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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裔英格威與埃戴爾那的故事
英格威與埃戴爾那第一次相遇的時候,英格威只有一百五十歲,而埃戴爾那比他早十年出生,如果他們是一個人類,那么即便是施法者或是受神祗眷顧著,也已經(jīng)度過了人生中的大半部分,但對于精靈與龍裔來說,他們的生命之卷只是剛剛展開,甚至來不及在上面描畫下最為深刻與重要的痕跡。
那時候,英格威還是無憂無慮的,他的母親是翡翠林島的王,作為一個王者,她將更多的精力與時間耗費(fèi)在了政務(wù)與她的長女身上,英格威是她的次子,繼承了父親的淺金色長發(fā)與鐵藍(lán)色的眼睛,還有他張揚(yáng)不羈的性格,與他有著黑色長發(fā)與翡翠色眼睛,生性嚴(yán)謹(jǐn),固執(zhí)刻板的母親與長姐就像是天平的兩端。英格威當(dāng)然是愛她們的,她們應(yīng)當(dāng)也是如此,但自從英格威能夠拍打著一雙小腳飛奔在王庭的石板地面與濕漉漉的青苔,以及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之后,無論是母親,姐姐還是侍從們都很難捕捉到那點(diǎn)飛揚(yáng)跳脫的小小黑影他的好奇心與行動力強(qiáng)烈到不像是個精靈,在對于人類堪稱漫長的一百年里看,英格威已經(jīng)為林島中的每一株樹木都取過了名字,在他想要為林島中的每一片葉子尋找到一個合適的綽號時,一個侍從找到了他。
“颶風(fēng)即將來臨了,”侍從說:“請和我回去吧,您的母親和姐姐正在等待您呢。”
“謝謝,”英格威說:“但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沒有。”侍從回答得太快了,以至于英格威一下子就聽出他在說謊,但英格威沒有去揭破他,這位年長的侍從曾經(jīng)是他和長姐的武技導(dǎo)師,即便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正式的戰(zhàn)士,他仍然應(yīng)該對這位保有一個尊敬的態(tài)度。另外,他也需要一點(diǎn)準(zhǔn)備,還有一個同謀。
“我要大叫了。”佩蘭特不高興地說,他將手臂抱在胸前,強(qiáng)硬地抬起下頜。
“別這樣,”英格威一邊翻箱倒柜一邊說:“我是真的聽到了呼喚聲,有人需要我們的幫助,佩蘭特?”
“王并不希望你與人類接觸的太多。”佩蘭特?zé)o可奈何地放下手臂,“我也不喜歡他們。”
“人類中的一些確實(shí)如此,他們的眼神與思想令人作嘔,但不是每一個人類,”英格威說,他微微歪過頭看著佩蘭特,那雙會顯得格外冷酷的鐵藍(lán)色眼睛在陰沉的光線中閃光:“我喜歡他們的故事,我希望我在完成游歷的時候也能成為一個吟游詩人們傳誦的英雄。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在那些傳說中,”佩蘭特想了想說,“最后能夠成為一個英雄的都是人類。”他猶豫了一下,刪去了那些會讓英格威失望的事實(shí)譬如說,精靈在傳說中永遠(yuǎn)只能是英雄的朋友,愛人或是戰(zhàn)友,從來沒有一個精靈可以成為一個人類的英雄:“也許,一個精靈也可以”
“當(dāng)然可以,”他的朋友說:“我是英格威,這個名字應(yīng)該被刻印在碑文和記載在卷軸里。”他用一種驕傲而又泰然的口吻說道。
佩蘭特不禁微笑了:“但你在找什么哪?”已經(jīng)有三個箱子被翻開了,房間里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東西,“西瑪麗爾。”英格威說。
“答應(yīng)我,要隨時和我保持接觸。”英格威說,西瑪麗爾可以把他們帶回到王庭。
“您要答應(yīng)我在颶風(fēng)登陸之前離開。”佩蘭特說。
“沒問題。”英格威說,這個時候,天際的云層就像是被卷起來了似的,云層的下方彌漫著不祥的紫色,海面起伏不定,佩蘭特先是變化成一只海豚將自己和英格威迅速地潛入海中,而后變成一只大烏賊,用觸須纏繞著英格威的手臂,帶著他一起往前迅疾地游動。
在距離翡翠林島約有一千尺的地方,浪潮突然變得兇猛起來,但不是因?yàn)閷⒌絹淼娘Z風(fēng),而是翡翠林島的迷鎖,它保證了不受邀請的客人無法在任何時間和任何地方進(jìn)入翡翠林島,一旦有船只,或是怪物觸動了迷鎖的警報(bào),海浪就會如同高墻一般地聳起,它們就是林島的城墻,堅(jiān)不可摧并且一如不死的巨人那樣可怕。
一艘單桅桿小船就在這樣的峰谷之間翻轉(zhuǎn)著,無數(shù)次地被海浪吞沒,又無數(shù)次地刺穿它們。
英格威在海浪中哈哈大笑,因?yàn)樗呀?jīng)聽到了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已經(jīng)不再呼喊,而是在詛咒與咒罵,詞語之豐富多彩簡直連在海面上漂泊了幾十年的水手也無法與之相比。
埃戴爾那以為自己要葬身于此了。他固然是個年輕并且有所成就的法師與戰(zhàn)士,并且同時有著銀龍與精靈的高貴血脈,但他還沒有強(qiáng)大到可以對抗迷鎖,以及憤怒的自然,尤其是他還帶著自己垂死的母親。
他已經(jīng)不再試圖突破迷鎖的屏障,但就像是精靈們可以感知到的,他知道颶風(fēng)就在自己身后,埃戴爾那試圖擺脫海浪的桎梏或許他可以在颶風(fēng)之前尋找到一塊高大與穩(wěn)固的礁石,但船只發(fā)出了軋軋的不祥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咒罵。那根飽受折磨的桅桿終于折斷了,鯨魚皮的帆布跌落在埃戴爾那的身上,將原本就扶搖不定的他推倒在甲板上,他沒有受傷,但他聽到母親那微弱的聲音,“我很好。”他簡短地說,但在他正準(zhǔn)備站起來的時候,一個高聳的浪頭將他還有他的船一起掀翻,壓在了狂亂舞動的波濤之下。
林島周圍的海水是那樣的澄澈與溫暖,但這對于落入海水的人來說,只是一個假象,微微帶著鹽味的海水同樣可以置人于死地埃戴爾那冷靜地借助著極其微弱的光找到了船艙的位置,而緊手指,猛然一擊,船艙就被打出了一個深凹的坑洞足以讓一個成年的男人脫離船艙的那種,他伸手撕開那些可能造成創(chuàng)傷的邊角,比起海水,更為黑暗的船艙里海水形成了一個漩渦,所有沒有被固定的東西都在相互撞擊,然后,埃戴爾那碰到了一支冰冷的手臂,埃戴爾那立刻停住不動了,任憑里面的人抓著自己游出已經(jīng)快要成為海中墓穴的船只。
埃戴爾那環(huán)繞著母親的腰,在父親,一只銀龍?jiān)诜▌t的召喚下,萬般無奈地離開了本位面之后,母親就陡然憔悴了下去,她當(dāng)然是愛著埃戴爾那的,但埃戴爾那并不是她的愛人,有時候,年少的龍裔也會憎恨他的父親,或說憎恨自己的母親,但他無法拒絕母親最后的期望,才會帶她回到翡翠林島。問題是,就如人們傳說的,翡翠林島拒絕所有非精靈的存在,但如果只有埃戴爾那的母親,虛弱的她如今連自己走動都艱難,更別說駕船或是游水了。
失去了船只的庇護(hù),海浪對于埃戴爾那的壓力就更為沉重了,如果不是血脈給了他一個堅(jiān)實(shí)如同鋼鐵的身軀,以及可以在最微弱的光線下視物的能力,即便沒有被波濤擊斷肋骨,他或許也會在驚惶中帶著母親潛入海水的更深處,但幸好他并沒有犯下這樣的錯誤只是命運(yùn)賜予他的惡作劇似乎還沒結(jié)束,就在他能夠隱約看到薰衣草色的天空時,他手中的母親突然向外一掙,一只巨烏賊突兀地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也許是海潮的巨響與繚亂的光線影響了埃戴爾那的判斷,他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烏賊的觸須纏繞著他母親的手臂,正在和他爭奪她的所有權(quán)。
埃戴爾那沒有釋放法術(shù),在海水中,最具打擊力的法術(shù)當(dāng)然是雷電類法術(shù),但他或許可以承受法術(shù)的余波,他的母親卻不能,龍裔沒有停下,他順著烏賊的力量與自己的母親靠近,在看到烏賊那雙碩大的眼珠時,他抬手就是一抓如果被抓中了,那么佩蘭特可以就要提前很多年退出精靈戰(zhàn)士的行列了,這當(dāng)然是英格威所不允許的,所以,即便是在這種嘈雜混亂的情況下,佩蘭特與埃戴爾那的母親仍然聽到了尖銳的金屬碰撞聲埃戴爾那的利爪與從觸須的后方伸過來的短劍交叉在了一起。
這是一段非常近的距離,間隔著一個女性精靈和烏賊的觸須,在烏賊努力上浮的過程中,玎珰聲不絕于耳,直到巨烏賊浮上了海面,躲藏在一塊堪堪浮出水面的礁石后方,借此抵御越發(fā)兇狠的颶風(fēng)時,才不耐煩地一人給了一觸須。
英格威的想法非常簡單,他們或許只需要等那么一小會兒,等他離開了,格雷仍然可以留在這個洞穴里直到颶風(fēng)遠(yuǎn)逝英格威是精靈們中對半精靈抱持著善意的一小部分中的一個,他有著屬于他自己的警惕,但他也不希望看著這個有著翡翠色眼睛,褐色長發(fā)的少年人就這樣消失在風(fēng)暴之中,而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否能夠抵達(dá)彼岸。
埃戴爾那粗魯?shù)孛摰袅松弦拢驗(yàn)樯斐鲞^雙翼的關(guān)系,絲綢的襯衣已經(jīng)被割裂成布條,幾乎沒有了任何遮擋和御寒的作用,他就像是一只精悍的幼龍那樣盤踞在溫暖的細(xì)沙里,感受著輝石傳來的暖意。
“你想知道些什么?”埃戴爾那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馈?br />
“你從哪里來?”英格威問,他可以說是竭盡全力不讓自己的好奇心勝過應(yīng)有的節(jié)制與禮儀。
“法崙。”
法崙是一個古老而又龐大的帝國,據(jù)說它是在數(shù)千年前由一只良善的銀龍締造的,雖然說,那個時候,人類還只是巨龍的奴仆,但毫無以為,這只銀龍做到了所有他能夠做到的事情,在巨龍逐漸沒落之后,人類繼續(xù)沿用了巨龍留下的國名,法崙,是龍語的變體通用語,在龍語中,它是銀色火焰的意思。在巨龍們被法則與神上之神驅(qū)逐之前,還有不少和善的銀龍、青銅龍與黃銅龍居住在法崙的山林湖泊之中,他們和人類的后裔也不在少數(shù),不過看埃戴爾那顯露出來的鮮明特征,他的父親應(yīng)該是只巨龍而不是龍裔。
埃戴爾那看了英格威一眼,年少的精靈看上去就像是極北之海的堅(jiān)冰琢刻而出的人像,但事實(shí)上,他并不冷漠,反而帶著猶如晨光一般淡薄而又澄澈的溫暖,不過說句真話,這樣的溫暖也許是會致命的,他是說,對英格威而言:“你呢,”埃戴爾那決定拿回主動權(quán),“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英格威給他一個微笑:“西爾維。”
好吧,西爾維是精靈語中銀白色的意思,和格雷灰色簡直相稱極了。
就在英格威想要繼續(xù)說些什么的時候,他看到埃戴爾那突然輕微地跳動了一下,但隨即他明白過來,那不是埃戴爾那在跳動,而是整個洞穴都在搖晃。
敵人。埃戴爾那無聲地說。
英格威看了他一眼,反手拔出自己的精靈短劍,在他用眼神示意,詢問埃戴爾那是否需要武器的時候,龍裔拒絕了。
下一刻,巖壁驟然破裂,黑暗的海水洶涌涌入。
颶風(fēng)并非來自于自然。
塔洛斯的主任牧師們展開手臂,向著低沉的天空咆哮似的著,他們身著著藍(lán)白色相間的長袍,繡著爆裂閃電形狀的紅色紋樣,浮在海面上的英格威借著潮水的遮蔽匆匆一瞥,就看到了三艘黑色的船只,以及船首上矗立著的塔洛斯最為忠誠的追隨者,看來這是塔洛斯的子民們一次如同慣例般的襲擊,為了取悅他們的神祗,但這個時機(jī)他們選擇的真是太好了懷疑的思緒從精靈的頭腦中一閃即逝,雖然格雷確實(shí)是一個半精靈,但半精靈被作為工具和武器的情況并不在少數(shù)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衣的牧師看到了精靈耀眼的淡金色長發(fā),他欣喜地叫喊著,想要伸出手指指出精靈的位置,但一襲黑影驟然從幾乎觸及到船帆的海水中躍起,只一下就將塔洛斯的牧師拖入海中。
“他們就在這里!”一個難聽的聲音大叫道,那是個海鬼婆,她無意中窺見了英格威的蹤跡,然后作為一份珍貴的情報(bào)出賣給了塔洛斯的牧師們。
“找到他,”牧師說,“不然我會挖出你的心。”
海鬼婆朝他吐了一口酸臭的口水,她不愿意,她看到那個東西是怎么把牧師拖下去的,它有尖銳的爪子,還有雙翼,就像是一只兇惡的鳥。
主任牧師不悅地舉起了法杖,海鬼婆喃喃地詛咒著,退到船舷邊,不無勉強(qiáng)地跳了下去。
“盯著她,”主任牧師說:“準(zhǔn)備好卷軸和。”
海鬼婆在海水中發(fā)出尖銳的鳴叫聲,召喚她豢養(yǎng)的海蛇與章魚,這些軟體動物比她更不情愿地來靠近海面的地方,這些波濤會將它們撕碎,或是拋起來扔在礁石上,把它們砸的粉身碎骨,但它們不能夠不聽從主人的吩咐海鬼婆伸出爪子,抓住一只章魚,命令它用觸須抓住自己,然后打開了身上的一個水草纏繞而成的囊包,包里面是一種微小的海魚,它們沒有什么很大的作用,但能夠在昏暗的海水中為鯊魚和其他比較大的食肉魚類指出食物所在的地方,它們的身軀可能只有一只蜻蜓的腦袋那么大,但每一群都有成千上萬只,被放出去后,它們就彈動著與身軀不成比例的長尾巴環(huán)繞著海鬼婆與章魚游個不停沒辦法,你不能指望這種小魚有著多么高的智商,海鬼婆用一種特殊的藥水驅(qū)趕走了它們,然后她就努力地睜大了眼睛。
海鬼婆不懂得計(jì)時,只能說她幾乎無法支持下去的時候,她看到了不遠(yuǎn)處驟然爆發(fā)的一團(tuán)光亮這種小魚在尋找到,尤其是熱血生物的時候,就會發(fā)光。
多么狡猾的小東西啊,他竟然又轉(zhuǎn)回到那個已半崩塌的洞穴中,依靠著崢嶸的礁石與殘余的空隙遮蔽自己。
英格威同樣看到了光亮,他放棄了原先的藏身之處,如同魚兒一般地向上游去,但那群發(fā)光的魚始終緊隨著他,而借助著這個光亮,他也已經(jīng)看到了正在一伸一縮游來的巨型章魚與附著在章魚身上的海鬼婆。
他轉(zhuǎn)手將短刀拿在手中,但海鬼婆根本不需要靠近他,她浮上海面,青色的手指指向發(fā)光的地方,塔洛斯的牧師們立刻看到了,他們舉起手臂,舉起弓弩,將法術(shù)與箭矢傾瀉在奔騰的海水之中。
英格威在此之前就下沉了,但一只還是擦過了他的肩膀,發(fā)光的小魚頓時瘋狂起來,它們擁擠在傷口上方,輪番吸吮著傷口里的血,尾巴末端發(fā)出的光幾乎可以照亮一整個房間那么大的地方。比它們更明亮和強(qiáng)烈的光突然迸發(fā)了,雷電從海水中爆裂,一下子就讓一個族群齊齊翻了白肚皮,英格威自己也遭受到了閃電的傷害,但還可以忍受,他的短刀從麻痹的手中失落精靈喝了一口咸澀的海水,借助潮水的遮蔽,想要找到另一塊可以將他隱藏起來的礁石。
但下一刻,他的身體突然一重,尖銳的疼痛從腿部往上蔓延,他被海鬼婆捉住了,她緊緊地抱著英格威的腿,牙齒刺入他的皮肉。
英格威并不慌亂,他不是那種任意妄為,然后給別人帶來無數(shù)麻煩的蠢貨,西瑪麗爾正緊緊地攀附在他的手指上,一旦他的生命跡象低落到能夠觸發(fā)西瑪麗爾的底線,魔法寶石會立刻將他帶回溫暖而又平靜的翡翠林島。現(xiàn)在,一個海鬼婆帶來的小問題除了讓他有點(diǎn)惡心之外,還沒到讓英格威無法對付的地步,他可以在眨眼間割斷海鬼婆的手臂,重新獲得自由颶風(fēng)固然會讓無數(shù)生物迫不及待藏匿躲避,免得被狂暴的海水撕裂身軀,但精靈永遠(yuǎn)不會在這個行列里,他們輕盈的身軀與靈巧的四肢可以讓他們在峰谷浪尖如同海鳥一般地飛翔,又或是如同大魚一樣在驚濤怒浪中穿梭,大浪不但是他的敵人,也是他的盟友,關(guān)鍵在于他應(yīng)該如何使用它。
可惜的是,對他不抱什么信心的除了海鬼婆之外,可能還有他剛剛認(rèn)識的那個“格雷”,英格威甚至一時間沒能理解自己遇到了什么是塔洛斯的牧師在施放神術(shù)嗎?他的身體被猛地提上了半空,精靈的眼角掠過了一抹銀白色,在他放聲大喊之前,那個顯然弄錯了援救方式的家伙陡然往下一沉,然后在一個牧師投擲而來的長矛前突然升高下面是再一次被丟入深綠海水之中的英格威,還有海鬼婆。
“你比我想象的更重!”埃戴爾那高聲喊道,算是解釋他確實(shí)是真心實(shí)意地想要援救這個精靈的,畢竟他為自己省去了很多煩惱,問題是他也帶著自己的母親飛過,精靈特殊的身體構(gòu)造幾乎只有同身高與體寬女性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那么重,攜帶起來毫不費(fèi)力,所以他沒想到自己抓住的竟然是個那么沉的家伙天殺的,他看上去還是雖然身材頎長,但還是能夠以纖細(xì)來形容的難道是因?yàn)槟行跃`與女性精靈有著很大差異的關(guān)系?
英格威在咆哮的海水里呸了一口,經(jīng)過剛才那失敗的一抓,他已經(jīng)被塔洛斯的牧師看到了,他們就像是獵人看到了一只與鹿群失散的小鹿那樣興高采烈地圍攏了過來。但就在他們施放法術(shù)與射出箭矢之前,一道銀灰色的身影就像是消失時那樣迅捷如同雷電般地沖向了海面,魔法的光芒亮起,然后海鬼婆只覺得爪子里突然一空,那個被她緊緊抓住的精靈突然從她的手里溜了出去,她尖銳地喊叫,瘋狂地四處搜索,但就像是塔洛斯的牧師那樣,她什么也沒能找到。
或者說,他們只是沒能找到精靈,守候一側(cè)的埃戴爾那一等自己的法術(shù)生效,就一把提起了濕漉漉的小羊,拍拍翅膀沖入高空。
當(dāng)塔洛斯的牧師們想到這只小羊就是那個差點(diǎn)就落入他們手中的精靈時,埃戴爾那已經(jīng)飛得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碧岬堤堡的白鷺腳旅店今天來了一位非常奇怪的客人。
在這個時間段上,碧岬堤堡仍然屬于那個尚未分裂的,偉大而輝煌的巨大帝國,它被國王派遣的總督管理著,即便不能說是最好,也不能說是最壞,至少要比亞速爾的尖顎港要溫暖和安全得多,暫時性的,它只有三層白色的城墻與十二座塔樓,碼頭的規(guī)模已經(jīng)相當(dāng)可觀,但也無法與一千年后的千船之港相提并論。
作為一個龍裔,埃戴爾那當(dāng)然不會囊中空空,他輕而易舉地從一個盜賊公會中取得了所需的憑證,憑證都是真實(shí)的,只是城門前的衛(wèi)兵再三看了埃戴爾那好幾眼,因?yàn)樽鳛橐粋商人,他實(shí)在是太過年輕了,而且他沒有商隊(duì),沒有馬車,就連行囊也沒有,唯一的行李就是一只性情暴躁的小羊,之所以說它性情暴躁,因?yàn)樗恢魅藠A在手臂里的時候,不是用它剛露出一丁點(diǎn)兒的小角頂著對方的肋骨,就是狠勁兒地用小蹄子踢騰著他的胯部。
“好啦,好啦,”埃戴爾那無可奈何地說:“我發(fā)誓我之前施放過很多次變形術(shù),但像你這樣就算用法術(shù)解除也無法變回到原先樣子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fā)生。你確定這是我的問題?”
小羊的蹄子停頓了一下,他身上當(dāng)然有防護(hù)性的符文,還有西瑪麗爾,在他被突然變成羊的時候,它就立刻化作了一根細(xì)巧的項(xiàng)圈掛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槭裁雌嫣氐脑虿抛屗趺匆沧儾换厝ツХㄉ铄淙缤强眨退闶撬哪赣H也從未說過已經(jīng)掌握了它的所有秘密。
白鷺腳旅店是埃戴爾那看到的第一家旅店,我是說,能夠滿足龍裔需求的,他將小羊轉(zhuǎn)換到另一側(cè)的手臂下面,走進(jìn)旅店,旅店中的人們盯著他看,在這里,濕漉漉的人不算什么奇觀,令人矚目的是埃戴爾那昳麗的面容,說真的,旅店的主人看到有好幾個游俠和商人都在嘆氣,這個少年走進(jìn)來的時候,整個昏暗的廳堂都在發(fā)光與他們相反的,旅店的侍女露出的笑容可要甜美真實(shí)的多了。
“您需要些什么?”旅店的侍女說:“一杯熱騰騰的蜜酒怎么樣?”她一邊好奇地看了看少年夾著的小羊,那只羊和少年簡直一樣美貌,它渾身的毛發(fā)都如同雪和云朵那樣的潔白無瑕,一圈圈地打著可愛的小卷,它的鼻子是粉紅色的,耷拉著的耳朵內(nèi)側(cè)也是,就連蹄子也透著柔亮的粉色,眼睛和她之前看到的羊仔不同,是海水一般的藍(lán)色而不是通常的灰色。
“我需要一個房間,”埃戴爾那說,隨手拋出一枚金幣,金幣在桌面上滴溜溜地打轉(zhuǎn),在即將落到地上的時候,被小羊的蹄子一下踩住:“一個裝滿熱水的浴桶,蜜酒,還有一些食物。”
在看到金幣的時候,侍女的眼神就更加熱切了,還有幾個盜賊,他們注意到那個拿出金幣的皮囊還是鼓鼓囊囊的,從形狀上來看,應(yīng)該都是相同價值的錢幣小羊打了個噴嚏,向后退了兩步,好讓侍女盡快拿走它,它感覺很冷,濕了的毛皮更是讓他感到難受,在還是一只羊的時候,他可沒辦法像是脫掉潮濕的衣服那樣脫掉皮毛。
他們很快得到了一個房間,房間里甚至還有一個黑曜石的淺口盤,里面裝著輝石與香料的粉末,侍女加了一點(diǎn)水后,輝石的熱量很快就讓這個小小的房間變得干燥起來。
“噗通!”
埃戴爾那詛咒了一句。他只不過一轉(zhuǎn)身,小羊就跳進(jìn)了熱氣氤氳的浴桶看來精靈們的敏捷尚未因?yàn)樾误w的變化完全消失,但埃戴爾那絲毫不覺得安慰,他不可能和一只羊共享一只浴桶,更別說那只羊比他更早地跳進(jìn)了水里他不得不再讓侍女們通知仆役,他需要新的浴桶和熱水。
“您的蜜酒。”侍女說,一邊驚訝地打量著浴桶里的小羊,它看起來頗為悠閑自得,不過在看到那根鑲嵌著寶石的項(xiàng)圈時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貴人們的喜好總是很奇怪,據(jù)說還有一位伯爵大人養(yǎng)了一只豬,和它一起在臥室里睡覺,一起大嚼肉排,一起在銀槽里喝水,這只小羊至少要比一只體重五百磅的豬可愛多了。
“晚餐你想要些什么?尊敬的客人,我們今天有很好的燉雞。”
“不,不要燉雞,”埃戴爾那說:“給我來份烤羊,嫩嫩的小羊,大小和在浴桶里的那一只相仿佛就行了
我是誰,我在哪,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英格威當(dāng)然不知道在另一個位面,一千多年后將會有與他現(xiàn)在的心境如此契合的神之三問,但他可能再也無法用其他的言詞來描述他如今的臥槽心情了。
唯一能夠讓他略微有所安慰的是,“格雷”要的那只烤小羊雖然被味香色美地端進(jìn)了房間,但那個可憐的家伙,就連嘗上一口的機(jī)會都沒有烤羊上不但涂抹了蜂蜜,還涂抹了附子和烏頭的混合物,如果說這還不能完全表現(xiàn)出命運(yùn)的惡意的話,那么三名身手出色的刺客也許很能說明一些問題英格威不知道化名“格雷”的埃戴爾那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但讓他想要將埃戴爾那詛咒到無底深淵那一端的是,在匕首,和短劍的三重威脅下,他居然還記撈走浸泡在浴桶里的小羊。
英格威倒寧愿他把自己留在旅店里呢,也許他能找到一個精靈,畢竟碧岬堤堡往往是翡翠林島與陸地的第一個交接點(diǎn),初次游歷的精靈會在這里熟悉外界,而回歸林島的精靈會在這里稍作休憩,但他也很清楚,更有可能的是,他會被某個傻瓜割喉剝皮變成一鍋?zhàn)酉銍妵姷难蛉鉁m然精靈并不怎么清楚,在變形術(shù)生效的時間里,不幸前往哀悼荒原的受害者究竟是以動物的形態(tài)還是以人類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在籠子或是鍋?zhàn)永铩?br />
但無論什么事情,都要往最壞的地方考慮,英格威覺得對“格雷”他還是應(yīng)該給予一定的理解的,就像是他沒有試圖將英格威還給翡翠林島是啊,你要他怎么解釋呢?姑且不說他是否可以進(jìn)入林島,當(dāng)翡翠林島的王前來尋找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他還能直接給她一只小羊嗎?想到這里英格威就有點(diǎn)不寒而栗,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整個林島的精靈都會爭先恐后地來喂他,抱他和摸他。
隨后英格威發(fā)現(xiàn),他在真實(shí)地打顫在發(fā)覺無法擺脫那三個跟蹤者的時候,“格雷”在越過一堆蓬松的茅草的時候,它就從他的臂彎里掉了下來也許三人中有誰看見了,但一只只會咩咩叫的小羊顯然還不足以讓他們放棄原先的計(jì)劃,英格威好不容易從茅草堆里鉆出來,渾身沾滿了草屑與塵土,他的毛皮半濕不干,風(fēng)一過就帶走了大部分的溫度,他猶豫片刻,考慮是否應(yīng)該鉆回茅草堆,但他想到,如果那些人失去了“格雷”的蹤跡,或是被他擊退,那么他們也許會想要在它身上試試自己的運(yùn)氣。
小羊蹦跳著給自己加加溫穿過了小半個樹林,一只褐點(diǎn)鸮在樹枝上轉(zhuǎn)動著腦袋看著他,但最后,它還是放棄了這個看上去挺肥美的獵物,倒是有兩只黃鼬緊隨在小羊的身后,但在看見小羊一蹄子踩死了一只想要給它一口的蝮蛇后,它們也悄然失去了蹤跡。
樹林外是一條寬闊卻荒涼的道路,之所以這么說,是因?yàn)檫@條足以容納兩部馬車并行的道路路面上遍布著樹根與藤蔓,而上空也被肆意生長的樹枝阻擋和遮蓋著小羊聳動著鼻子,嗅聞著空氣中的氣味當(dāng)小羊靈敏的耳朵聽到了遠(yuǎn)處傳來的吱嘎咔嚓聲的時候,英格威有點(diǎn)猶豫,是立刻躲起來,還是看看來人是誰再做決定?
馬車很快就出現(xiàn)在了小羊的視野里,車門上的玻璃窗被打開著,里面的人似乎正在享受著夜晚的微風(fēng),她甚至比車夫更早地看見了英格威,在昏沉的黑暗中,小羊就像是珍珠那樣的發(fā)著光,馬車徐徐放緩,然后在距離小羊還有十來尺的地方停住。車夫跳下馬車,為里面的貴人打開門,她是一個兩鬢銀白但容顏依稀的尊貴的夫人,穿著絲絨的長袍,外面是同樣質(zhì)地與顏色的厚實(shí)斗篷,看上去就很暖和。
“讓我看看,”那位夫人驚訝地微笑著,“諸神在上,我是看到了一只小羊嗎?”她向英格威走去,在小羊警惕地后退時,她沒有固執(zhí)地緊逼,而是就地放下膝蓋,雙手在腿上拍拍,“來啊,”她說,像是施放戲法似的從袖子里摸出來一個散發(fā)著香氣的蘋果英格威真不想承認(rèn)自己的唾液頓時分泌的更加旺盛了,他已經(jīng)攔著一夜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該死的“格雷”,該死的刺客,那只烤羊嘴巴里面還叼著一只梨子呢,雖然熟過頭了而那位夫人,雪上加霜地一用力,就將蘋果掰開了,一半放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清脆的聲音簡直讓英格威有點(diǎn)眩暈,一半則稍稍往前送了一點(diǎn),“怎么樣,小羊?很好吃的蘋果哦。”
反正她也不可能知道一只路邊的小羊就是林島之王繼承人之一英格威對自己說,而且那只蘋果看上去和聞起來真的很好吃啊!
夫人一把抓住了湊過來咬住蘋果的小羊,小羊不甘愿地扭動了幾下,但在她抓緊的時候就不再胡亂動彈了:“好乖乖,”她說,一邊撫摸著小羊凌亂的卷毛,“你從什么地方來?羊圈,還是商人那兒?你的媽媽呢?”在觸摸到堅(jiān)硬的東西時,她拉起來看了看:“看來你有一個非常富有的主人。”
是哦,所以還是把我放下吧,我可以自己等的,謝謝。英格威不敢繼續(xù)掙動,因?yàn)樗軌蚯逦馗杏X到這位夫人的身軀是那樣的羸弱與蒼老,就連肋骨都清晰地硌到了他的身體,他真怕自己一蹄子下去,這位夫人就從回家變成回歸哀悼荒原了。
“和我回家吧。”那位夫人說:“也許我能夠幫你找到你的主人,在外面你不是會被狼吃了,就是被人吃了。”
好吧好吧好吧,您還有蘋果嗎?
這兒有點(diǎn)陰森。
英格威想,也許是怕他跳出去,所以馬車的窗在他上車之后就關(guān)上了,但他可以從馬車通過吊橋,以及城門,還有接下來一段的路程來估量這位夫人的宅邸有多廣大,或者更正確地說,這應(yīng)當(dāng)說是一座城堡,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檎瞪钜梗潜ぶ邪察o的過分,傭仆們?nèi)藬?shù)不多,殷勤備至,但幾乎不怎么說話。小羊英格威被侍女帶下去清洗,水很熱,而且放了珍貴的香料,幸好不是羅勒或是紫蘇,不然這么濃郁,英格威會認(rèn)為他們正在作烹煮前的入味準(zhǔn)備。
英格威被洗的干干凈凈,侍女們用棉布給他擦拭,還有銀梳子給他梳毛,項(xiàng)圈也被擦拭的閃閃發(fā)亮,侍女還在他的短尾巴上系上了粉紅色的蝴蝶結(jié)緞帶,他一晃尾巴就能聽到緞帶上的鈴鐺叮當(dāng)作響。
他還能怎么樣呢,他也很絕望啊。
小羊被送到夫人懷里的時候,已經(jīng)蓬松的像團(tuán)白色的云朵,夫人愛不釋手地吻了吻他的鼻子,“我?guī)闳ヒ娢业恼煞颍彼f:“他會高興見到你這么可愛的小東西的。”
如果說之前是安靜,那么隨著夫人一步步地向下走去,那么英格威所能感覺到的只能用死寂來形容了,他不安地動了動,夫人的反應(yīng)是用自己的斗篷把他裹緊,“噓,噓,”她小聲地說:“不要亂動,不要叫,親愛的,我的丈夫不喜歡吵鬧。”
在看到幽魂的時候,英格威已經(jīng)感覺到極其不妙,但夫人已經(jīng)走到了階梯的末端,蠟燭突然亮起,在一張巨大的書桌后面,坐著夫人的丈夫,此地的主人。
他看上去除了面色蒼白一些之外,似乎與旁人毫無區(qū)別,但他身上那種只有不死者身上才會出現(xiàn)的腐朽氣味讓英格威瞬間僵硬了。
“那是什么?”他聲音輕柔地問道,“一只羊?”
“我在路邊撿到的,”夫人說:“它很可愛,所以我想讓你看看。”
她的丈夫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是的,”他說:“的確非常可愛。”
“可惜的是它已經(jīng)有主人了。”夫人翻開皮毛,讓自己的丈夫看到那個項(xiàng)圈。
“我們可以給他一些”她的丈夫心不在焉地說,他的手指伸過來的時候,英格威要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不一口咬過去,不,那不好吃“秘銀?”他說:“看來你有個不一般的主人,小羊。但沒關(guān)系,你可以擁有它,。”
“但我很快就要”
“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東西,”不死者說:“無論是以什么樣的形態(tài)存在,你都是我唯一的主宰。”
夫人露出了一個輕柔的微笑:“我知道,”她說:“但它很快就會死去的,難道您還能給我一只不死的小羊嗎?”
“也許。”
小羊炸毛了。
“我怎么覺得它好像能夠聽懂我們的話。”不死者說。
“不管怎么說,”不死者說:“先把它交給我吧。”
“當(dāng)然,親愛的。”
小羊的所有權(quán)突然就被轉(zhuǎn)移了喂喂,等等,不,您是不是需要詢問一下當(dāng)事人的意見?值得慶幸的是,英格威不喜歡不死者,不死者也不怎么喜歡它,后者細(xì)瘦的就像是只余下了白骨的手指粗魯?shù)財(cái)Q著小羊的后頸,一路把它提到了一個空蕩蕩的房間里,而后他念誦了一段咒語,一個透明的籠子將小羊關(guān)了起來。
房間的門隨即被關(guān)上,現(xiàn)在只剩下小羊自己了,沒有水,沒有蘋果,沒有暖和的褥子英格威覺得眼睛有點(diǎn)發(fā)酸他低頭舔了舔秘銀項(xiàng)圈上鑲嵌著的西瑪麗爾,不確定自己是否采取最后的手段設(shè)法脫離目前的險(xiǎn)境,他應(yīng)該等待格雷嗎?但那家伙就連真實(shí)的姓名也沒給他,呃,當(dāng)然,他也沒有。
但也許他可以嘗試著相信他一次。
英格威醒來的時候才發(fā)覺自己睡著了,小羊比精靈還有人最好的地方在于它本身就有一層厚實(shí)綿軟的毛皮,他站起來,看了看自己的蹄子,蹦跳了兩下,他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地下的房間又濕又冷,沒有窗戶,但他能夠聽見狗在吠叫。
“真可愛啊,”埃戴爾那說,小羊被他嚇了一跳,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正坐在房間的木梁上這根木梁是為了懸掛燈架而設(shè)置的,并不寬闊,但龍裔坐在上面就像是坐在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上,“我從未想到你那么適合粉紅色。”他做出一個惡劣的表情:“還有鈴鐺。”
小羊噴著氣,同時不滿地將蹄子踩的咯噔咯噔響。
“好吧,是我的錯,”龍裔輕聲說,一邊從木梁上倒掛下來,小羊一跳就跳進(jìn)了他的雙臂之間,“我承認(rèn)是我的錯。”
龍裔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本能,能夠在絲毫不熟悉的建筑中如同游魚般地自如行走,不但是不死者的仆役,就連那些生者也沒能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等到小羊再一次看到星空,他們已經(jīng)在一個丘陵上,往后望去,可以看到猶如星辰墜落般的火把正在點(diǎn)亮那座陰森的城堡。
埃戴爾那正想要說些什么,就被手上驟然生出的重量打斷了,英格威從他的手臂間掉到地上,身軀在白光中拉長法術(shù)的效力終于消失了。
龍裔撿起了掉落在地的粉色綢帶和鈴鐺:“真是太可惜了”他說,在看到精靈不那么愉快地抱起手臂的時候,他立刻做了糾正:“我是說,這些小玩意兒。”
英格威瞥了他一眼:“英格威。”
埃戴爾那停頓了一下:“埃戴爾那。”緊接著,他沉默了一會,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英格威扭過臉,幾乎與此同時地微笑了起來。
之后他們分享了蘋果,埃戴爾那從城堡的廚房里帶出來的它們的味道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你從哪兒雇傭的法師和傭兵?”英格威隨口問道,那些火光在城堡的門前變得密集起來。他甚至能夠聽見混亂的鼓噪聲。
“不是傭兵,”埃戴爾那說:“也沒有法師,我們距離碧岬堤堡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而且如果是傭兵和法師,也許他們知道這里有著一個不死者,也許是巫妖,也許是半巫妖,反正憑借著埃戴爾那現(xiàn)在的財(cái)力與身份,根本不可能請動過任何一個人。
“那么他們是誰?”英格威驚訝地問。
“附近的農(nóng)奴和平民。”埃戴爾那平靜地說:“我一告訴他們這里有個不死者,他們就立刻爆發(fā)了。”當(dāng)然,少不了法術(shù)的誘導(dǎo),但凡人有個好處就是無知者無畏,他們大概以為不死者都是僵尸骷髏,扔把火就能解決。
蘋果從英格威的手里滾落了下來。
“你瘋了!”精靈大喊道:“他們都是一些凡人,只要一個法術(shù),他們就會毫無抵抗之力地”
“去死。”埃戴爾那補(bǔ)充道:“但這是最方便的做法,而且節(jié)省時間。”他能夠弄來傭兵嗎?能夠弄來法師嗎?也許能,但有最為快捷平坦的道路,他為什么非要在荊棘之中艱難跋涉呢?而且他不能保證再拖延下去,英格威羊會不會變成一只會咩咩叫的骨頭羊。
英格威看著埃戴爾那,他感到渾身發(fā)冷,因?yàn)樗l(fā)現(xiàn)埃戴爾那確實(shí)如他自己所說的,只是因?yàn)榉奖悖?jié)省時間就選擇了犧牲數(shù)百上千的凡人的性命來達(dá)成自己的目的。他在這樣做的時候甚至不帶分毫惡意,他只是覺得這種方法最為快捷,而已。
“你要做什么?”
“援救那些人。”英格威說:“我不能看著他們死。”
“你只會和他們一起死,”埃戴爾那低喊道:“那是一個巫妖!”
英格威拔出了短劍,指向埃戴爾那。片刻后,他轉(zhuǎn)身走下丘陵,而埃戴爾那神色不虞地站在原地。
魔法的光亮再次短暫地亮起,這次精靈也沒能躲過,他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只快要爆炸的小羊。
“我很抱歉,”埃戴爾那抿了抿嘴唇,說,“但我不能讓那個巫妖知道是我引來了人群。”
埃戴爾那第一次知道,羊也是會笑的,而且從某個方面來說,精靈變成的羊笑起來還是蠻可愛的。
讓我們將時間回溯到今晚之前。
埃戴爾那覺得頭疼,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英格威,不管怎么說,英格威和他之間只能說是有點(diǎn)小分歧,還不至于讓埃戴爾那把它變成一鍋羊肉湯。但他也不能就這樣把英格威羊放在箱子里送給翡翠林島的精靈之王說這就是你兒子,但很抱歉,我不小心把他變成羊了,而且在法術(shù)解除之后,為了避免他作死地在一個巫妖面前暴露我們,我第二次把他變成了羊如果他名義上的長兄沒有瘋狂到在父親離開之后就開始如同面對一個仇敵般地緝捕他,他也許還可以再試著靠近翡翠林島一次羊是會游水的對吧,而現(xiàn)在,他甚至不確定那些人是不是正在尋找一個俊美非凡的龍裔連帶一只羊。
他也不敢委托其他人“運(yùn)送”英格威,法術(shù)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失效,而一個精靈,尤其是翡翠林島之王唯二的孩子之一嗯,一定值很多錢。
最后埃戴爾那決定,他或許可以延長一下自己的假期,也就是說,他會和英格威在人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度過更長的時間,希望這段時間可以讓他說服英格威別再為了一群低劣的農(nóng)奴和自己作對。
“而且,”他說:“那些農(nóng)奴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啊。”也許是因?yàn)槟莻巫妖有著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忙吧,反正之后埃戴爾那從他的渠道中得到的消息中沒有人類死亡或是受傷,那個巫妖只是消失了,在牧師們清理過那座焦黑的宅邸之后,還有大膽而貧窮的人去廢墟中搜索可能埋藏著的錢幣和珠寶,當(dāng)然,最后除了一些惡毒的詛咒之外他們什么也沒得到。
“你要生氣到什么時候?”埃戴爾那在酒館侍女端上蜜酒的間隙又一次說道,他甚至有點(diǎn)愁眉苦臉了:“事情的結(jié)局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你還要什么,讓那個巫妖跳出來和那些農(nóng)奴牽手跳舞嗎?”
英格威羊瞪著他,用力蹬了一腳籠子。
埃戴爾那轉(zhuǎn)過頭去,啊,今晚的夜色可真是令人心怡,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如同今晚一般純凈明亮的星辰了說真的,酒館的屋頂應(yīng)該修繕了。
他們現(xiàn)在正在一個簡陋但盛名遐邇的酒館里,至于為什么,完全是因?yàn)橛腥讼虿恢涝撊ナ裁吹胤剑帜抑胸S盈的埃戴爾那推薦了這里無論什么地方,總是會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但這個地方,只要是男人就一定會喜歡
如果說這個介紹完全可以成為一則謎語,那么謎底就在他們眼前一群豐滿而歡樂的少女和少婦們,她們自稱麻雀腦姐妹團(tuán),一種隱晦團(tuán)體的名稱,因?yàn)槁槿改X本來就是一種據(jù)說效果驚人的藥物。
在這座門扉搖動,樓梯吱嘎的破爛酒館里,每一杯酒都要售賣到高于同類十倍的價錢,但男人們還是趨之若鶩,因?yàn)槊總因?yàn)轱嬀七^量而醉倒的男性都會被女孩們扶到樓上的房間去“休息”。
“您在和小羊說話嗎?”
埃戴爾那轉(zhuǎn)過身去,他看到了一個風(fēng)姿卓越的人類女性,不,等等,或許還有少許的獸人血脈,但獸人的血脈沒有讓她變得丑陋,反而讓她多出了一些令人垂涎的野性,她比一些男人還要高大,嘴唇凸起,懷里居然也抱著一只在人類的寵物名單里不怎么常見的豬。
“是啊,”埃戴爾那打開手臂,靠在桌沿,表示出“我很有興趣”的樣子,“我正在試圖和他取得一致。”
“那么說它是你的朋友嘍?”
“毫無疑問。”埃戴爾那說。
“諸神在上,這可真是太可愛了,我喜歡你這樣的孩子,”那位女性說:“天真而善良,沒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這么覺得了。”
埃戴爾那度過了一個溫暖而又甜美的夜晚他非常滿意,甚至計(jì)劃著要留下數(shù)倍于通常價格的金幣,既然他感到高興,那么他也不會介意讓別人高興一下的。
“不用太著急,”那個女人說:“至少要吃完我為你準(zhǔn)備的早餐。”
她只一會兒就給埃戴爾那端來了一大盤食物,從澆淋著蜂蜜的面餅到淡酒,還有乳酪與干肉,以及一把堅(jiān)果。對于這個荒僻的旅店來說,可真是一頓相當(dāng)豐盛的美餐,在埃戴爾那用餐的時候,她還提起了裝著英格威的籠子“它怎么了?”女人好奇地問:“昨天晚上它還很精神。”
埃戴爾那不看她,他沒有暴露的癖好,但要讓英格威離開他的視線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要怎么和精靈解釋他們的小王子可能已經(jīng)變成一鍋?zhàn)友蛉鉁膯栴}。
英格威懨懨地趴在籠子里,不,他不想說話,也不想吃東西,他只想一只羊待著,待到那些過于曖昧的景象消失在他的腦袋里惡
就在這個時候,女人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英格威想要站起來,蹦跶蹦跶表示他一點(diǎn)也不想看到那個惡心的家伙但他立刻就無法控制地睜大了眼睛。
埃戴爾那首先感覺到是視野的變化,他猛地跳了起來,抓向身邊的短劍,卻落了一個空。而那個女人后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了一個興味盎然的微笑。
英格威簡直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埃戴爾那發(fā)生了變化,他的面頰上長出了深色的絨毛,手腳都在縮短,兩只角從額頭上冒出來。
埃戴爾那變成了一只黑色的小羊。
埃戴爾那呆住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將英格威變成一只小羊之后,自己也被其他人變成了一只羊,它呆滯地低下頭,看了看盤子里的東西,幾乎立刻就判斷出問題出在那個女人拿給自己的早餐上是變形藥水?而后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趕走,至于精靈,沒關(guān)系,也許他能解釋但在他習(xí)慣自己有了四只腳之前,那個女人就以異于尋常的敏捷動作抓住了他的后頸,順手打開了裝著英格威的籠子,把它們關(guān)在一起。
“哦,”那個女人說:“看看,你有了新的小伙伴了。”
她提著裝著兩只小羊的籠子走出房間,穿過走廊,然后踏著狹窄的樓梯回到廳堂,廳堂中依然喧鬧至極,那些男人們興高采烈地與“麻雀腦”的女士們廝混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些什么。一個男人看到了兩只羊,于是大聲地詢問還有多久能夠吃到羊肉湯,“很快!”女人說,然后將兩只小羊提進(jìn)了旅館后面的廚房。
在看到砧板與刀子的時候,就算是埃戴爾那也不禁炸了一身的毛,而那個女人只是咯咯低笑,一個瘦小的男人從爐灶后面站起來,“是新貨?”
“一個莽撞的孩子,”女人說:“雖然昨晚不怎么像。”
“放在那兒吧等等,一個,那么另一個呢?”
“是他帶來的小羊,很有趣,他也變成了一只羊,我相信他可以和自己的小伙伴好好地說說話了。”
“我們的客人可不會要普通的羊。”男人說。
“也許不那么普通,”那個女人說:“或者你可以檢查一下。至少要將那只秘銀項(xiàng)圈拿下來。”
男人點(diǎn)點(diǎn)頭,在女人想要離開的時候,他叫住了她:“面餅不夠了。”
“消耗的可真是快啊。”女人說,她走到爐灶之前的那片空地上,為了便于之后的工作,將一些東西移動到旁邊去,在這個過程中,那些東西上面覆蓋的黑布落下了一塊,里面的小生物立刻猛烈地撞擊起了籠子,英格威與埃戴爾那清楚地看到那都是一些幼獸,從奶貓,乳狗到羊仔,可能還有豬女人毫不在意的撿起黑布蒙在籠子上面,里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埃戴爾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個女人,她從次元袋里取出了一個木盒,木盒里有著幾個只有手指長的小人,它們一落到地面就開始如同農(nóng)奴那樣認(rèn)真地開墾地面,然后播撒幾乎看不見的,迅速地萌芽生長,在幾乎呼吸后就變成一片金黃,然后小人們把它們收割起來女人將這些麥子收起來,去掉殼子,放在小石磨里磨成粉,將這些粉交給男人。
“來自于瑟里斯女巫的法術(shù)可真是神奇啊,”男人感嘆地說:“除非被施放了法術(shù)消除,不然這些法術(shù)就會永遠(yuǎn)地保持著效力。”
“這可不一定,”女人滿不在乎地說:“也許只是這些可憐的小東西很難堅(jiān)持到法術(shù)失效的時候。”
“聽起來有點(diǎn)可怕,”男人說:“我們會被懲罰嗎?”
“那些貴人們會幫助我們掩蓋真相的,”女人說:“畢竟他們很清楚自己用上百個金幣買回來的并不是一只真正的動物。
英格威豎起了耳朵。
但女人和男人沒有繼續(xù)討論下去,男人開始檢查英格威,他的手指與他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柔軟與光滑,一雙法師的手,英格威想,然后他就被抓了起來,男人一手提著他的兩只前蹄,一手粗魯?shù)厣烊胨共咳彳浀拿ぶ校业搅怂胍业降臇|西:“公的。”他說,而英格威憤怒地咩咩叫著,男人一個不防備,被他在臉上蓋了一個印子。
男人惡毒地咒罵了一句,如英格威所預(yù)料的,他開始念誦咒語,但英格威終究不是一只普通的羊,它飛快地在廚房里奔跑起來,靈活的就連墻壁都留下了它的蹄子印,結(jié)果就是,在男人的法術(shù)抓住他之前,他碰地跳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里,就是之前抱著豬的那個女人,那只小豬緊緊地跟隨在她的身邊
“哦哦哦,”豬的主人說,“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把它給我,”男人沒好聲氣地說:“我要把它的項(xiàng)圈拿下來。”
“怎么拿?”
“砍斷它的脖子,”男人狡詐地說道:“不然拿不下來,可能是因?yàn)槭┓胚^咒語的關(guān)系。”
“它是一只普通的羊嗎?”
“也許是,也許不,”男人說:“但腦袋掉下來之后就都一樣,我倒希望他不是一只普通的羊,這樣我們會有更多的肉。”
“我看到還有一只黑色的小羊。”
“那是吃過面餅的。”男人說:“別告訴我你又想”
“我已經(jīng)厭倦小豬了。”女人撫摸著白色的小羊,對他柔滑的毛皮愛不釋手,:“我可以教他們跳舞,會有人愿意付出幾個金幣來看的。”
“但他們都是貨物。”
“好了,親愛的。”女人撒嬌說:“你知道我總是很快就會喜新厭舊的。”
“那么不要超過一個月,”男人說:“還有那只豬”
那只豬顯然聽見了他們的話,它頭也不回地從廚房門的縫隙中躥了出去,但男人的法術(shù)及時地追上了它,它渾身麻痹地倒下,看著它曾經(jīng)的主人懷抱著一只小羊,拎著一只籠子頭也不回地離去。
英格威聽到了小豬凄厲的嘶喊聲,然后曳然而止。
回憶結(jié)束,埃戴爾那用蹄子抓了一下脖子上的項(xiàng)圈,也許是因?yàn)槟莻女人覺得他應(yīng)該和英格威那樣有著一個漂亮的項(xiàng)圈項(xiàng)圈只是皮帶和銀質(zhì)扣的,著重點(diǎn)在于有著粉色的毛球和白色絲綢的玫瑰花只因?yàn)榕苏J(rèn)為小羊之中最好有個雌性,現(xiàn)在她走出去找鈴鐺了。
英格威咩咩地叫著,人類或許聽不懂,但現(xiàn)在也是一只羊的埃戴爾那當(dāng)然可以聽出他是在哈哈大笑,還有的就是就算是羊也會在大笑的時候嘴角上翹以及瞇起眼睛的。
“能夠讓翡翠林島之主的繼承人如此喜悅可真是我的榮幸。”埃戴爾那咩咩地嘲諷道。
他的話一下子讓英格威重新想到了那只小豬,白色小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yán)肅起來:“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嗎?”
“我只聽說過一點(diǎn),”埃戴爾那說:“在遙遠(yuǎn)的瑟里斯,他們的女巫們會用人偶種植谷物,用這些谷物磨成的粉做成面餅,吃下去的人就會變成驢子,除非有人施放法術(shù)消除,不然他們就會作為一只驢子勞作終生直到死。”
“但你只是變成了羊,而另一個變成了豬。”
“也許是他們有意改變了魔法的效力,畢竟驢子太難看了,”埃戴爾那用人類的姿勢坐了下來,后蹄分開,幸而他們現(xiàn)在的毛都很厚,不至于讓英格威看到什么礙眼的東西:“我似乎也聽到過一點(diǎn),嗯,我是說,在某個國度中,貴人們會豢養(yǎng)一些比人更聰明的動物”他說的不是那么清楚,因?yàn)橹庇X上他覺得英格威不會高興聽到那些人還做了些什么事情他們在厭倦了讓那些動物們跳舞,唱歌,耍弄把戲之后,就會虐殺它們,欣賞它們在死亡緩慢逼近的時候哀叫,跪拜,竭盡全力垂死掙扎的模樣有時候還會邀請那些人的父母兄弟來,讓那些曾經(jīng)是人的動物看著自己的親人感恩戴德地將自己的肉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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