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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蘭是個盜賊,還是一個盜賊公會分部的首領,他當然不可能清白無瑕,他殺過老人、殺過孩子,殺過男人,也殺過女人;殺過無辜的人(絕大多數),也殺過有罪的人(奇妙的是這類人的數量也不像人們以為的那樣少);他領受公會的命令殺人,也會為了酬金殺人,或是止僅為了自己的私欲殺人,他殺死仇人,也殺死恩人,在他手上積累起的白骨足以塞滿他的房間。
但他是第一次直面戰爭。
與公會那種規模的,偷偷摸摸的戰斗不同(雖然在那時,超過五十人的行動對于葛蘭來就是一場驚心動魄,聲勢浩大的戰役了);也與之前他所親身經歷的,雷霆堡城墻之外,完可以是試探性的戰斗不同;雷霆堡的士兵、民眾與騎士們面臨的是一場真正的戰爭。
不,這一切并不像周游各地的吟游詩人所歌唱的那么宏偉壯麗,恰恰相反,它是丑陋的,骯臟的,令人絕望并且厭煩的——沒有絢麗的旗幟,沒有光亮的盔甲,沒有淚眼朦朧,手持玫瑰為心愛的騎士送行的美人兒,甚至沒有振奮人心的演,沒有慷慨激昂的樂曲,就連一個值得描述一二的眼神都沒有,這里只有死亡與即將到來的死亡。
人類已經得回了第一道城墻,但這也只是暫時的,看看那些攀附在城墻上的獸人!他們就像是覆蓋在牛腿上的虻蟲那樣密密麻麻,無所不在。死去的獸人與人類被拖向城墻,堆積起來,他們流下的血在嚴寒的天氣里迅速地凝結,讓這具由尸體所構筑的梯子變得又堅硬又穩固;一些獸人將那些死去的同類的爪子砍下來,作為鏈球使用——骯臟的爪子就像匕首那樣鋒利,哪怕只被刮破一點,如果沒有牧師及時的治療,里面藏著的讓人類發熱與嘔吐的毒也會奪走一個強壯騎士的性命——除了爪子,死去獸人與人類的腦袋和內臟取代石球被投擲進城墻里,前者會帶來疫病而后者會帶來恐懼。
這場戰爭已經幾乎沒有所謂的謀略可言,也不再需要,人類與獸人的戰力比例為一比三——一個人類士兵需要同時面對兩個或更多以上的獸人,他們的力氣幾近枯竭,而敵人無窮無盡。
葛蘭在第二道城墻上找到了伯德溫。
獸人在第一次攻下兩道城墻之前的外堡時所留下的尸體還未被清理出去,某些地方的火焰依然存活著,黑煙裊裊,它們散發的氣味已經不像起初那樣顯著——因為現在雙重城墻上到處都是火焰、血與尸體。
“為什么他們會讓你來?”伯德溫身邊的騎士問道:“我們的士兵和法師呢?”
“那兒有著三個紅袍與一個灰袍,”葛蘭,一邊不自然地挪動了一下身體,尚未消散的白光讓他感覺很不舒服:“還有一百個精擅隱藏與刺殺的盜賊。”他拉開斗篷,讓他們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傷口,傷口被潦草地處理過,但仍然能夠看得出它是怎樣的兇險——往上一點就是他的動脈,而往下一點就是他的心臟:“而我恰好是個盜賊!
伯德溫疲憊地嘆了口氣,并且滿懷疑竇:“我以為你更應該遠遠地逃走,而不是重新回到這個危險的監牢中來!
而葛蘭只是微微地聳了聳肩,如果可以,他當然愿意盡快地遠離這兒——他從他的暗袋里掏出了一條金項鏈,金項鏈掛著一枚嵌綴琺瑯與寶石的紋章,這是親王的心腹所屬家族的紋章,伯德溫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如果只有紋章,或許伯德溫還能是被偷來或是從尸體上拿走的,但葛蘭隨即拿出了一個活的證據,凱瑞的姬鸮,他吹了吹一枚銀笛,那只看上去就像是只毛茸茸的圓球的鳥兒就飛了進來。
“我又聽過某種法術是能夠迷惑動物的。”一個騎士。
“還能瞞過公正偉大的泰爾呢——隨便您怎么認為吧,”葛蘭挖苦道:“但再不快點,雷霆堡的人類可都要死在那兒了,呃,就是你們要保護的那些!
騎士們向他投來的目光表示他并不受他們信任,即便伯德溫所施放的偵測法術表明盜賊沒有在謊,但這種法術無法保證他出了所有的實情,又或者字面的每一個單詞都能與真實意義相符合,但沒人能夠承擔得起這份責任——最終他們還是將視線歸結到了他們的主人身上——雷霆堡的領主坐在一把簡陋的木椅上面,他的額頭受了傷,傷口凝結著發黑的血瘢,他的頭發和胡須都是亂糟糟的,面色透著不健康的青色。
“……法師們呢?”伯德溫問。
一個騎士向前走了一步,“在休息,”他臉色嚴肅地:“但是大人……”
“請亞爾佛列德和他選擇的兩個法師立即到這里來!辈聹兀骸盎蛟S他確實是在謊——但我們……”他又搖了搖頭。
法師們到來的很快,他們看上去精神尚可,黑色的長袍也算得上整齊干凈,叫做亞爾佛列德的法師年約四十,但眼角與嘴角都已經布滿了嚴苛的皺紋,下巴上留著一撮灰白色的山羊胡,他以慎重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葛蘭。
“你被施放了什么法術嗎?”
“啊,問題就在這兒,”葛蘭不那么愉快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您能夠看得出我被施放了什么法術嗎?”
而亞爾佛列德法師只是回轉身去,向伯德溫行了一個法師禮,“我們會盡快回來,爵爺!
“如果真如……葛蘭所,”伯德溫:“你們無需考慮這里,我不想讓你們受到任何束縛——在你們必將面對如斯棘手的敵人時,”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有力地握住法師的肩膀:“我把他們交給你——還有,”他向身側的扈從點了點頭:“十名騎士與五十名士兵,抱歉,我不能給你們更多了。”
“……他和我們一起走!眮啝柗鹆械路◣熞蟮馈粋滿懷怨恨的盜賊,一枚有毒的釘子,留在這個岌岌可危的地方不知道會造成怎樣的危害呢,在雷霆堡服役已超過十年的人類法師不會容許伯德溫身邊出現任何不該有的隱患——他們可沒多余的人手能分派給這個卑賤的家伙,何況之前已經有兩名騎士因為他而長出了大包,就在后腦勺上,現在還有點暈。
葛蘭對此毫無異議,他不覺得這兒會比那個巖洞里安多少。
“伯德溫爵爺,”在離開前,葛蘭突然問道:“如果我依然呆在您的監牢里,我會怎樣?”
“你會被訊問,有關于你的每一項罪行,巨細靡遺——而后是一場公正的審判。”
“但無論是何種罪行——依照高地諾曼的法律,”葛蘭,“我都已經贖清了它們。”
“是的,”伯德溫用近似于耳語的聲音,“如果是那樣……你將會得到赦免!
“嗯,你怎么會知道他們會用這個?”
來自于王都的騎士好奇地問道,而距離他大約有著一個馬身的地方,一具被轉化為僵尸的士兵正咆哮著向他伸出爪子,但很遺憾地,它陷入糞便泥沼的雙腿被藤蔓的根系牢牢地糾纏在了一起,緊密的就像是一條奇形怪狀的蟲子,它的活動范圍被限制在了五尺以內,所以,雖然它看上去十分的猙獰恐怖,以及強壯有力,但它所能威脅到的東西只有那些在蝙蝠糞便中寧靜度日的蟲子。
而在它的身邊,密布著數量驚人的同類,但它們的境況并不比它好上多少,藤蔓向上生長,纏繞住它們的手臂和牙齒。
人們哭泣著,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斬掉他們曾經的同伴、朋友與親人的頭,或許是因為那些頭開滿了花兒的關系,巫妖事不關己地想到,看不到熟悉的面孔可真是件值得安慰的好事兒。
“哦,我想這應該是個常識,”巫妖語調輕柔地回答道:“從你看見灰袍開始!*抱歉,最近幾天工作比較繁忙,明后天會乖乖在家碼字的——不做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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