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回還遼東，給幽東三郡帶來兩個月的安定，四方來賀。rg

    可顯然這并不能讓遼東一行人高枕無憂。

    十月四，雨初歇，天氣轉(zhuǎn)涼，高句麗在大梁水的士卒與燕北駐防軍武士發(fā)生沖突，雙方各有死傷。據(jù)起因僅僅是因為上游的高句麗人在河岸邊浣洗衣裳順流飄下，但漢人并不讓他撿，不允許其過境，后兩隊士卒拔刀相向，演變?yōu)殡p方兩個軍侯曲對搏。

    傷亡百余。

    這種事情在邊境實際時有發(fā)生，雖然高句麗與遼東郡只有這一條官道可容納大隊人馬通行，但漢高兩國的邊境線極為寬廣，雙方駐防軍隊都只能保證早先發(fā)現(xiàn)對方可能的大規(guī)模兵馬調(diào)動，和平時期敵我百姓互相翻山嶺，是誰都無法阻止的。

    但這樣一來，雙方百姓的交往便也會影響到他們的關系。

    別雙方軍隊發(fā)生沖突，就是漢家百姓一頭牛走到高句麗境內(nèi)被東夷人帶走，鄉(xiāng)中三老都能把狀告到燕北、沮授這里。

    在燕北回還之前，沮授親自為百姓兩頭牛走失而派人與高句麗駐軍交涉，高句麗也因為鄉(xiāng)中有男丁與漢女私定終身逃往漢地而向遼東提出異議……但那歸根到底還都只是事。

    這次雙方數(shù)百軍卒在河岸上亮明刀矛開打，難得的和平時期死傷上百是什么概念？

    足矣令許多人大發(fā)雷霆！

    幾乎是不分先后地，遼東郡向邊境增兵三千，高句麗向在邊境駐入兩千五百軍士與五艘戰(zhàn)船。

    漫長而可怕的對峙打破燕北回還時高句麗國獻禮帶來的和平。

    “將軍，開戰(zhàn)吧！”麹義聽了這件事，放下手中安置黎陽營軍士家眷的任務，第一個跑到襄平城外燕氏莊子上鼓動燕北道：“屬下愿將兵一萬，橫掃大梁水，拆了他們的紇升骨城，直取國內(nèi)！”

    高句麗能稱得上雄城的地方并不多，紇升骨城就是為防備漢朝而建，整個地區(qū)都是山地丘陵易守難攻，漢軍若能擊破紇升骨城，前往國內(nèi)城的道路便是一馬平川，能夠直接威脅高句麗都城國內(nèi)。

    但這樣的戰(zhàn)事顯然太過艱難，四百里山地，走水路遼東戰(zhàn)船相比高句麗并不占優(yōu)勢，走陸路山地他們的輜重必然會與軍隊脫節(jié)，稍有不慎便是孤立無援的狀況。

    燕北不愿用士卒的性命去做這樣一場豪賭，何況他手下的士卒并不多。

    他和麹義的人手合兵一處，滿打滿算才只有一萬六千多人，就是加上遼東郡的老卒，也才堪堪兩萬有余……乍一看病例很多，但實際上這些軍卒都習慣了平原作戰(zhàn)，對抗步騎有充足的經(jīng)驗，可是讓他們進山里和高句麗人打仗？

    燕北輸不起。

    “先不要開戰(zhàn)，也不要急著和他們打。”燕北示意麹義稍安勿躁，對他道：“你調(diào)派黎陽營三千士駐防在襄平以東一百五十里的大梁水北岸吧，六千兵馬能在國境設防即可。”

    “可將軍，那他們殺咱們百十個軍卒，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你手上的兩個校尉部，先募滿六千人再，抽調(diào)精悍軍卒，調(diào)撥軍備，在襄平南做出招兵買馬準備一戰(zhàn)的架勢。我們等高句麗的使節(jié)來和談，在此之前不要開戰(zhàn)。”燕北搖頭，著從地上立起，拉著麹義繞到府中暗室，起燭火露出暗室中巨大的幕布，對他道：“如果沒得到這個，或許燕某還想與高句麗在大梁水一戰(zhàn)，但你看看，大梁水附近皆是山谷，我部士卒不熟悉地形很容易便會落入高句麗崽子的埋伏。”

    燕北讓麹義看的，是他從洛陽帶回來的天下輿圖。巨大的銅鼎內(nèi)銘刻的輿圖在回到遼東的第一時間便尋找畫匠人將之拓刻下來，暗室中懸掛的幕布正是幽州乃至東海之濱的龐大地圖，這塊區(qū)域即便在整個天下輿圖上都能占據(jù)出四分之一的輪廓。

    當然了，這片輿圖所代表的土地也僅僅有四分之一掌握在漢人手中。

    “這，這是輿圖？”麹義第一次見到這個，揉著臉不敢置信，捧起燭火引燃暗室中的銅枝獸首燈，心翼翼撫摸著幕布，驚喜地轉(zhuǎn)過頭對燕北道：“將軍！有了這個，我們將戰(zhàn)無不勝！”

    “戰(zhàn)無不勝是未必，但料敵于先總是可以的。”燕北志得意滿地頭，隨后手指在輿圖上劃出一道輪廓，道：“大梁水一帶，無論是我遼東還是高句麗，皆是易守難攻，只要做好防備，即便高句麗為東夷雄國，在北有扶余威脅的情況下亦不敢率先發(fā)難，因此我預料，他們要不了多久便是派遣使節(jié)來求和……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去率領黎陽營及潘棱別部，在大梁水沿線與敵人僵持。”

    “不能開戰(zhàn)還去僵持著做什么，讓趙威孫去吧。”麹義感到無趣，顯然燕北不想與高句麗打這一仗，在麹義看來，一切防守都是受氣包，打仗嘛，只有摧城拔寨才是戰(zhàn)爭！“屬下還是在遼水募兵吧！”

    燕北當然知道麹義心里是怎么想的，搖頭道：“你可以進攻，但最遠不能超過紇升骨城，僅僅擊破敵軍駐防軍隊就夠了。”

    燕北想要打擊高句麗人對漢朝的輕視，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士卒熟悉山地作戰(zhàn)，“還有樂浪郡的牽招，我會傳信他在分界山股進入高句麗境內(nèi)作亂，牽制一部分敵軍。但這并不是戰(zhàn)爭，高句麗不會派遣大隊人馬，所以你也不要動用三營以上兵力，重在給高句麗壓力，并借此機會操練士卒。”

    這，這對麹義來太難了。他習慣于打硬仗，可像這種半打半不打的戰(zhàn)事，他覺得很沒意思。

    “這，這太難了。牽招又不受我節(jié)制，相隔那么遠根無法聯(lián)系。”麹義納悶道：“而且，而且這圖的什么啊？又要打敵人邊防，又不讓打紇升骨城。”

    “為了今后與高句麗的大戰(zhàn)！”

    燕北言之鑿鑿，隨后用手在遼東郡北部海岸劃了個圈，對麹義道：“你看，如果從大梁水與高句麗作戰(zhàn)，正好似高句麗與我們在大梁水作戰(zhàn)一樣，要先翻過山嶺，過河流，士卒疲憊卻要承受敵人的防守，再徒步行進三四百里才能抵達布防重兵的襄平城下，紇升骨城也是同樣……這樣去作戰(zhàn)，你不覺得難嗎？”

    “可沒有別的道路啊，總不能讓士卒翻過蓋馬山去打仗吧！”

    麹義覺得燕北這話根沒有意義！不從大梁水作戰(zhàn)，他們還能去哪兒？翻過百丈高的蓋馬大山？人早凍死了！

    “汶縣水寨、沓氐水寨、渾彌水寨，三處連成一線，可以把我們的船隊送到三韓辰國，三個月的航行可以讓船隊抵達單單大領的山那邊……正如我們不在海岸設防一樣，你認為高句麗人會在海岸設防嗎？”

    “這……”麹義還真沒想到燕北居然要這么打，遲疑道：“水卒不善水戰(zhàn)，若海上有敵船，恐怕，恐怕難以取勝吧？”

    燕北擺手道：“這不必擔心，我問過王義，高句麗的戰(zhàn)船俱為艨艟走軻，斗艦都少得可憐，而他們的船港皆在內(nèi)河，不在外海，他們的海岸就像襁褓里的嬰孩一般！”

    麹義的眼睛亮了起來，即便他不曾參與水戰(zhàn)，但卻認為這種方略的確是可以一試的，抱拳握住對燕北道：“若是如此，請將軍務必讓麴某前去作戰(zhàn)！”

    繞過高句麗人的重重設防，奇襲其后路，就算沿著海岸漂泊半年也值了！

    “如果以萬余強軍奇襲其后，再以萬眾之兵在大梁水牽制敵軍，麴某能一路打到國內(nèi)城下！”麹義臉上帶著獰笑，似乎已經(jīng)想到兵臨國內(nèi)城是高句麗王的驚訝，朗聲大笑，隨后對燕北問道：“將軍打算什么時候打？”

    麹義想的不錯，但還不夠燕北的部設想。燕北盤算的這場為收復漢四郡故地的戰(zhàn)爭，將會以扶余國在高句麗之北大舉進攻而開始，至少牽制住高句麗五萬人馬；再由燕北于大梁水開啟邊釁，陳兵萬眾拖住高句麗萬余軍力，使其國兵力銳減至兩到三萬，甚至強迫高句麗只能募新卒守備國內(nèi)，最后由牽招新募之卒在樂浪郡分界山一帶搖旗吶喊，到那個時候才是麹義與田豫共率水軍出擊的大好時機！

    “不要著急，現(xiàn)在我們的戰(zhàn)船還不夠，何況冬季太過寒冷，作戰(zhàn)于士卒不利。”燕北笑了，他不在現(xiàn)在和高句麗人撕破面皮地大戰(zhàn)，是因為他沒有必勝的把握，當他有足夠的把握出兵，便要一擊制勝！“等到明年，我們便會有六七十艘戰(zhàn)船，同時也需要與三韓建立關系，能夠為水軍沿途補給……明年先打公孫，再襲高句麗！”

    燕北的野心不大，他始終著眼現(xiàn)在，腳踏實地的南征北討。但是漢四郡故地，是每個漢人心中的痛，尤其當燕北在天下輿圖上見到漢四郡舊址，如今的漢帝國疆域便好似被野狗啃去一塊般。

    “朝廷無能，丟了玄菟郡。可燕某不無能，麹義！明天秋，便由你我代大漢收復漢四郡故地，拿回漢高百年戰(zhàn)爭中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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