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日，義強攻南皮城三次。rg

    盡管南皮守軍僅有七千之眾，卻給燕氏軍帶來可怕的傷亡。五日，付出陣亡三千、負傷兩千余的代價，卻僅攻上南皮城墻一刻時間便被打了下去。

    這便是燕北一向推崇精兵政策的弊端，唯一的弊端。攻城時，燕氏軍沒有足夠作為消耗守城軍械的人手。南皮城就為堅城，在袁紹數(shù)年經(jīng)略下精心修繕城墻，加以各地向南皮收縮的殘兵敗將帶回郡中城池足夠多的守城軍械，根不是短時間能夠攻下的城池。

    原士氣如虹的燕氏軍，在南皮城下不過強攻五日，士氣便已然大挫。

    有些兵器，不是只有燕北才擁有。燕北有的，袁紹都有；燕北沒有的，袁紹也有。

    比如那些安置在城頭每隔百步便有一架的投石炮；比如那些每隔五十步便有一架的武鋼弩車；比如那些佇立在城頭身披鐵鎧的大戟士……袁紹麾下聚攏的不僅僅只有聞名投奔的士人，還有大量洛陽混亂時求生的官匠。

    所以袁紹的石打得更遠、弩車更為結(jié)實、鐵鎧鍛造更輕便耐用。

    自四方匯聚而來的燕氏軍盡管大軍壓境，卻沒有充足的攻城軍械，何況兵員也不算多，很難在兇險的攻城戰(zhàn)中取得優(yōu)勢。

    義盡管不愿承認，但他敗了。

    他自問在戰(zhàn)術(shù)上沒有絲毫錯誤，卻在硬壓下高覽取得三萬大軍的指揮權(quán)后三戰(zhàn)南皮，使接近他部六千人馬的精銳失去戰(zhàn)力。他低估了南皮城守軍的戰(zhàn)斗意志，僅僅取得令他蒙羞的戰(zhàn)果。

    因為他們趕工而出的石僅能射出七十余步，弓弩手又被敵軍占據(jù)城頭的優(yōu)勢卻壓制，義估計守軍的傷亡不會大于兩千……盡管這樣打下去他們最終也能贏，拼光南皮城守軍只是時間問題，但若真這么拼下去，最后他們能剩多少人？

    沒有取勝，便是輸了。

    何況即便有那么多兵力，他們也沒那么多時間了。眼下已進十月，如果寒冷來的早一點，也許四旬之后便會降雪。幽州至冀州的糧道，無論海陸皆會停止，冀州境內(nèi)道路亦是難通。

    “麴將軍，我們不要想著擒下袁譚了，取得這座城池，才是將軍想看到的。袁譚，一豎子耳！”高覽知道義心中沮喪，兵馬的指揮權(quán)，也該重新放回自己手中，“我們，圍三缺一，讓出城南，叫他們逃吧。”

    義的面色有些灰敗，不過幾日而已，他的模樣便與先前兵至南皮時的意氣風發(fā)截然不同。一連數(shù)日鏖戰(zhàn)缺少睡眠令他的雙目通紅，一向精心休整的胡須也冒出頹唐的青茬。

    看上去不像過去五日，倒像過了五年一般。

    “高阿秀，敗就是敗了，你若想落井下石。”、義抬眼看了高覽一眼，不屑地閉上片刻，睜開時慘兮兮地奚落道：“請便。”

    義的驕傲，建立在其常勝之上，當他接連受挫，驕傲便被擊得粉碎。而在驕傲之上的，是兩千余毫無意義殞命城下的忠魂與傷兵營的哀鴻遍野，像一柄鐵錘在每個夜晚重重地敲擊在他的心頭。

    “麴將軍這是何意，這場仗才剛剛開始，如何言敗？”高覽在中軍帳中擠擠眼睛，面上無奈內(nèi)心愁苦，這義野戰(zhàn)時精明地不得了，可與人交往總犯倔脾氣，這是中軍帳，偏將軍如何能跟個孩子一樣置氣？“你強攻四門是為擒下袁譚，高某圍三缺一亦為得勝，這場仗還未敗，高某也不至于落井下石。何況就算敗了，勝敗常事，又能如何？”

    義哼出一聲，在他看來高覽現(xiàn)在像個勝利者一般，自然他什么就是什么。這么想著，一口氣便頂在胸口出不來，想肝火便燒的旺，就像是盡收河北境后的南皮城，便是心頭肉扎著的刺！

    郭嘉攏了攏袖子，仕官燕氏這么久，頭一次看不懂燕北的做法。那位一貫頭腦清醒的燕將軍為什么要對進攻渤海的兵馬如此安排？義是偏將軍、高覽是裨將軍，至于鮮于銀與鮮于輔則是外將，肯定屬于被統(tǒng)帥的一方。但問題就出在這，四路將軍都是被統(tǒng)帥的官職，合兵南皮，便是互不同屬……這才是高覽義出現(xiàn)分歧的根，燕北為什么要這么安排？

    郭嘉想不明白，換誰都想不明白，因為燕北根沒考慮這么多。他自信滿滿地發(fā)兵渤海，手下精兵強將盡出、海陸共進，根沒想到會在南皮城下受挫。

    他們的燕將軍以為這場仗是十拿九穩(wěn)，目下甚至都沒有關(guān)注這場發(fā)生在鄴城東北八百里的戰(zhàn)爭，一連數(shù)日都與冀州不受重用的從事田豐坐在一處議論天下，謀劃著下一塊要奪取的土地。

    宗彝章紋旗之下，無論謀臣還是武將都沒有意識到，隨著掌握跨千里的疆土與治下五百萬百姓，膨脹的勢力使他們所效忠的將軍來捉襟見肘。邊地軍閥的作風與統(tǒng)治結(jié)構(gòu)對當前的勢力而言已經(jīng)來顯得落后而亟待變法，變法的方向也毫無疑問……究竟是在北方偏安，還是渡過黃河爭霸天下！

    “麴兄，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高某不會對你落井下石，何況你并未做錯什么。”高覽輕笑著，末了將手掌輕輕放在案幾上，對堂下諸將道：“過去我等是為私情而戰(zhàn)，自保也好、泄憤也罷，但這一戰(zhàn)，不同。當今天下，朝廷的詔令才只能通行于半個司州與涼州，燕將軍的口令能通傳幽冀！諸君，此戰(zhàn)為將軍一統(tǒng)河北，是國事！”

    義統(tǒng)兵的這幾日高覽也沒閑著，他完不理戰(zhàn)事從部選出三千軍士砍伐數(shù)目，趕制了三十架簡易石，僅能擊發(fā)五十步還不夠堅固，但在高覽看來這已經(jīng)夠用。

    “傳我將令，撤南門守軍，圍困三門，明日主攻北門，以石推進意在集中砸毀城北敵軍石與弩車。麴將軍，不參與攻城。”高覽望向義，正對上其惱怒的眼，卻聽他接著斬釘截鐵道：“領部六千兵馬伏于城南十五里，劫殺敵軍逃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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