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兄弟之妻1

    才愛上了酒，愛上這個可以銷毀殘念的武器。它能使已冷的血比較暖，還能讓思緒也達(dá)到四肢那樣的麻痹，不知今夕何夕……

    終于，某天野在穆子滕的協(xié)助下扳平了一戰(zhàn)，某天他們倆僥幸贏了林阡重新攻入亂溝。慶功的宴席沈絮如不想去，只是那彌漫的酒味很適合她接近。刺耳的熙攘中，她忽然想起了十幾年前，她曾坐在野的身邊犒賞三軍，那時肖憶游仗劍章邈宋丞一干人等要上來給她敬酒，野給她擋酒他來代喝……如果淚流盡了，那模糊著眼睛的是什么。或者，是酒吧……這酒，真的很烈，還是，她喝得太多……

    不管一個人的酒量如何，被所有人圍著灌，和一個人自己喝，醉倒的時間絕對不一樣。前者會設(shè)防，后者存心的。無人問津，是因世態(tài)炎涼，野不理睬她，誰就都不可能敬她。而沈絮如，也不希望他們來擾。站起身來，最先退場，醉得東倒西歪，感覺頭暈?zāi)垦！２槐厝プ⒁庾约旱膬x態(tài)，沒人會注意，沈絮如你何必自視過高。

    她笑著，走遠(yuǎn)了，走得遠(yuǎn)好……“不要……不要再回來……”踉蹌著再走幾步，她被野間的石頭一絆，重重地摔倒在地，額上登時被磕出血來。醉的時候，怎么會又有痛感，不是時候，太不應(yīng)該……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卻根沒有氣力。

    “大嫂！”身后響起的，是穆子滕的聲音？穿過酒味，喚她回現(xiàn)實(shí)，她還不及轉(zhuǎn)頭，已被他上前攙扶起來，向來握槍的手掌，此刻用力輕微，輕微卻能支撐她。他的溫度傳入這行尸走肉，突然使她眼淚奪眶：“子滕……回去吧，他們，還在等你……”

    她從來都把穆子滕當(dāng)孩子，其實(shí)她也大不了他幾歲，野與她最初創(chuàng)業(yè)時，穆子滕只不過是個毛頭子，空負(fù)一身武功與熱情，卻總是大大咧咧丟三落四，行事魯莽難堪大任。所以她會覺得子滕是個孩子，忘記關(guān)注他這些年來的成長和成就。哪怕到了今時今日，也還忽略了他是九分天下之縱橫寰宇。

    穆子滕沒有聽從沈絮如，而是扶著她一路走，走到個溪邊上，給她裹傷、擦臉。

    “子滕……”她精神存得不多，靠在石上殘喘，“慶功宴是為你而設(shè)，你怎會隨便就離席……”她依稀記得，他發(fā)現(xiàn)她的地點(diǎn)，已經(jīng)離酒席很遠(yuǎn)了。

    “不是隨便離席。”穆子滕眼中噙滿痛惜，“子滕離席，是因大嫂離席。”

    絮如一怔，穆子滕正色道：“這場慶功宴，也絕非為我一人而設(shè)。”

    “對不起，對不起。”絮如心中抽痛，想起宴席上種種失態(tài)，很可能還是被人收入眼底。為何對不起，是對不起誰，對不起野，害他丟臉了？還是對不起穆子滕，害他高估了？

    “回去，大嫂，和我一起回去，坐在大哥身邊。”穆子滕將她再次扶起，一步步堅(jiān)定往回路去，“子滕很想回到當(dāng)年，看見那時的大哥大嫂，并肩作戰(zhàn)，恩愛有加。”

    “不，不回去！回不去……”沈絮如卻比他更加堅(jiān)決地制住腳步，如深陷泥沼般不肯移動半步。

    “終有一天，大哥會明白，慕然只是過眼云煙，大嫂才是一生伴侶！”穆子滕攥緊了拳，。

    “子滕，并不只是慕然的原因……”絮如蹲在地上掩面，淚水卻在指縫中溢出，“野的心里，只有他自己……我如何去捍衛(wèi)一個，存心要遺棄我的人……”

    穆子滕被她的話驚得久久不能回神：“大哥他……他？”

    “子滕，你教我啊……教教我，要怎樣，才能忘記他……”沈絮如半醉半醒，喃喃自語著癱坐下來，拽著他的衣袖如攥浮木，再無昔日半點(diǎn)姿態(tài)與風(fēng)采。

    曾經(jīng)，是這個他所敬仰的大嫂，教他怎樣記能記得更清楚，如今，同是這個可憐之至的女人，問他怎么才能把記性變差。

    “大嫂，你曾教過我，記住一件事，應(yīng)當(dāng)心往最舊時憶。那么忘記一個人，就該盡力去嘗試新生。”那時她體力不支幾近暈倒，他唯能夠?qū)⑺��?fù)起、尊重她的意愿沒把她帶回酒席，而是選擇把她送回“家”。

    昏沉中她隱約聽到他的話。他告誡她，若不愿回頭，也不必停滯，可以往前走。

    子滕，我也懂，可是，新生，我這樣的人，如何擁有新生……應(yīng)該往前走，往前走哪里才是盡頭。

    路的盡頭，終回到她臨時居住的屋子，卻沒有料到的是，應(yīng)留在酒席上的野、章邈、宋丞、陳玘等人，部都在這屋子前面等她、或等她和穆子滕一起出現(xiàn)……

    “怎不把她帶到你的軍營？”野第一刻還帶著笑。

    穆子滕一怔，那時還未會過意來，是以仍然背著沈絮如。

    第一刻還笑著的野，第二刻變臉判若兩人，他一身濃重的酒氣，怒氣沖沖語聲沙啞：“難怪，難怪不肯留在我身邊，原來是這樣！穆子滕，背靠著背一起作戰(zhàn)的兄弟，竟然為了個女人就離棄我！”

    “寨主，息怒！”章邈宋丞陳玘齊齊將野拉住，但他們仨之內(nèi)至少有一個曾煽風(fēng)點(diǎn)火。穆子滕也許還看不出，沈絮如卻是有所洞察。

    沈絮如微微醒轉(zhuǎn)，慌忙從穆子滕背上下來，今日這醉酒失態(tài)這么巧還被穆子滕背回來，只要有目擊者好事者就一定會有流言蜚語，可是，流言蜚語為何這么快？野他更像是等在這里捉奸的？是他自己，心里早就有疑惑？沈絮如霎時心冷，野在乎的不是她，是穆子滕。

    “野，不是。子滕的離席，只因……”她上前立刻為穆子滕辯解，可一句話還沒完便被野一腳踹在心窩里……這，甚至超乎了家庭的暴力，而上升為戰(zhàn)場上對敵人的攻擊。這一腳帶著酒勁，兇惡而迅猛，別沈絮如來不及躲，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

    絮如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不及起身，吐出一大口血來。

    “大哥，你到底……聽信了誰人讒言？！”穆子滕一驚之下，慌忙上前扶起沈絮如，就清白，毫不避嫌。

    “讒言？哈哈，若非這個女人的緣故，你怎會仗打到一半就想回韋營？！”野冷笑。沈絮如意識消散之前，才明白野所謂“離棄”不是穆子滕的離席，而是穆子滕打了林阡幾場之后就想回他的南面戰(zhàn)場。

    穆子滕察覺沈絮如內(nèi)傷嚴(yán)重，一邊運(yùn)氣給她一邊抬頭噙淚：“大哥，可知道我來支援大哥的路上，有人預(yù)謀向海和林美材投誠？我再不回韋營，只怕南面戰(zhàn)場都保不住！”

    “你……為何不早？”野這才悟了，面色稍一平和，忽又生疑：“韋營危急，為何你瞞著我？！”

    “這么多年，大哥叫我守哪里，我就一定守得住哪里，從來只給大哥捷報，敗仗和壓力部都一個人扛下。不是刻意要隱瞞，只是不希望大哥分心，不希望大哥被擾，不希望大哥失望。”穆子滕冷笑，“這些，都是游仗劍、肖憶和大嫂共同的作戰(zhàn)方式！這些人，卻部被大哥遺棄！”

    穆子滕罷抱起沈絮如轉(zhuǎn)身就走，野大驚急忙上前相攔：“子滕……”

    “大嫂，你得對，大哥他已經(jīng)變了，確實(shí)不值得為他留戀。”穆子滕轉(zhuǎn)身一笑，傲慢地看著野：“像大嫂這般千載難逢的好女人，是應(yīng)該被珍惜、被呵護(hù)、被尊敬的，而不是被你這樣反復(fù)不停地折磨、傷害和冷落！”

    “放開她！穆子滕你反了嗎！”野如同暴怒的獸，“竟是真的……你和她之間……還有多少丑事沒有揭發(fā)！？”

    “還揭發(fā)什么，我都承認(rèn)了！”穆子滕哈哈大笑，少年氣性，那時沈絮如已經(jīng)昏死，穆子滕罷此句，便橫抱著她走向戰(zhàn)馬。

    正欲將她置于馬背，背后一道強(qiáng)風(fēng)急灌，不是野金刀又何物！？穆子滕一手不停止抱她上馬，一手則飛快地持槍御敵，徑直出手，槍扎一線，十度交鋒后逮著機(jī)會，狠朝著野的心口而去，野大驚急忙回防，卻未想穆子滕只是虛晃一槍，趁著這一機(jī)會已經(jīng)帶沈絮如馳開了幾步。

    “哼，你怎應(yīng)中計(jì)！對你，我豈可能出殺招？！”穆子滕帶一絲憐憫怒喝，野一時目眩，竟被槍纓晃得站不穩(wěn)。

    “果不其然，你心里，只有你自己……”穆子滕當(dāng)然失望，“就算我押著險情不報，你也該料到，強(qiáng)行把我調(diào)到下莊，韋營會捉襟見肘……除非你自欺欺人，我原也是這樣服自己你自欺欺人！現(xiàn)在才明白，你是為打敗林阡泯滅良心、寧可犧牲我們在韋營的兄弟！”笑，“古洞莊如是，榆中上梁如是，清水驛如是，你再犧牲下去，山寨將從隴陜縮到定西，再從定西縮到不存在！”

    “有我野一天，斷不會教任何人取代！”醉中野振臂高呼，竟然毫無悔改之意。

    “取代取代、取個屁代！”馬鞭抽響，穆子滕早帶著沈絮如馳開老遠(yuǎn)，臨走時覺得不解氣，于是拔掉馬角壺往野這兒扔回來，愣是把他就沒握穩(wěn)的金刀給撞飛了。

    章邈宋丞手忙腳亂去扶野，陳玘看著穆子滕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也隱隱受到觸動：寨主他，確實(shí)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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