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娘子。⊙頂點說,”
桃兒正在后院中指揮幾個婢女婆子灑掃著,冷不防地聽到背后有人叫她,回身一看,一個男子神色拘謹地對她施了一禮。
“楊先生不必多禮,叫我桃兒就行,可是要見娘子?”
做為后院實際的掌管者,她當然知道楊行潛是誰,不過平日里從不到此的,今日卻不知道是為什么來,多半是有什么要事吧。
“正是,有些事要請主家娘子拿主意,煩請通報一聲。”楊行潛答應了一聲,目不斜視地道。
這個么,桃兒知道璟娘多半在做練習,往日還只是伸伸腿腳,最近又增加了一個踩輪子。背地里院里的女人們都娘子在修行,這也不知道是什么仙法,那輪子轉得眼睛都看不清。
“嗯!”
挑簾子進屋的時候,她剛好和端著一盆水的聽潮打了個照面,原是她的活,現在都被這個被人稱為“狐媚子”的女子搶了,桃兒心里有些不舒服,卻也從來沒有去為難她。
雖然年紀很,她知道璟娘是為了她好,這幾個女人多半都是日后要收入屋中的,而她并沒有想過要那樣,就這樣守在璟娘身邊,能幫她做些事就足夠了。
聽潮朝后面呶呶嘴示意了一下,桃兒明白她的意思,應了一聲就進了內屋。果不其然,璟娘正坐在臺前梳著頭,一張臉紅撲撲地,頭發上還有水漬。
“我來吧。”
她很自然地從璟娘手里接過木梳子,像以前那樣幫她梳理著,鏡子里的娘子沒什么變化,一雙眼睛恬靜而安詳,只是再也梳不了少女的頭型了。
“這樣可好?”
不一會兒,一個精致的墮馬髻就在她手里成了形,別上一枚紫鳳雙珠釵,璟娘左右看了看,十分妥貼,滿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還是你手巧,誰在外面?”
自從成了親,這個從就熟識的貼身侍婢就很少會進屋了,但這并不代表自己疏遠了她,現在讓她掌管著內院之事,不是心腹又如何放心得了。
“是楊先生,有些事要你拿主意。”
桃兒一邊稟報著,一邊從床頭的衣架子上拿起一套衣服,璟娘一看卻搖了搖頭。
“去箱子里找條短些的,再拿件褙子就可。”
她手上這套是在內室中穿的,下面的裙擺長可及地,而璟娘并不打算在這屋里接待楊行潛,這是她同夫君的居所,不可能讓別的男子踏足。
“有勞先生久候了。”
收拾停當出到院子里,楊行潛背著手正在望著院中的一個水池,里面養了些金魚,色彩斑斕地游來游去。
“見過大娘子,多有叨擾,還望恕罪。”
他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轉過頭來只覺得眼前一亮,似乎就連那些盛開的鮮花也失去了顏色,他不敢注視,低頭施了一禮。
“楊先生這話得,前院后院,都是一府,自家人不用什么恕罪。”
璟娘知道他是自家夫君跟前得用的人,也明白他所管的絕不僅僅是前院那子事,自然會在心里多幾分尊重。
“楊先生請。”
同城中大部分的宅子一樣,她的院中也有一棵大樹,是為了夏日里做遮陰之用,樹下擺著石桌石凳之類的,已經被人擦拭地十分干凈,桃兒在一張凳上墊上了錦帕,扶著璟娘坐下。
楊行潛答應了一聲,卻沒有坐下,他從袖籠中拿出一冊子,遞給了桃兒,后者眼都不眨地直接交給了璟娘。
“這是喔,已經收齊了么。”
璟娘翻開一看,卻是一帳冊,記載的是她那些鋪子田畝賣出的銀錢,她大致看了一下,所有的拍賣金都收了上來,這才過了幾天?
“是,扣除了豐樂樓中的各項開支后,還余下十一萬三千七百五十四瑉,東家在走之前曾有語,此為大娘子所有,所用亦要大娘子頭,故此前來請示。”
“先生請。”璟娘看了看最后的那個數字,同他嘴里的并無二致,于是合上冊子道。
“按之前的預計,咱家需要認一百股,也就是十萬瑉。謝家管事前來知會,若是定了,今日便要去商議出一個章程。如今這事已經弄得街知巷聞,最后要如何收錢入股,都要再斟酌。”
楊行潛所的事璟娘早已知道,十萬瑉銀錢換成金子也有數百斤,尋常家中哪會放這么多錢財,那不是引人窺視么?
“葉府認了多少股?兄長可曾過。”
璟娘的問題讓他一愣,隨即也就釋然了,她現在是劉府女主人,自然不好多問娘家的事。
“大郎曾與某過,應是二百股,不過籌措須些時日,可能會晚一些解來。”
璟娘頭,以她家的家勢,要湊出二百股的股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夫君當日定下這個規矩,固然有緒幣不值錢的因素,其實應該還有防止大戶壟斷的意思在里頭。
“那這樣,一會你持我爹爹的名帖,先將那些銀錢解到戶部,在他們的庫中存放著,比咱們府上強些。”
楊行潛一怔,他的意是讓璟娘答應,今天就去把入股之事辦了,銀錢直接交托出去,免得沒有地方存放,可聽璟娘的意思,要緩一緩?
“先應著他們,交錢之事等葉府的到了再,這些日子咱們府上的風頭出得多了,還是收斂些吧。”
璟娘不疾不徐地道,楊行潛一聽就明白了,自己的考慮欠妥,現在人家都還在觀望,你巴巴的先來這么一手,不是出頭鳥么?這么看謝家未必沒有拿他們當槍使的意思。
“大娘子得是,是某莽撞了。”楊行潛很干脆地認了錯,主家娘子有決斷,是件好事。
“先生不必自責,我也是謹慎慣了,未必真妥。”璟娘擺了擺手。
“之前聽夫君,此事他們還在商議,不知道最后定的哪幾家人,你可聽聞?”
這個問題楊行潛原也是不打算的,既然有了剛才的認識,他也想聽聽這位主家娘子會什么。
“據謝府的人講,此事當是以榮王府牽頭,余者尚有秀王府、謝家、家、楊家,五家各出一人做為執事,輪流執掌。有大事不能決,方才同一眾人共商。”
他的言下之意璟娘聽明白了,自家和葉府都不過是眾人之一,她有些不憤,事情是夫君想出來的,決策的時候卻沒有份,可這五家?她有些疑惑。
“家可是當今太后外家?楊家又是哪個楊家?”
“大娘子得不錯,家便是太后之父節度府上,楊家是左領衛大將軍、慶遠軍節度使、駙馬都尉府上。”
“可是周、漢國大長公主下嫁的那位楊附馬?”對于她的問題,楊行潛了頭。
這么一,璟娘就明白了,這個楊家是寧宗朝的楊皇后外家,其侄孫楊鎮娶了理宗皇帝的唯一女兒,只可惜也許是福澤太厚,這位公主只活了二十余歲就薨了,不過楊駙馬卻得寵一時,現在仍是一等一的權貴之家。
想想那位集千萬寵愛于一身的公主,她有些唏噱,富貴至極又怎樣,還得有一付好身體來承受。這一刻,對于夫君的鍛煉要求,她的認識又加深了些。
也就是,這五家里面,兩個級的宗室外加三個國戚,確實沒有別家比得上,他們執掌主事也是理所當然。璟娘微微有些走神,這樣的局面,不知道夫君會做如何想?
“某聽聞,事情議定之后,幾家分別遣人往南邊派出了使者,算算路程,快得話,也就在這幾日里。”
楊行潛的話帶了些試探之意,他是想知道,這樣的事情,主家娘子知不知道,如果她連這個都知道,那就明東家對她已經毫不隱瞞。
“先生,我不過是個內宅婦人,銀錢上的事多幾句嘴罷了,至于別的,還是你們拿主意,你是嗎?”
璟娘的話語不輕不重,眼神中帶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平淡,聽得楊行潛心里一懔,頓時收起了那些輕視之心。
“大娘子得是,楊某唐突了。”
“那就這樣吧,桃兒,你送送楊先生。”
璟娘站起身來,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腳步卻不停地走向內室,鍛煉完后沐浴一番再睡個回籠覺,是她平日里的習慣,現在已經耽誤了許多功夫,不得要晚些才起得來。
“夏天夏天悄悄把你拖進了苞米地,壓死你壓死你不讓你喘氣。
晚風吹過我的pp,我又想起你,再次拖進了苞米地”
兼職保姆的蘇微走入他的房間時,劉禹正在浴室里唱著歌,聽上去心情還不錯,詞改得歪到了不知哪里,調了也是亂七八糟的。
對于在酒吧里上過班的她來,這種程度的篡改充其量也就是調侃,因為她聽到過比這更葷不知道多少倍的詞兒,可現在卻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覺,真不知道當時是怎么堅持下去的。
“不能忘記你,把你拖進了苞米地,不能忘記你,心里想得還是你,浪漫的夏季還有逗逼的一個你,留下一個粉紅的回憶”
正一邊唱得起勁,一邊擦著身上,他一走出來就看到了發呆的蘇微,后者聽到動靜,轉頭看了他一眼,馬上臉紅紅地跑了出去。
劉禹下意識地低頭一瞅,身上穿了短褲的啊,為什么是自己的身體被看了,表情錯愕的卻是別人呢?他實在是想不通。
“你在就好,這是今天入庫的清單,趕緊過一下目。”
這時,陳述風風火火地走進房里,將幾張紙遞給他,上面的東西五花八門,劉禹知道,自己又有得忙了。
“和那家水泥廠的了沒有,包裝袋上什么也不用印,人家非洲人民根看不懂。”
陳述對他的話撇了撇嘴,鬼才知道這是運到哪里的呢,東西一進倉庫,第二天不是這個少了就是短了那個,然后公司馬上會收到非洲那邊的回執,手續倒是一樣不少,可她是誰?外貿做了多少年了,這伎倆又怎么會不知道。
不過她也不想去深究,都是些生產生活資料,又不是槍支彈藥,老板高興,就是一把火燒了,哪個又會去告他,誰讓人家有錢任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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