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的眾多馬車擁奔的場面讓幾個少年都有些愕然,楚明輝看到其中有熟識的人家,干脆跳過去攔住,詢問要去哪里。
那家的仆從也道去探親,是某個外親病了,年長病了的人可等不得,多晚也得趕路倒也沒什么不妥。
雖然覺得這么多車馬出城很怪異,但也問不出什么,少年們便在城門口分手各自歸家,薛青沿著街緩步而行,離開城門車馬擁擠便少了,日暮的長安城一如既往。
賣魚的大嬸倚門跟街鄰磕著瓜子笑,見薛青經(jīng)過還抓了一把給她,薛青與她笑兩句便告辭,經(jīng)過那間打鐵鋪子時她停下腳,饒有興趣又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揮動鐵錘的男人。
日暮降臨街上昏暗,鐵匠鋪子里并沒有點燈,爐火足矣照亮室內(nèi),可以看到這男人四十多歲,膚色紅黑,眉眼尋常,**的上身,除了錘煉的結(jié)實肌肉,還有斑斑點點,這是打鐵濺到火星留下的傷疤…傷疤多數(shù)陳舊,看起來做這個營生已經(jīng)許久了。
薛青一面磕著瓜子一面看著這男人,大約終于被看的忍受不了了,那鐵匠男人轉(zhuǎn)過頭來。
“哥有什么事?”他道,聲音沙啞似乎也被爐火灼燒過。
薛青哦了聲,揉了揉鼻頭,道:“大叔我想打根鐵槍不知可否?”
鐵匠道:“鐵槍?”
薛青點點頭,一手將籃子滑到肘彎,一手攥著瓜子舉起比劃一下,“大約這么長…這么粗…兩頭要尖的…不要太重了…我家里也有,只是太重了我拿著不順手。”
鐵匠道:“這般的要十個錢。”
薛青便從錢袋里拿出十個錢,薛母每月都給她零花錢的,讓她與同學(xué)們來往莫要被人瞧,別人吃的用的她也要用的起,就如同后世很多溺愛孩子的父母一樣,反正這錢是郭家出的,只是薛母知道,別人也知道,所以又怎么會高看他們一眼,被人高看也不會僅僅因為錢財大方。
不過薛青并不拒絕薛母的心思,身上有錢畢竟方便。
鐵匠只接了五個錢,道:“余下的待做好了再付。”
薛青哦了聲便收回,叮囑幾句不要太重了也不要太輕了之類的孩童難伺候的話,鐵匠沉悶?zāi)驹G嗯嗯幾聲,薛青便拎著籃子走開了,身后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反蚵暲^續(xù)響起。
回到家將籃子放下,薛青便去了校場,郭家的武師已經(jīng)如常等候,指著兵器架道:“薛少爺,你是要先練棍棒還是長槍?”
兵器架擺著白蠟槍木哨棒長短大粗細(xì)不同皆有,薛青上前一一拿起耍弄,帶著新奇好玩的笑意,郭家武師帶著幾分了然,每一個少年初次接觸兵器都這般神態(tài),好玩嘛,其實練起來是辛苦又枯燥的,到時候別哭就好。
薛青將一干棍棒耍弄的時候,郭子安和郭子謙過來了,見到她郭子安扭開頭,郭子謙則心翼翼的喊了聲青子哥。
薛青對他點點頭道:“…先學(xué)棍棒好還是長槍好?”
這是在問他的意見嗎?這就是交好了,郭子謙受寵若驚,忙道:“青子哥你學(xué)什么都好。”
郭子安面色漲紅只覺得丟盡了臉,呸了聲。
薛青看向他道:“那子安你覺得呢?”
子安,他可比他大一歲呢,就開始提名喊了,是不是等著他喊他哥呢?郭子安面色通紅垂在身側(cè)的手攥起,要待破口大罵,聽那薛青笑了笑,似乎嘀咕一句不過如此,他的臉便唰的又白了…什么不過如此?敢賭不敢認(rèn)輸嗎?輸了耍賴嗎?郭家的子弟也不過如此嗎?
郭子安抬起頭道:“我覺得各有好,棍棒日常用的多,長槍戰(zhàn)場上用的多,看你需要了。”
薛青對他一笑,認(rèn)真想了想,便轉(zhuǎn)頭對武師道:“那我三日練棍棒,一日練長槍吧。”
這個武師父得到過叮囑,不像先前那個任憑薛青隨意,他思索片刻,道:“棍棒長槍有相通之處,同時進(jìn)行也不是不可以,棍棒為基礎(chǔ),薛少爺不如先學(xué)棍棒半個月,然后再拿長槍。”
薛青應(yīng)聲是,依言放下長槍,拿起哨棍,跟那武師認(rèn)真學(xué)起來,沒有再理會郭子安郭子謙,這倒真合了郭子安心意…如果再話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忍耐。
郭子謙樂滋滋的道:“青子哥下盤扎實,初次上手棍棒已然不同凡響。”
郭子安踹了郭子謙一腳,恨聲道:“日后別喊我哥,委實丟人。”罷甩手走了,想著這校場以后是不能來了,跑去找郭二老爺要在自己家宅院建個校場。
郭家大宅三兄弟同居,女眷仆從眾多哪里還有空地建校場,少不得被郭二老爺痛罵一頓,郭子安想著這明明是自己家,卻被一個客居的人逼得避走也委實丟人,在家打雞罵狗發(fā)脾氣暫且不提。
薛青在校場練武結(jié)束拎著一根木棍回家,給蟬衣暖暖耍弄一番,引得二女笑個不停。
薛母道:“我兒強(qiáng)身健體即可,學(xué)這個做什么。”
薛青道:“子安了,哨棍日常用得著,能打架且沒有兵刃不出人命。”
薛母嚇了一跳上前奪下,道:“可不能與別人打架。”
薛青笑道:“娘放心,我不與別人打架,別人打我我斟酌行事。”
蟬衣咿了聲問道:“什么叫斟酌行事?”
薛青道:“自然是打的過的便打,打不過的便逃咯。”
蟬衣暖暖咯咯笑,薛母也莞爾,搖頭叮囑總之是不要打架,薛青也再三保證不打架,道:“君子動口不動手的。”
蟬衣心道豈不是還是打了郭家少爺姐,連姐這個女子都毫不留情的打暈了,這可不像個君子,不過她當(dāng)然不會怪罪薛青,郭家的少爺姐總是欺負(fù)薛青,也該受些教訓(xùn)了,手拄著下頜看著再次耍弄棍棒的少年,只覺得耍起棍棒的君子發(fā)的好看。
薛青也是長身子的時候,如今練武讀書苦熬飯量也大,很快便嚷著餓,薛母暖暖便招呼吃飯,院子里熱鬧又安寧。
第二日薛青故意晚去上學(xué),清早的街上別樣的安寧,城門前也沒有昨日的慌亂景象,也許昨日是她想多了,但來到社學(xué),張攆才拉著薛青絮絮叨叨了自己家妹妹兩句話,楚明輝就跳進(jìn)來喊薛青。
“我知道昨日為什么那么多人出城了。”他道,“你可知昨日哪位大官來了?”
知府招待封了渭水河邊的那位大人物嗎?薛青搖頭,且這兩件事有關(guān)連嗎?
“大太監(jiān)宗周。”楚明輝道。
太監(jiān)啊,薛青點點頭,看著楚明輝等他繼續(xù)。
“你不知道這位宗大太監(jiān)?”楚明輝問道。
何止薛青不知道,一旁坐著的張攆等幾個少年也一臉茫然,這些蒙童班的少年家境一般,他們?nèi)粘5纳詈苌俑賳T打交道,更別提天子身邊的太監(jiān)了…跟楚明輝這種大家族的子弟接觸的社會關(guān)系不同。
楚明輝道:“這宗大太監(jiān)可厲害了”
薛青好奇道:“厲害的…會吃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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