竟都是武器。就算一半能用，留在我們手中也會發(fā)揮很大的作用。”
對于董平的這個解釋，李子元搖了搖頭道：“老董，你還是有些想的太過了。第一點，你的第一個考慮，還是有些不信任我這個團長，不信任你現(xiàn)在所在的這支部隊。認為他們沒有能力保護你，內(nèi)心之中還是會對你有歧視。”
“首先，這一點你就錯了。就我這個人來說，只要真心打鬼子，我就從來不歧視任何一個人。另外，咱們部隊像你這樣身份出身的人少嗎？不說別人，咱們原來的參謀長，現(xiàn)在的軍區(qū)司令員，不也是那邊過來的嗎？”
“只要你真心加入我們，不三心二意或是兩面三刀，我們都是歡迎的。問道不分先后，大家都是同志，你有這個必要嗎？還有，難道我這個團長，就不會保護我自己的部下？出了一些事情，不會為我的部下申述？”
“就在那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部下，因為一樁十幾年前狗屁倒灶的事情，蒙受委屈不開口？這件事情其實本來不大，說清楚也就完事了。當(dāng)年你在那邊是什么職務(wù)，一個最下面的軍官能做了什么主？”
“這些物資有沒有取回去，能輪到你在那邊說了算？可就因為你所謂的謹慎小心，搞的現(xiàn)在反倒是復(fù)雜了起來。不管有一千種、一萬種理由，你發(fā)現(xiàn)了這批物資還在，你不匯報、不交待，這就是問題了。”
“老董，在職務(wù)上我現(xiàn)在是你的團長，可在年紀(jì)上你是我的老大哥。但我今天還是要說，在我們這支部隊，很多的問題你不用想的那么復(fù)雜。只要做好你的分內(nèi)事情，就已經(jīng)足夠了。想的太多，只會給你自己找麻煩。”
“這次的事情，你如果回來就和參謀長匯報，或是跟我匯報的時候直接說出來，又何必搞到今天這么復(fù)雜的地步？彈藥箱子上的生產(chǎn)日期，誰能當(dāng)成看不到？或是看到了，權(quán)當(dāng)做沒有看到，就在那里睜著眼睛說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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