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該給孩子取個名字了。rg”

    正在收拾工具的他轉身，看著身懷六甲的夫人正愛憐地撫摸著隆起的肚皮，一臉幸福的樣子讓他心醉。

    看到丈夫注意到自己，她嫣然一笑，繼續道：

    “前兩天我看到國盛家的四妹了，我們嘮了一會兒家常，她也懷孕九個多月了，算起來，跟我們家差不多同時生呢，我們還開玩笑，要結干親家呢——如果都是姑娘的話，就拜干姐妹，如果是兩子呢，就當干弟兄。”

    他站起身，走到夫人身邊，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面龐。

    女人輕輕地依偎在他的懷里：“我覺得這個事情挺靠譜，咱們剛來這個村的時候，人生地不熟的，國盛他們家還經常幫襯我們，四妹也是個熱心腸的人，我覺得這門親家可以結，你看呢？”

    他了頭，雖然兩人在一起已經十幾年了，但是感情卻像新婚的夫妻一樣甜蜜，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是聽她做主。

    女人繼續絮絮地著：“人家呀，名字已經想好了，他們這一輩，孩名字里都有個‘梓’字，所以這孩兒的名字叫李梓楊。”

    “李梓楊，”男人重復了一下這個名字，頭道“嗯，不錯，聽著挺有書生氣。”

    女人笑道，“你什么時候給老二也起個名字啊。咱們家老大跟我姓，叫葉沖，我覺得老二還是跟你姓吧。”

    男人猶豫了，“跟我姓？你的意思是姓劉嗎？”

    女人嗔怪道：“明知故問！當然是隨你的姓，北野。”

    男人皺眉道：“北野……這個姓氏太冷僻了，我擔心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女人認真地道：“我是這么覺得啊，叔現在這個情況，恐怕也難以再有后人了……你們北野一族，到現在只剩你這一脈，如果老二不姓北野的話，那你們北野氏千百年的傳承，可就要斷了。”

    男人自嘲道：“斷了就斷了，反正我也從來沒喜歡過這個名字，北野龍吟、北野虎嘯……聽著就太霸道，也不知道當年給我們起名的時候，老爺子怎么想的。”

    女人笑道：“我覺得挺好的呀，龍吟虎嘯，聽著就很大氣呀。當年不就是因為你們的名字響亮，才引起我的注意嗎？

    老實啊，我第一次從父親嘴里聽到你們的外號，我甚至還有些仰慕呢，什么樣的英雄人物，會配得上這么霸氣的名字！”

    到這里，女人掩嘴偷笑，雖然已經是三十幾歲的人了，但她有時還是會重拾少女的情懷，跟他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北野龍吟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漠北雙雄’，一聽就像是土匪強盜的名字，這有什么好讓你仰慕的！”

    女人輕笑道：“當年我父兄他們提起你們的時候，可沒把你們當土匪強盜，言語里可都是贊賞之情，什么漠北雙雄，少年輕狂，行俠仗義，英名遠揚……我當時就被他們這些鬼話給騙了，后來才知道，這‘漠北雙雄’原來是兩個盜墓賊……”

    北野龍吟聽到后面幾個字，眉頭輕輕一皺。

    女人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急忙用手遮住嘴，但是眼神里卻仍是笑意盈盈。兩只杏眼水汪汪地看著他。

    北野龍吟來想提醒她隔墻有耳，但是看她這幅調皮的樣子，心中又一軟，不忍多她一句。

    雖然這些年來跟他吃苦受罪，但是她的肌膚容顏仍然保持的非常好，跟同齡的鄉村婦女大有不同，舉手投足也有種大家閨秀的獨特氣質。

    在這個鄉村里蟄居了十幾年，誰也不會想到這位年輕的少婦可是家境顯赫。

    當年北野龍吟跟她初識的時候，葉瀾才18歲，兩人一個粗獷，一個娟秀。家庭背景也是天壤之別，北野龍吟是道上聞名遐邇的盜墓高手，而葉瀾卻是名門世家，父兄都是身居要職的重要人物。她人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年紀輕輕家里就已經給她規劃好了人生。

    北野龍吟一直覺得自己虧欠葉瀾太多，她不滿二十歲就開始跟著自己闖蕩江湖，拋棄大好前途，跟她流落天涯——為了跟自己的感情，她甚至不惜跟父兄斷絕了親人關系。

    這么多年來為了躲避仇家，他們隱姓埋名，流離失所，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好不容易在李家村扎下根，在大饑荒中又差家送了命。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刻，這幾年終于過上了太平日子。

    從她跟自己的第一天起，他就暗暗發誓，今生要用生命保護這個女子的安，要用最大的努力給她幸福。為此，他不惜背棄祖輩的誓言。

    北野龍吟理了理葉瀾的鬢發：“名字的事情，你做主吧，我……”

    正著，院門突然被打開，葉沖拉著叔叔的手走了進來，還沒進正屋就在院子里喊：“爸、媽，他們又欺負叔叔了！”

    傻子跟著阿沖進門，看著兄嫂憨厚地傻笑。

    北野龍吟看到弟弟渾身都是泥巴，額頭上還有塊淤青，心知又在外面被村里的孩子欺負了，心下不禁暗自嘆氣。

    當年龍吟虎嘯在關外大名鼎鼎。弟弟北野虎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硬氣功幾乎無人能敵，不知有多少綠林豪杰敗在他手下。

    如今卻淪落到被街頭頑童任意欺凌的地步……唉，難道這就是報應嗎？

    葉瀾看到叔這幅狼狽的樣子，心下不忍，把毛巾浸濕了上去給他擦去臉上的泥污。傻子天真地看著她，呵呵地傻笑。

    葉瀾看了看旁邊的葉沖，柔聲道：“你是不是又幫叔叔打架了？你看看，衣服都撕破了。”

    在大饑荒的時候因為葉瀾沒奶，剛出生不久的葉沖營養不良，差夭折。

    十多年過去了，那時候一個餓的皮包骨頭的家伙，如今已經出落成一個精壯結實的伙子，雖然只有十幾歲，但是長得跟父親一樣蜂腰猿背，個頭已經快到葉瀾的眉梢了。

    時候，叔經常帶著阿沖兩人一起玩耍，叔侄兩個人感情很深厚。稍微大之后，葉沖就承擔起了給傻叔當保鏢的重任，經常為了保護叔叔跟村里的其他孩子打架。

    葉沖不忿道：“鐵蛋和狗剩他們把叔叔按在地上當馬騎，我看不過去就把他們推了下……”

    北野龍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又打架！早就過不準在外人面前顯露功夫！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有沒有打壞人家孩子？”

    葉沖嘟囔道：“我沒打架，我也沒使功夫，我就是把叔叔身上的孩子推下去，是他們拉扯我、打我，我也沒還手。”

    葉瀾心疼地拉過兒子：“你也真是，別人打你你也不還手啊？讓媽看看，有沒有打疼哪里啊？”

    葉沖呲牙跟母親笑道：“媽，沒事兒，我這幾年跟爸練功夫，身子壯著呢！他們打不疼我。”

    葉瀾嗔怪道：“那也不能站著白白挨打呀！”

    這時，敞開的門口外有幾個調皮的孩子在那有節奏地唱著：“大傻子、傻子，你們家兩個二傻子……”

    北野龍吟起身去關門，那些孩子看到他哄的一聲散了。

    葉瀾輕蹙蛾眉道：“你不準兒子還手，你倒是去跟他們大人啊，整天這么欺負我們，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北野龍吟道：“唉，孩子不懂事，咱能跟人一般見識嗎？再都是鄉里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么好的呢……我看，阿沖吃虧也沒什么壞處，反正也打不壞……”

    葉瀾欲言又止，雖然丈夫大多數時候都聽自己的話，但是她也從來不跟他爭執，尤其是在孩子面前。

    “乖，以后他們欺負你，你就跑，不要傻站在那里挨打，聽到沒？”葉瀾心疼地摸著兒子的腦袋。

    “媽，我知道跑，我跑他們也追不上我……但是我跑了，他們會繼續欺負叔叔的。”

    “你……”葉瀾一時哽咽，不知如何言語，只得輕輕地抱著兒子，眼里淚花閃現。

    是夜，夫妻兩人躺在炕上，北野龍吟一手枕在腦后，一手環抱嬌妻。

    葉瀾依偎在他的臂彎里，頭枕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北野龍吟喃喃道：“我知道，我這樣教育沖兒，你會心疼，但是我也沒辦法。我不想讓人知道阿沖的真正身世。

    多年來，為了躲避紛爭，我們從關外一直流落到這里，在這個偏僻的山村里隱姓埋名，世間已經沒有了漠北雙雄這兩個人。

    這些年的隱忍，換來現在的太平，我覺得是值得的。

    可惜委屈了你，以你的身份地位，應該享受榮華富貴，現在卻跟我過這種苦日子……”

    葉瀾用手指輕輕按住他的嘴唇：“龍哥，你不要這么，你知道我不是貪圖享受的那種人，雖然每天都是粗茶淡飯，但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幸福快樂。我從來沒后悔過。”

    北野龍吟頭，用手輕輕撫著葉瀾的背。

    “龍哥，叔這病，到底還有沒有治好的希望？當年你跟叔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從來沒跟我起過。我也從來沒問過……”

    北野龍吟拍拍她的頭：“過去的就都過去了，我跟弟弟當年確實做過許多錯事，這或許就是天理循環吧。

    自從遇到你之后，我也下決心金盆洗手、洗心革面。我不跟你提當年那些往事，是不希望過去的那些事影響到你，我也不希望你為這些操心。”

    葉瀾頭：“嗯，龍哥你的心意我明白。早睡覺吧，你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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