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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風(fēng)煙路 正文 第1266章 烽火浮沉,鉤色如故

作者/林阡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自從黑山之戰(zhàn)結(jié)束,林阡一有空就會思考,如何對抗薛無情的無上內(nèi)力。

    那奪命琴音恐怖之至,略一撥弦,遠近等閑全都身首異處,邪后的落川刀在最佳狀態(tài)也是送死,青城派四大弟子勉強可以設(shè)陣拖延,非得要洛輕衣的岷山劍和自己飲恨刀合力方能追及……

    至于那雄視古今的槍法,這些年來更加僅僅是程凌霄一個可以與之匹敵!

    由于程凌霄親口贊嘆薛無情無敵、稱抵得了他一時抵不了他一世,故林阡不得不未雨綢繆:若然程掌門戰(zhàn)敗、當(dāng)?shù)貨]有高手,等閑兵馬該如何阻擋薛無情?

    因察覺青城劍法可以合作并與薛無情拉鋸,林阡很早就拜托青城派的四大弟子,傳授他所挑選的悟性極高的年輕人一招半式。然而時間太短,眾人不可能把那“四絕劍陣”學(xué)到極致,因此初期也只起到個緊鑼密鼓備戰(zhàn)的作用,根本不可能投以實用、上陣殺敵。

    苦苦鉆研、無法吃透,卻是某日聽吟兒贊程凌霄時順帶說了句,薛無情琴術(shù)的噱頭太殘忍,就是“每次殺一排人,只留最左一個活口。”

    當(dāng)時林阡否認:“這怎會是噱頭,這唯一一個活口,是薛無情拿來懾人的!”是的怎么會是噱頭,薛無情心理沒毛病,他性格寡淡,也不是那種會以此作宣傳的人,唯一的可能是留個活口捎信、從而達到殺雞儆猴的威懾。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dāng)晚林阡就做夢夢回這句對話,有另一種可能性一線之間穿過林阡腦海——

    這確實不是噱頭,卻也許不是懾人的,而是個可以逆向思考的關(guān)鍵——會否薛無情不是為了留活口,而只是因為他琴聲特點就是如此,旋律就是從右到左貫穿的,最左邊的最容易活口?!

    正巧薛無情雖號稱殺人不眨眼,骨子里卻并不是濫殺之人,所以本心敦促著他每次都留下了最容易活口的那個人,盡量少殺,順帶著懾人了而已。

    所以當(dāng)時還抱著夏日枕席的林阡,在腦海中把薛無情光電般的撫琴影像和滄海般的廣闊意境一并放慢,繼續(xù)放慢,慢到無限——可以看見那琴聲是一點點地削掉了最右邊人,慢條斯理地開始切下一個人,再下一個……旋律的殺手,在空氣中循序漸進地移、有條不紊地格殺。每個過程,薛無情都能盡可能地找到哪怕很短的一排人。

    因為林阡夢到的情景是無數(shù)的大圓形、小圓形,如車輪般高速不斷地旋轉(zhuǎn)于薛無情的音律邊!所以才一驚而醒,迷迷糊糊的時候卻硬是將那畫面記下了、也推敲出了上述可能……

    就是在那將醒未醒的一剎,他憶起先前和紇石烈桓端在山東之戰(zhàn)的風(fēng)里流沙陣,知道可以參考這種圓形將盟軍的高手們布陣!

    便是如此,可以使大家在對戰(zhàn)薛無情的時候、能夠鉆他琴聲特點的空子——當(dāng)圓形陣法快速流動時,其一是可以產(chǎn)生對抗內(nèi)力的能量,其二是足以避免過高的傷害,因為陣法始終是變化的,每個人都可能在最右邊,但倏忽都不在最右邊,因為沒有最右邊,誰都可以是誰的右邊!換而言之,哪有左邊右邊,最右邊倏忽就能變成最左邊。

    如是,陣法內(nèi)的人成圓,陣法運行軌跡也是圓,薛無情琴聲所尋獲的那一排人,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于是,殺傷力就會被眾人平攤,足以保證每個人的性命。

    加上“四絕劍陣”的春夏秋冬概念,也可以與這輪回循環(huán)的意念融合,青城劍法的意境可以發(fā)揮得更加玄妙,若能每個人都技藝精湛,甚而至于可以將薛無情圍困!這也是林阡想以后熟練了再用的原因……

    然而,這方法治標(biāo)不治本的地方在于,殺傷力是被平攤的、而不是被化解的,換句話說,每個人都不致命,但每個人都會受傷。畢竟薛無情不是只殺最右一個人,而是只留最左一個人。時間一久,傷害堆積起來,要么是大家在某個時間段一起倒下了,要么就是哪個人率先支撐不住了陣法頃刻分崩離析。

    所以林阡才和沈釗約定了一炷香,“這一炷香,你親自給他們擂鼓,鼓舞他們士氣,到時間就鳴金收兵,希望屆時還未戰(zhàn)敗。”沈釗和妙真領(lǐng)命退下之后,根本無力觀戰(zhàn)的林阡,此刻只能用樊井當(dāng)眼睛,聽到樊井和他匯報城樓下的進展,與他事先想象無異。

    “主公,你說給他們一炷香時間,但你不合作,一炷香之后決計上不了陣!”樊井氣得邊匯報邊罵,在城樓上就地療傷也就算了,能不能讓我給你包扎好了再打斷我?!你不想這血淋淋的一幕給過多的人看到,卻好歹別把我既當(dāng)大夫也當(dāng)解說啊!

    戰(zhàn)局中,光影里,漸漸地,薛無情卻也意識到,琴聲的超強傷害如同被眼前這圓形兵陣以切線方式甩開去大半。

    那圓形兵陣不僅自身旋轉(zhuǎn)而且整體移動的痕跡也是圓周,加上他們采取的劍術(shù)是四序的周而復(fù)始,巧妙構(gòu)成了時間空間的三大循環(huán),令薛無情也嘆為觀止:林阡終于可以對他的琴術(shù)知其所以然!

    薛無情曾目睹過某種殘酷激烈的棋賽,每當(dāng)棋手在臺上棋局內(nèi)落一步棋子,臺下代表著這顆棋子的人也在校場上走一步,一旦臺上棋子被吃,臺下相對應(yīng)的那個人也會立刻就被砍死。以人繪棋,當(dāng)局者壓力不知幾何。

    跟眼前情境頗為相仿,雖然是林阡組織的七八十人,他們卻代表著林阡飲恨刀的刀意,此刻就等同于林阡飲恨刀的七八十個化身。林阡如果沒有受傷,此刻來應(yīng)戰(zhàn)的應(yīng)該是他這個人、他會用他的刀法營造出眼前人們所演繹的意境。

    在知道林阡傷重不能出戰(zhàn)的那一刻薛無情不無失望、但現(xiàn)在明白了這些其實就代表著林阡,是林阡的以人繪刀、間接交戰(zhàn),薛無情自然大感滿足也絕不怠慢。

    “主公,需不需要再加一炷香?你這傷……”樊井低聲問,他深知一炷香林阡肯定不能恢復(fù),極需要讓城下的兵陣再加一炷香,他覺得好像可以。

    “不行!”林阡斷然阻止,“薛無情他、很快就能打破這僵局!”說不連貫,堅決至此。

    “別亂動。”樊井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強硬扯著林阡臂膀,果不其然,話音剛落的不久他就看見了盟軍兵陣的吃緊。當(dāng)傷害在累加,效果是翻倍的。

    樊井心里也知道,盟軍只是掙得了喘息之機、實際北部戰(zhàn)場還在粉碎邊緣,如果這時候再傳來辜聽弦敗報,石峽灣本營就更加危險。

    “快點吧。”林阡催促說……你要是配合得好我會慢?!

    樊井倒也蹊蹺,現(xiàn)在林阡對不加時斬釘截鐵、很明顯是知道北部有多弱勢,是對這圓形兵陣的倉促上陣沒信心、不敢冒險,可是,為什么又見他目光堅定,好像有把握能撐一炷香!?

    對了,楊妙真呢?說時遲那時快,當(dāng)薛無情從四絕劍陣中強勢突圍、琴聲滌蕩之際槍中火浪燃起,圓陣極速破損眾人全部受傷慌忙四散,卻在那一瞬間樊井眼前一亮,一聲嘯響原是楊妙真一柄梨花輕靈而落——

    卻不是為了對敵,而是為了坑害!

    轟然巨響,沙塵震天,與薛無情當(dāng)先接觸的不是長槍本身而是、系在槍尖上的火藥筒,同時楊妙真將槍一抖,火藥朝著薛無情去而自身跳出險境,身如靈鳳,流光溢彩,槍法百變,膽氣過人!

    “好!”樊井忍不住贊楊妙真,卻忘了林阡剛說“快點吧”,自己承接這句激昂的“好”,好像不太對,黑著臉轉(zhuǎn)過頭埋頭苦干——任由林阡恩威并施,樊井發(fā)誓再也不聽他號令了,這小子看不到就讓他急去!

    話說楊妙真持槍卻扔了槍尖火筒,同時輕盈向一旁躍開避閃,薛無情那火龍直接就被火藥坑害,好在他宗師風(fēng)范處變不驚,發(fā)招雖快收回更猛,頃刻撤回內(nèi)力化解險情、同時往前追襲楊妙真一掌,突然卻腳下一松,不禁暗叫不好,竟就在這短暫時間,宋匪能造出陷馬坑來?

    薛無情自是不知,隴右有古洞莊的沈氏一族,多人跟隨沈延學(xué)習(xí)那挖掘之術(shù),所以很可能早先就在地底下挖空,適才的一炷香里則打通了上層。

    薛無情豈會被這雕蟲小技困住,雖然意料之外,畢竟武功卓絕,眼看他在此處下塌下陷之前就要邁出,神機營將士當(dāng)即于左右彎弓迭射,虎狼團猛士們也驟然于四周拋擲他們事先與他拼殺時用的槍戟。兵刃如雨點般從四面八方同時侵襲,對內(nèi)力渾厚如薛無情卻根本是蚍蜉撼樹爾,緩得一緩,驟見他周身真氣涌起,兀自形成一道保護罩,不費吹灰之力地令這些兵刃在離他身體的幾尺外就彎折、轉(zhuǎn)向、銷毀。

    但石峽灣豈是這樣好欺負?薛無情雖將那些箭矢和槍戟悉數(shù)摧毀,卻沒留心腳下,徑直踩進了第二道坑,竟然是坑連坑……所幸跌得不深,但兩側(cè)不少機關(guān)全數(shù)開啟,全是先前天池峽等地的越軍擅長……

    薛無情正要揮斥火龍將那些從地底彈出的長矛暗器擊毀,豈料這時聞見一股油味感覺不對勁,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軒轅九燁曾經(jīng)擾亂過榆中軍民的“流淌火河”?

    好一個薛無情,端的是驚而不亂,撫琴逐一給予破解,雖不至于敗潰甚至被困擾,卻也真是被這些人團結(jié)一致糾纏了好些時間。

    夏官營程氏、古洞莊沈氏、葉碾城神機營虎狼團、天池峽越軍、榆中軍民——隴右人,是該這樣親自守衛(wèi)他們的家園。

    這樣的人頭戰(zhàn)術(shù),也是山東之戰(zhàn)楊妙真對戰(zhàn)高風(fēng)雷時曾經(jīng)說過的:“恃強凌弱的,必然要遭遇以多欺少。”

    然而不曾到林阡限定的這一炷香,以上種種看似對癥下藥的手段,竟比林阡預(yù)料更快地折戟——是的,無一不被薛無情武力強行攻破,去時槍箭交攻、烽煙浮沉,結(jié)局槍傾箭摧,灰飛煙滅。

    有去無回。

    即使林阡采取火藥火器限制了他用“內(nèi)力攢火龍”,然而他就是只調(diào)用一半內(nèi)氣、只撫琴撫出滄海意境,也能使這些機關(guān)精致的陷馬坑淪為斷壁殘垣——先前他全力以赴只不過為了加速宋軍劍陣崩潰而已,如今既知道了林阡伎倆,必然不會遂他的愿。事實上,只用不到三成的內(nèi)力薛無情也足夠撕開現(xiàn)今劍陣的防御!沒錯,那四絕劍陣早已不像剛出現(xiàn)時那么鋒芒畢露,畢竟構(gòu)成劍陣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內(nèi)傷。

    也就是說,林阡的飲恨刀意境,如果呈現(xiàn)于和薛無情滄海意境的正面沖突中,也會是這般,一炷香內(nèi)被薛無情潛移默化地反破解!

    沈釗看還未到先前約定收兵的時候,卻就得到了林阡下令的退兵,嘆了一聲,令行禁止,眾將士只能依令保命退回城中。

    薛無情雖被盟軍拖纏久了,武功卻無一絲折損,反而內(nèi)力更加雄渾,眾人退回城中之時,他只是站在原地不動而已,看似沒有趁勝追擊,卻忽而閉眼拂袖——只輕描淡寫地一揮弦,從他所在之地到城門之間,一道凌厲白光閃現(xiàn),霎時萬頃滄海翻覆,千軍萬馬齊被壓倒,于他而言是這般易如反掌!

    眾人萬料不到狼狽不堪的會是自己,被薛無情這隔空追擊的一招一打,原還在通過城門的眾人前推后擁,平素再有序也無法及時調(diào)整,城門霎時無法關(guān)緊,十二元神即刻沖殺過來!

    或許,他們正面應(yīng)戰(zhàn)的開始,就已注定了城門危險,就已宣告了即將城破?

    “不愧是薛無情。”沈釗遠觀著這位淡靜、高深的老者,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威懾,盡管他性情并不冷酷陰暗,哪怕他適才沒有平素也不喜好殺戮,雖然他的氣勢和意境并不旨在血流成河眼前也沒有尸橫遍野,但諸如此類的威懾竟一絲都沒減輕。

    這下,唯一能攔住的只能是休整了不到一炷香的程凌霄或林阡了……

    辰時前后,祁連山與抗金聯(lián)盟和解既成定局,“上屋抽梯”計謀儼然成功。

    林阡在與軒轅九燁過招的第一回合,利用對藍揚陸靜等祁連山人的綁架,把軒轅九燁的勝算從百分之百拖降到八十,加上陰陽鎖破解和采用孫寄嘯無縫對接北部戰(zhàn)場,緊接著使其勝算降到七十,而在接踵而至的第二回合,他對會寧戰(zhàn)區(qū)所有人的戰(zhàn)力估計得恰到好處,是以吟兒帶來寒澤葉辜聽弦捷報之際金軍勝算降到了……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自己發(fā)起的決戰(zhàn),四個戰(zhàn)區(qū)被敵人贏了兩個,這算怎樣尷尬的百分之五十。

    因此辰時過去的這一刻,另外兩個戰(zhàn)區(qū)對金軍而言舉足輕重!然而,恰在這時因為林阡倒下而薛無情過強,金軍勝算又升回到了百分之七十。

    “吟兒……你怎么來了?”那時薛無情剛發(fā)現(xiàn)陷馬坑,林阡才剛支撐著倚壁站起,乍見吟兒出現(xiàn)自然吃驚,也無法再將自身傷勢瞞她。

    看吟兒面色紅潤、精神大好,陰陽鎖的消失是這樣立竿見影,他真是打心底里高興,這一喜過望,內(nèi)傷壓榨連連吐血,才站起就又倒了下去。

    “一炷香快到了,不好好配合大夫,要怎么打薛無情?”吟兒跪倒他身邊,察看他只是簡單作了包扎、內(nèi)傷還沒怎么診治,自然站樊井立場。

    “與他交手,我一定能持衡到大家戰(zhàn)勝。因為薛無情區(qū)區(qū)這么點人,速戰(zhàn)打不進來就算敗。”林阡靠著城垛坐起,微笑撫吟兒頭頂。林阡答應(yīng)過所有人,要通過“武功和智謀并用”來戰(zhàn)薛無情,現(xiàn)下智謀算做到了,武功,怕又是要搏命。

    “可是,這樣一來,于你自身,真的很辛苦。”吟兒心疼地說。

    樊井有吟兒支持底氣更足,比吟兒要危言聳聽得多:“主公一向都能堅持,唯獨這次非同小可——已經(jīng)被淵聲、洪瀚抒、司馬隆一起耗過,只怕內(nèi)力早就枯竭,僅僅一炷香哪夠診治?若內(nèi)息還未曾調(diào)整就倉促上陣,實力發(fā)揮出來了打退了薛無情是不錯,可這心脈的損傷必然加重,就怕回來的時候命都沒了。固然我們贏了這偌大的隴右,可這些又有什么意義?!”

    “內(nèi)力確實不甚多,不過可以意境填補。”林阡一如既往自信,樊井冷哼一聲,奚落:“是啊,內(nèi)力調(diào)整你有自己辦法,以后出征別配軍醫(yī)。”喋喋不休,怒氣沖沖,“沒見有人這樣頑固,要十天半月才能好的傷居然只休息一炷香,真當(dāng)自己是神?!”

    “好,內(nèi)傷或許你自己會調(diào)理,但外傷你得聽樊大夫和我的——你先前答應(yīng)過我,會服下這治腰傷的藥。”吟兒隨身帶著那瓶萬御醫(yī)的藥,柔聲勸哄。她心想他內(nèi)傷怎么治尚不好說、但外傷明顯卻可以先醫(yī),也能更有利于他意境的發(fā)揮、對敵的勝算。

    “不用。”林阡面帶慍色推開,蒼白的唇角全然倔強,“站不起來,就坐著輪椅上,和腰傷無關(guān),不是不能打。”

    “答應(yīng)我的承諾,你也不遵守嗎。”吟兒幽怨地看他,和樊井一硬一軟聯(lián)合制他。

    “吟兒,制藥的那個人,害瀚抒無路可走,連累你無藥可救,你可知道,我在聞知那些情報的第一刻,恨不得直接去西夏、掘他的墳、鞭他的尸。”林阡說時怒不可遏,面色難得的狠戾,尤其在說到那人害吟兒時,拳都快握碎了。

    “那種雜碎,我若受他恩惠,便枉為人夫,為人知己!”林阡固執(zhí)不肯敷,傷勢卻嚴重,一邊說還一邊吐血,吟兒柔腸寸斷,哪還有語言說服得了他。

    “夠了。”樊井蹙眉良久,見吟兒眼圈通紅焦急不已,終于鼓足勇氣,“這瓶藥,不是那兔崽子的,是我樊井的。”

    吟兒一怔,還以為樊井是權(quán)宜之計騙林阡,林阡轉(zhuǎn)頭看他,看他眼角分明有什么在閃,情知他先前一直推薦這藥明顯有隱衷:“那兔崽子?”

    “那人,從前是我的徒弟,嫌我教得不夠好,改投了他人門下,還帶走了我當(dāng)時剛剛研制的藥。”樊井憶及往事,聲音有些嘶啞,“曾是我最鐘愛的弟子,天資比旁人聰穎,可惜沒用在正道,可惜我也沒能覺察……前幾年才聽說他盜用他后來師父的治病之術(shù)自立門戶,未想還去了西夏當(dāng)上了御醫(yī)。”

    “這藥……竟然是樊大夫自己的?!”吟兒不可思議,看見樊井表情之后感覺是真,憶及從前和樊井談到有關(guān)這藥時樊井的異常表現(xiàn)總覺哪里不妥,原來根因竟在這里?

    “為何現(xiàn)在的自己,竟不能研制了?又如何發(fā)現(xiàn),這藥是你的?”林阡即使奄奄一息,也不改心思縝密。

    “當(dāng)年太過痛心,竟刻意忘記了這藥的制法,到了主公腰傷嚴重、急需救治的時候,苦于無法完全回憶起來,再行研制,總是缺失一兩步。卻是看到了主母帶回來的這瓶,才知就是當(dāng)年自己所配。”樊井笑而自嘲,“也不知是不是老了,越活越退步了。”

    吟兒心知,樊井不是越活越退步,只是后來諸事煩擾,戰(zhàn)地傷病太多、而又要肩負著給她破解陰陽鎖的重擔(dān),是以把本該制藥的精力均分給了他們所有人。

    “原來如此……”因為心里對樊井信任,林阡沒有再拒絕這瓶藥,只是,沒有拒絕,也有可能是他精神不足的關(guān)系。“勝南?!”在樊井給他上藥的過程里,看他昏昏沉沉哪里可以像上戰(zhàn)場的人?眼看臉色全無都快沒命了,吟兒驚得急忙給他透入真氣,絲毫不管這樣做合不合適。

    能給他多少就給他多少!因是大病初愈,難免精疲力盡,卻流淚握緊他的手:“要上陣,就帶著吟兒的氣力一起。”幫他一起調(diào)整內(nèi)息,那樣,勉強和薛無情打完的時候,只是會很累很累,應(yīng)該還不至于性命垂危。

    林阡原還神智不清,卻在那時感覺內(nèi)息暢順不少,除了吟兒給他過氣之外,他知道還有個原因,仿佛是一曲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吹來的簫……那簫聲似陌生又熟悉,暌違多年重返耳畔,輕微,細膩,柔和,淡泊,可以在他垂危、昏沉、渾噩的時候舒心,如聽仙樂。

    “你這丫頭,別動了胎氣,在這里給我生起孩子來。”他意識逐漸恢復(fù),不由自主爽聲大笑,一把將脫力的吟兒攬在懷里,與她相擁著一起起身,先看樊井,致以感謝,“神醫(yī)就是神醫(yī),這藥藥到病除。”樊井一臉受寵若驚,你可別騙我……林阡回看眼底吟兒,低聲承諾,“你放心,我會活著回,還要照顧你,照顧孩子們。”

    正待上陣,卻見一人輪椅上前,阻止了他:“盟王——大哥說,這一戰(zhàn),交給他。”

    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簫聲的主人,原來是他……原來適才不是幻覺,真是他在給林阡吹奏,那首曲子之所以熟,是因當(dāng)年盟軍的奠基之戰(zhàn),林阡在夔州常常聽他吹這一首。

    “瀚抒……”吟兒緩過神來,才想起他應(yīng)該比自己先到,適才為林阡生死牽掛,差點把他行蹤忽略。這一戰(zhàn)林阡很辛苦,既很難打,又要救他,他本就把林阡當(dāng)成他此生最重要的知己,現(xiàn)在神智清醒了豈可能不為林阡披堅執(zhí)銳、浴血瀝膽。

    其實林阡和吟兒在城樓上的每時每刻每一幕他都看見了也聽見了,他欣慰于這兩個人在那煙雨的華年在這榮耀的旅途一直都未改變,而這兩個人曾時時刻刻與他并肩,與他一同從云霧山一路采花下去,與他一并在淮南經(jīng)受理想和初戀的矛盾,與他共度三峽的星火、川東的風(fēng)沙、散關(guān)的苦寒,與他一起攻掠這天下、笑看這風(fēng)煙,一起,一起在他的簫聲里。

    一曲畢,頭也不回地,也堅定不移地,攜火從鉤走向他年少時便曾向往的戰(zhàn)場。

    “大哥……”在他落難時不離不棄的人,孫金鵬,在乍見他平靜扶簫的第一刻,城樓一隅,忽然靜默停下輪椅,面容中傳遞出猝不及防卻又喜出望外,卻沒再出聲,克制著激動一直聽,不敢打擾,不愿打擾,眼里心里全是珍惜,直到聽完才失聲:“大哥你真的好了!”

    危險環(huán)伺不可能蹙眉的驕傲,在看到他時一掃而光,此刻金鵬明明還是那個漫天下沙的時候、在昏黃凌亂中朝自己不住招手呼喊的弟弟,喜極而泣,淚流滿面。

    時至今日還沒有放棄“大哥”這個稱謂,說明眾兄弟一直以來都選擇寬容、原諒、釋懷,除了祁連山人歷史悠久的忠義之外,這當(dāng)中多少也有林阡和吟兒的功勞,他不在的日子里,他倆把祁連山照顧得很好,沒有走錯一步路。

    “金鵬,是林阡救了我,救了我們祁連山。”他簡短地回答孫寄嘯,腳步卻沒有停,孫寄嘯高興地立即轉(zhuǎn)過輪椅緊緊跟隨。

    “我適才聽說,六哥和盟軍議和了,當(dāng)時六哥對林阡只有九成信任,一成的敵意卻也因為關(guān)心大哥而化解了。所以林阡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qū)庀聜兌颊f,‘藍揚答應(yīng)我不壓境,就一定會不壓境的’。現(xiàn)在戰(zhàn)報果不其然,六哥真是、被他摸得清清楚楚啊!”孫寄嘯一開始沒有看出他要上陣,笑著連連點頭嘆服林阡。

    洪瀚抒心中苦笑,孫金鵬啊孫金鵬,你也是被他摸得清清楚楚而不自知啊。

    今時今日,再聽到自己的麾下稱贊林阡也毫無介懷了,因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啊,忽而止步,停在階前:“金鵬。薛無情,交給我,你幫他守城。”

    孫寄嘯一愣也停了輪椅,看出瀚抒神色中的戰(zhàn)意,隱隱感知到他內(nèi)心的熾熱:“大哥?”

    “九年前在云霧山,我和他,還有許多的少年豪杰,有北伐抗金的盟約。他,林阡,也是林勝南,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瀚抒說得認真,寄嘯聽得心驚。

    “很早的時候我便已下定決心,要像守護李純祐一樣地守護他。”瀚抒堅定地說,孫寄嘯面色一凜,瀚抒說時沒有回頭說完直接就走,孫寄嘯遙遙看著他身影,目送這一簇火一樣的紅色淹沒于人潮。<!-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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