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不是什么?
在周小妹的眼里,徐轅懷中摟著的,并不是正牌的徐夫人!
那晚她和爺爺來調(diào)軍嶺喝喜酒,在山腳看見和徐轅拉拉扯扯衣衫不整的新娘,另有其人……
“怎么了?周姑娘?”楊妙真奇問。楊鞍和李全恰好從窗前路過,一同聽周小妹說:“奇怪,那晚看到的徐夫人,又是誰……”
恰好?哪有這么巧?這么多人一起聽見了也明白了,原來那晚徐轅不是被李全不慎打落懸崖的,而是主動跟楚風月逃離了婚宴!摟摟抱抱、你情我愿、干柴烈火,所以才耽誤了對調(diào)軍嶺和刀刃山的救援?甚而至于……如果說柳聞因力挽狂瀾居功至偉,那他徐轅就是引狼入室的罪魁禍首?!
徐轅霎時就心底雪亮,他原先還覺得奇怪,李全的最終目的是駕馭紅襖寨,怎會在楊鞍還沒徹底和林阡斷交、明說要把紅襖寨給李全繼承的時候,就欲速則不達地害死楊鞍?要知道,此戰(zhàn)不僅沒到火候,而且堪稱最不合時宜,對李全來說:“楊鞍完全不能死,目前我信譽還在低谷。”
現(xiàn)在徐轅才懂,難怪了,難怪李全在前次“可能串謀楚風月”嫌疑還未消的前提下、竟也敢做出“出賣行蹤害楊鞍”的舉動,原來如此,因為“必然會有”周瞰江龍這幾個目擊證人,親眼看到戰(zhàn)斗最激烈的同一時間、徐轅和楚風月卿卿我我的樣子,那么徐轅就能在害楊鞍之事上有超出李全的可能、在調(diào)軍嶺大敗后被所有人針對和問責!當徐轅的鐵定串謀一葉障目,誰會去計較李全的可能串謀。
那條展徽說漏嘴的密道,可以是李全主動撬開口的,更可以是徐轅這種絕頂高手來去無影窺探到的,一疑俱疑,徐轅那種武功想怎么出賣紅襖寨都是小事一樁,誰教楚風月是他的姘(和)頭。所以楊鞍就算一不小心、死了,都有徐轅可背黑鍋,不妨礙李全的任何目的,對李全來說:“楊鞍最好是別死,但死也可以接受,我的后路全鋪好了!”那般情況下,紅襖寨會有大半的人站到反盟軍的立場,他李全的身后!
“必然會有”周瞰江龍,那不是李全算出來的,而是他安排好的——
周瞰及其孫女不是抗金聯(lián)盟也不是紅襖寨,中立,所以說的話比誰都可信。他們當時是楚風月要挾徐轅的人質(zhì),兩日后卻成為幫李全指認徐轅的證人……李全此人,深謀遠慮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很顯然他一早就設(shè)定好了這幾個邊緣人物在婚宴的“遲到”,也完全看準了徐轅仁慈,既會出于不舍隨楚風月離開婚宴、也不可能將途中遇到的無辜滅口……
如今計謀到了收割的季節(jié),不僅如李全所愿地完全把串謀楚風月的罪名推給徐轅,更還順帶著洗白了婚宴上他意料之外的“一槍擊飛徐轅”。對于世人而言,徐轅既和楚風月表現(xiàn)過親密舉動,那很顯然李全就是被徐轅坑害的,本來也就是。
如此一來,李全白得發(fā)亮,重新光明偉岸。剛好楊鞍沒死,紅襖寨和金軍兩敗俱傷,正是李全最想要的模樣。
在周瞰祖孫出現(xiàn)之前,楊鞍心中對李全已產(chǎn)生芥蒂:這一局李全一槍擊飛徐轅,上一局李全莫名出手救楚風月,上上局,楊鞍沒收到那條提醒楚風月會出現(xiàn)在泰安談判席行刺他的情報,李全則剛好具備唯一的資格可以插入海上升明月和楊鞍的絕密交流……
然而,一旦徐轅不可信,那楊鞍的想法就會變成:這一局李全是被徐轅栽贓嫁禍,上一局李全是為了濟南府大局才救楚風月,上上局,所謂的海上升明月傳過情報是徐轅杜撰、子虛烏有……
震驚之下,徐轅一時忘記應(yīng)對,只覺胸口隱隱發(fā)麻:好個李全,釜底抽薪?
柳聞因蕙質(zhì)蘭心,豈不知楊鞍本心向善?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盟軍拼死拉過來的天平這般輕易就再傾斜去對面,剛好喉嚨一甜,示弱就能辦到的事何必逞強,干脆利落地當著眾人面吐了一大口血,嚇得眉飛色舞的周小妹趕緊閉了口。
“聞因!”徐轅關(guān)心則亂,情急之下給她加大力,一不留神自己差點也岔氣。一切真情實感盡收于楊鞍眼底:自然而然,絕對真愛。
“少在我面前……提那狐貍精……她對我夫君,死纏爛打,太,太可恨了……”柳聞因雖是寒毒所致,卻表現(xiàn)得郁積于心,說話間又咳出好幾口血來,滿頭大汗,虛弱至極,“欺我太甚,我要殺了……她……”
“說來也是……當晚那女人,更像死纏爛打呢。想想,天驕當時正左顧右盼,急于擺脫的樣子……”周小妹本來就是被利用的,立場沒那么堅定,一下子就表現(xiàn)出了同理心,“徐夫人莫心急,天驕既已與你成親,便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那狐貍精若再來糾纏,我們必會幫你打退的。”
“說的是。徐夫人,且好好休息。咱們還是不打攪了。”楊鞍看清楚周小妹只是個局外人,鎖緊的眉頭便完全舒展開來。凌未波的死給柳聞因的“孱弱”加成,以及柳聞因?qū)t襖寨的救命恩情,使她的言行舉止在以俠義為重的楊鞍心里永遠有優(yōu)先權(quán)。
徐轅目送一干人等離開。
這兩日陳旭已經(jīng)往青濰去找江星衍說教去了,但徐轅和他的對話還猶在徐轅耳畔——
“軍師說我在楊鞍心中不及李全可信,先前的境況確實如此;不過,后來監(jiān)牢之中、寨外溪畔,聞因風頭屢屢蓋過楚風月,談判后那瘟神也被送走,是否代表我已去了上風?”“瘟神還沒被完全送走啊。婚禮順利辦完,才算渡過此劫。”
今日總算又靠柳聞因擊敗楚風月而順利渡劫,徐轅見楊鞍面色平和地走,方才松了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很快又重新吊起,因為那個和楊鞍一起走的李全即便功敗垂成,臨行前臉上竟無一絲沮喪流露!他表現(xiàn)得和這件事完全沒關(guān)系,表現(xiàn)得徐轅小人之心猜錯對象,表現(xiàn)得……就跟十年前徐轅第一次見到的林勝南一樣,不卑不亢,處變不驚,真正是個成大事者該有的樣子——
周瞰幾人雖小,卻是婚宴之戰(zhàn)的一環(huán)。就因為李全做到了全局和細節(jié)兼顧,可想而知他的能才遠在徐轅的想象之上!
“李全此人,過于可怕。”徐轅照顧柳聞因躺下,看她昏沉,難免動容,聞因,我不能辜負你的一番苦心,對李全,不該繼續(xù)被動了。
之所以判斷內(nèi)鬼是李全而非展徽或其余人,徐轅當然是有原因的。不僅基于來山東之前主公早已有之的判斷,更加來源于這兩日海上升明月所總結(jié)出的線索。
徐轅到山東后的這段時間,海上升明月的分工如下:“真剛”從事金軍和紅襖寨在戰(zhàn)斗中的情報傳遞;“驚鯢”負責泰安與其余各地的情報交流;“落遠空”的任務(wù)則是對金諜順藤摸瓜、以期能夠在最終揭穿李全。
由于金軍還未察覺“真剛”和“驚鯢”互換,所以近來他們的肅清在性別上南轅北轍,這也全賴真剛和驚鯢能力過硬、無縫對接。
和宋諜萬無一失相反的是,金諜因“落遠空”和徐轅的合作而無所遁形——
“其中兩人在倉促躲避我刀鋒時,有類似于湖南華家拳的武功流露,我判斷不是‘朱雀’本人,但相信已是他的徒子徒孫。”前次被徐轅試探出身懷華家拳武功的兩個可疑人物,在這一戰(zhàn)中被落遠空發(fā)現(xiàn)了,哪個是真間諜、哪個是擋箭牌。
“那應(yīng)是‘朱雀’的第二級下線,代號‘畢方’,不過,此人和李全的交集較少。即使現(xiàn)在抓,效果亦不大。”六月十六,戰(zhàn)斗剛落幕,落遠空就告訴徐轅。
“繼續(xù)放線釣魚。”徐轅說,畢方總會和上級聯(lián)系,就算不能揭露李全,也可能將朱雀拔起。
畢方這條線還在放,翌日就傳來另一條意外的好消息:朱雀有另一個下線,和楚風月在交界會面,且那人與李全關(guān)系極好,常常全哥長、霆弟短地叫。
“此人名叫李霆,表面看是加入義軍的新秀,實際卻一直為李全和楚風月溝通,算是半個控弦莊人。”落遠空說,控弦莊在山東也有分工,譬如畢方是專門負責戰(zhàn)斗調(diào)度,李霆則只幫助內(nèi)鬼與金軍接頭。
“確定屬實?”李全的罪證慢慢地開始浮出水面,聞訊后徐轅當然和落遠空一樣看重。
雖喜于李全露出狐貍尾巴,但當然不想聽到,李全的最直接勾結(jié)者真的是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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