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數(shù)天后，當欣回到鳳凰山，將事情經(jīng)過一說，便迎來了三張詫異臉。

    他們詫異的不是化龍說，而是“臥槽，你居然什么禍都沒闖，就這么完完整整的回來了？”

    許是他們的表達方式過于明顯，以至于某人非常氣惱，巴拉巴拉的就開始噴：

    “艸，你們什么表情啊？我這趟容易么，又得保護周全，又得抓怪，又得探寶，往返幾萬里啊……”

    “嗯嗯，知道你辛苦！”

    蝎見她生氣，連忙順毛捋，笑道：“這趟還有什么收獲？”

    “喏！”

    欣解下儲物袋，嘩啦一倒，摔出二十根黃燦燦的金條，“那老財屯的，我就隨便拿了點，不知能不能用上。”

    “金子……”

    顧玙拿起一根瞧了瞧，這是民國標準的大黃魚，舊秤十兩，折312.5克，上面有編號、成色、重量，以及一個S字母，意指魔都廠鑄造。

    “古修倒是有用黃金煉器煉丹的，但是不多，先留著吧。既然是你拿回來的，就交由你保管。”

    他將金條遞還，又談起龍的話題，道：“書里提到?jīng)]溝營墜龍，我當年對這個非常感興趣，收集了不少資料。那只不管真假，都是死了的。我們先當它是真的，那以現(xiàn)在來看，它可能是一只虬（幼龍），或許從明代就有，然后靈氣枯竭，導致身殞。”

    “咦，那不是前朝的龍么？”欣忽道。

    “噗哧！”

    龍秋莫名一樂，隨即擺擺手，“沒事兒，我就覺得前朝的龍挺好笑的。”

    “越來越傻了你！”欣嫌棄的揉了揉對方。

    顧玙繼續(xù)道：“按照袁松子的說法，龍乃天地之精，應感而生。其實有幾分道理，世間萬物都是炁所化，龍作為一種特殊物種，肯定有它的誕生方式。

    應感而生……我覺得這個感，一是靈氣，二是氣象。當靈氣充盈，人間修行昌盛，氣象萬千，那冥冥中給它的力量就越多，就越容易化龍。

    或者修士本身實量大，也可以點化成龍，就像韋善卡師一樣。”

    韋善俊，唐初道士。他養(yǎng)了一條黑狗，形影不離，后來得道之時，黑狗化作一條黑龍，載著他升天。

    “這個化字我覺得特別好，龍不是憑空而生，萬物源于炁，龍應炁而生，萬物便皆可化龍。哎……”

    顧玙忽地一頓，看向蝎，蝎也剛好轉(zhuǎn)向他，道：“不錯，我?guī)熼T的功法最初就叫攝龍五雷內(nèi)法，經(jīng)薩天師補足，里面加了一些東西，就提到過化龍』過要等到神仙境，我才能修那門神通，到時就可以……”

    “你就可以變成龍了？哇！”

    欣瞪大眼睛，忽然激動起來，左眼寫著“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右眼寫著“誒嘿嘿嘿！”

    啪！

    蝎直接甩了一巴掌，又道：“對了，你不是說洞庭湖有鎖蛟的鐵枷么？那湖里會不會有蛟？”

    “虺五百年為蛟，蛟千年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又千年為應龍……”

    顧玙站起身，面色略微嚴肅，道：“我倒希望沒有，蛟興風作浪，出現(xiàn)必是洪水滔天，先看看洞庭那邊的動靜吧。”

    …………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大事一件連著一件。

    先是鳳凰山興建坊市，然后黑水劍器發(fā)現(xiàn)，道院提出以劍為祭，開啟閩江之底的閭山**院。

    政府還沒探查明白，這邊老顧出關(guān)，特么的明目張膽的在天上飛，換走了一千顆三品靈石。之后，鳳凰山布設大陣，并宣布**收徒。

    現(xiàn)在才五月中，但相當多的人已經(jīng)覺得，今年會格外格外的漫長，再加上酷熱天氣的影響，頗有度日如年之感。

    按照政府的關(guān)注度，目前**最關(guān)鍵，所以上面商量：等此間事了，馬上請顧玙去閩省，準備祭祀儀式。

    但對普通人來講，收徒才是核心部分。

    “也過了好幾天了，有什么想法都拿出來吧。”

    老樹下，蝎主持著家庭會議，之前她讓每人想道考驗關(guān)卡，今天便是集中討論的日子。

    “在此之前，我們先明確幾點。首先，我們?nèi)藛T太少，除了我們四個，能教人的也就老水和李冬。所以我們不搞大學院制，基次為私塾制，初級課為導勢，都同意么？”

    “沒意見！”

    “那其次，我們的原則是精簡，不在數(shù)量……”

    “哎哎哎！”

    欣忽然打斷，道：“你們沒大良心的屁事不管，當然不知道了，我跟酗可是累死累活的。以后產(chǎn)業(yè)越來越多，都需要高手坐鎮(zhèn)，就像哀牢山那邊，怎么著也得有個先天看秤吧？我可不想跑來跑去的。

    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人，差不多的就得招。內(nèi)門不行，外門行啊，外門收個幾百人沒問題吧？”

    喲！

    蝎意外啊，這徐叭叭的還托道理。以前妹妹也不管事，所以就懶得思考，現(xiàn)在擔起一些職責，自然而然的就往上靠。

    “嗯嗯，我也覺得人手太少了。像獸園那邊，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龍秋點頭附和，隨即思路一開，居然問道：“哎，我們養(yǎng)的三只許一公二母，最近總在發(fā)情，你說它們能交配么？會不會近親啊？”

    “呃……”

    問題太萌，蝎無話可說，只得先行揭過，道：“我是這么想的，我們先不分內(nèi)門外門，都是一個鍋里的肉，等學一段時間，表現(xiàn)優(yōu)異者再選入內(nèi)門。”

    “……”

    顧玙沉吟片刻，道：“也可。”

    “那好，基本體系就是這樣，你們說說關(guān)卡吧。”

    “我我我！”

    龍秋準備充分，很積極的舉手，刷的拉開一長條紙，念道：“從鳳凰山腳到主峰，有幾千級套，我們劃出一條最難走的路線，先到者為優(yōu)。”

    “老套！”蝎曳。

    “那設個石頭、木樁、沙包什么的，一拳打下去，考察他們的身體素質(zhì)。”

    “無聊！”

    “那讓金蠶化形，去嚇嚇他們，看誰能臨陣不亂？”

    “……”

    蝎都不說話了，拄著腮幫子瞅她。

    “那，那給他們發(fā)套卷子，出些簡單的道經(jīng)試題……”

    龍秋越來越小聲，覺著特委屈。

    “行了，行了！”

    欣聽不下去，按��訓道：“你這腦子基本就告別游戲了，聽我的！”

    她胸有成竹的樣子，勁勁道：“姐夫不是會幻術(shù)么，我們得充分利用起來。哎，你現(xiàn)在能讓上百人同時入境么？”

    “可以。”顧玙道。

    “那還有什么說的！把他們分批帶進來，你隨手就是一個幻術(shù)，各種醉生夢死，酒色財氣，刀頭舔血，最好把七情六欲都走一遭，誰心性好不就看出來了么？”

    她眨著眼睛，繼續(xù)道：“要是嫌不過癮，那就這樣。比如把他們帶到懸崖邊上，說誰跳下去，就收誰。或者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后剩十個……但其實都是幻境，不是真的……哈哈哈，怎么樣？怎么樣？”

    “不怎么樣！”兩口子齊聲道。

    “切！”

    自己被瞬間否定，欣特不服氣，嚷道：“那你們拿點干貨出來啊？”

    “呵……”

    顧玙笑了笑，開口道：“我還真的想了，還設置了幾個關(guān)卡，但后來發(fā)現(xiàn)，我這是干嘛呢？

    我們的挑選標準，是資質(zhì)和心性。資質(zhì)簡單，一眼就能掃出來，可心性怎么看？

    像你說的那樣，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用幻術(shù)刺激，通過一件事一句話，就能判斷出一個人的本性么？

    我覺得很虛，不真實。

    人心復雜，人性本自私，但大部分的人，都稱不上是壞。如果因為一個人自私、怯懦、虛偽、狂妄……就斷定他不能修道，是不是有些武斷了？

    我們總說考驗道心，可道心誰天生就有呢？

    道心是靠我們?nèi)ヅ囵B(yǎng)的，而不是提前設定一個標準，再在這個標準之上，去考驗他們。

    我就覺得古代的那些傳說很不靠譜，一個人在洞府外面跪上數(shù)月，就能把仙人感動，然后收做徒弟。

    他能跪著，只能說有毅力，很虔誠，但不能說適合修道。

    道，是萬物運轉(zhuǎn)的規(guī)律，是宇宙本源。你光靠一股子虔誠，就能修道？我覺得不對，最起碼你得有自己的理解，而這需要長時間的觀察。”

    顧玙講了一番自己的觀點，道：“所以我很贊同你姐姐的說法，達到平均水準就可入門。

    先不分內(nèi)外門，我們設定一個期限，期限過后，哪些人可以留下，哪些人應該離開，我們再做決定。當然，性情屬實惡劣的，直接踢出山門。”

    “……”

    這話一說完，龍秋和欣都很安靜。這種考慮事情的角度，是她們沒想到，也沒觸碰到的領(lǐng)域。

    古代人與現(xiàn)代人的思維方式不同。

    古修收徒，講究一個機緣和點化。我能碰到你，這是我們之間的機緣，我點化你，你懂了，妥，那我們就是師徒——這叫速成班。

    封神里的截教通天，號稱有教無類，萬仙來朝，只要求道的，基本都收。

    那究竟什么叫有教無類呢？不僅僅是任何人都能受到教育的意思。

    人，原本是有類的，有的聰明，有的蠢笨，有的正直，有的不肖。但通過教育，可以消除這些差別。

    顧玙見識過譚崇岱的無奈悲戚，見識過白云生的天賜奇緣，他晉升人仙后，就一直在思考此類問題。道心，不是收徒的前提，而是自己希望的結(jié)果。

    有教則無類，教化亦為道。

    （這章給可愛的一夜樟木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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