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要不你們也會死。”高達眼也不抬。
“我若是走了,你就必死無疑了!”董秋虹急急吼道。
“誰能逃過一死呢?不過早晚而已。”高達將一捧雜草舉到面前,枯敗的雜草葉上泛著黑,沾了地上的腥咸氣息,而高達竟毫不猶豫地把這堆破爛的雜草塞進了嘴里,咀嚼了幾口就咽下去了,“你看,我這樣,不是生不如死么?”
對于一位將軍而言,誠然是生不如死。這并非是說將軍應(yīng)該吃好睡好,真正的將士,在戰(zhàn)場上受的苦必然比這要重,為了伏擊在馬上坐幾日,晝夜不息,只有樹皮和草可以充饑,這些都是常事。可董秋虹就是無法接受,她自幼敬仰的人物被囚禁在這樣的牢籠里,不是死于戰(zhàn)場上敵人的刀下,而是朝堂這座沒有刀鋒的戰(zhàn)場上。
劍尖在地面上戳了戳,手下的力氣很重,地面竟被劍尖捅得有些變形,董秋虹啞聲道,“是我們非要來救您的,卻沒有摸透您的想法。”她急促地喘氣,聲音因激動而扭曲,“可是,您的將士卻在等您……您可以放棄自己,可您的部下們怎么辦?!”
她背過身,沒有再看高達突然抬起的震驚面孔,“我救你,或許你我會死;可我若不來,死得可能是大宋的黎民百姓。”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等等……”
董秋虹步伐一頓。
“你知道,賈似道為什么要殺我么?”高達平靜開口,“我是得罪了他,但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董秋虹霍然回頭,目光如炬,“我聽說有人誣陷您,說您曾想投靠北虜,但是我不相信。”
“我并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只不過沒有真正行動,你想不到是吧?”高達執(zhí)起一根草,在地面上寫寫畫畫,“不過說起才略,元主比起大宋官家還有賈似道,不知要高出多少,天下大局,或許就要從北元開始生變了。”
“為此,高大人才沒有生念了么?”
高達眉峰一聳,似是不滿意自己寫的東西,將手上的那根草隨意地拋了出去,“你是想說我懦弱吧。”董秋虹尷尬,沒應(yīng)聲,高達不以為意,“你說得沒錯。我老了,沒什么建功立業(yè)的雄心了,其實就算我活下來,朝廷會給我兵權(quán)么?或讓我?guī)П详嚸矗磕切┑任一厝サ牟肯拢俏覍Σ蛔∷麄兞耍医o他們的根本就不是希望,從一開始就沒有光的希望,是更深的絕望。”
門外突然傳來嘈雜的兵馬聲,來人了?董秋虹心中暗罵糟糕,劍出鞘的工夫,門已大開。
一群披著紫色披風的士兵大步?jīng)_了下來,為首的正是幾日不見的李梓。
眼光掠過董秋虹,李梓卻反常地沒有與她交纏,他徑直向高達走去。
董秋虹箭步擋在高達面前,劍橫于胸前,阻止李梓上前,“不是明日午時處斬么?你來做什么?!……”
出人意料的,李梓面帶喜色,向高達拜倒:“恭喜高大人復(fù)官!”
賈似道有些煩亂的放下了手中的軍報。他其實早有預(yù)感,這兩年大宋朝雖然一派國泰民安之象,但只要孫琿一收回那一百零八顆“火流星”,肯定要出事。
只是他沒有想到,出事的地方,不是他一直擔心的幾乎沒有防守力量的北方邊界,而是南方。
交趾人竟敢再次入侵!
交趾人入侵大宋并非一次,并且曾給大宋帶來了巨大的恥辱和災(zāi)難。
交趾之前一直是大宋的附屬國,往遠里說,它一直是大宋的領(lǐng)土。往近里看,直到仁宗朝的末年,甚至神宗朝熙寧八年改革派內(nèi)斗以前,它仍然是宋朝的臣子。從仁宗皇帝開始,賜它的首領(lǐng)李乾德為特進、檢校太尉、靜海軍節(jié)度使、安南都護,封交趾郡王。神宗皇帝時再加官到同府儀同三司。這樣的對待,換來的是李乾德的一份報表。說他身為宋朝的忠實臣子,為宋朝辦了件好事。占城國一直沒向宋朝進貢,他實在是看不過眼,一生氣,就給滅了。
多么感人啊。只是幾個月之后,郡王就變成了皇帝。李乾德稱帝,帝號為“法天應(yīng)運崇仁至道慶成龍祥英武文尊德圣神皇帝”,國號“大越”,改元“寶象”,又改稱“神武”。
沒什么好說的,這就是越南的傳統(tǒng)。國家小,資源少,特別窮,可從來都不自卑,一定要向中國看齊,甚至要超過才會滿意。
熙寧七年交趾的這次入侵,在交趾方面有個說法,不叫侵略,而是預(yù)先防御。在這個基礎(chǔ)上,還有個非常感人的口號,他們是為宋朝人民謀福利來了。說預(yù)先防御,他們給出的理由很好玩。因為宋朝在南方邊疆大力發(fā)展經(jīng)濟,積極訓(xùn)練士兵,讓他們不安了。
于是就發(fā)兵。
這個理由不是不能成立的,只是要看清自己是誰。交趾是遼國的話,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就不奇怪。可那是東亞地區(qū)最大最強的遼國,而且就算是遼國,近70年來也只是威脅,從來沒敢發(fā)過什么兵。區(qū)區(qū)一個彈丸小國,說出這種話,辦出這種事,只能認為他們是發(fā)瘋了。
至于改善宋朝人民的生活,可以證明李乾德的腦子是相當?shù)呐c時俱近,很靈活的,他知道宋朝正在做什么事。他發(fā)出了一份告示,上面說宋朝人你們太苦了,成天被青苗法、免役法什么的倒吊著,我來救你們,從此就自由幸福了!
當時的帝國宰相王安石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從理論到實踐都出離秀逗的國家,世界上最難受的事無過于一個理智的正常人被迫和一大群的瘋子打交道,還必須得從理論到實踐都贏才成了。王安石這時就要去做這種事。
王安石親自草擬了,動員軍隊,與李乾德交戰(zhàn)。只是動作太慢了,限于古代的交通,消息傳進京城時,交趾軍隊已經(jīng)侵入了國境。等到京城做出了反應(yīng),戰(zhàn)火已經(jīng)燒遍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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