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審訊室的時候，蘇微的樣子有些憔悴，一頭長發散亂地搭在肩上，眼睛里有著抑制不住的焦急，直到看見劉禹好生生坐在那里，沖她笑了笑，才稍稍放心。

    “是不是發生了什么誤會，我的當事人有問題嗎？”

    鄭律師走在最前面，他先是看了看屋子里的擺設，發現該有的設施都有，劉禹的模樣也不像受到什么責難，于是轉過頭，一眼嚴肅地問了一句。

    “你是律師？”中年警察站起身，見對方頭，繼續道：“那就應該知道，我們警方發現了疑，就要弄清楚，如果發生了什么誤會，那也是這位先生不配合導致的。”

    “什么疑？”鄭律師并不為所動。

    “第一，他從縣的一家藥店，購買了大量用于傷口感染的藥物，但是又不出用途，以及去向，我們有理由懷疑，其用途的合法性，以及是否會被藏匿等等。”

    “這件事讓我來吧。”一直沒有吭聲的蘇微從挎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直接遞給了那個警察。

    “你是”

    “我是公司的負責人，他只是我們的送貨員，并不知道情況，所以你問他也沒用。”

    中年警察打開那個文件袋，拿出一撂厚厚的文件，這些都是用中英兩種文字書寫的各種表格、貨物清單、海關證明、船運收據等等，他掃了一眼合同上標明的另一方，微微有些吃驚，不過還是分了一半給另一個年輕的警察，兩個人在桌子上仔細地核對數目，屋子里只剩下了紙張翻動的“唰唰”聲，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劉禹和蘇微用眼神進行著交流，他最為關心的當然還是診斷結果，算算時間，他們搭的如果是早班機，留給醫生的就不太多了，蘇微眼睛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劉禹一看就明白了，事情沒到最壞的一步，心里多少安定了些，對于自己的處境，反而沒那么在意。

    “你們這是出口物資？”過了一會兒，中年警察抬起頭，依然顯得不太相信。

    “準確地，是國際人道主義援助物資，因為涉及到戰爭，應對方國的要求，從運輸到交貨，程都是保密的，雖然你們是執法者，但屬于外交事務，我了不算，你的上級了也不算，如果你想要知道詳情，請通過外交部門去函，相信對方的大使，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請原諒，我們公司能提供的就只有這些單據，但即使這些單據，也足以證明我方工作人員的清白了吧？”

    蘇微的語速有些快，聽上去清脆悅耳，不用，她的這番話肯定出自鄭律師的授意，基上滴水不漏，中年警察將那些文件裝進袋子里，伸手將那個年輕的警察按住，他已經相信了對方的辭，當然事情的緣由還會調查，但是現在已經沒必要咄咄逼人了，更沒必要為此搭上前程。

    “這件事我們知道了，會向上級有關部門反應，但是你們這位員工，還有一件事情要清楚。”

    不知不覺，他的語氣放緩了許多，雖然名義上是按肇事逃逸的法扣的人，可是證據并沒有找到，他也不相信這個審了半天的人會撞死人，因為對方的表現太鎮定了，沒有哪怕一心虛或是慌亂，真正能確定的不過是違章駕駛而已，那是交警部門的活了。

    蘇微和鄭律師顯然沒有想到這個，聽他一，都是面面相覷，不過看到劉禹一臉的坦然，她大致猜到了一些，事情要麻煩還真有，警察雖然找不到證據，但是如果不清楚，就會被一直盯著，這樣肯定是很不利的。

    “我們公司是租的車子，事先沒有檢查過，問題出在哪里，現在不好，能不能去看一下車子。”

    包括劉禹在內，幾個人坐上一輛警車，那輛東風停在交警下面的一個停車場，里面是違章的車輛，像它那樣的大貨車為數而不少，不過都沒有那輛車子顯眼，一下車，蘇微他們就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驚詫，無他，看上去也太慘了，是伊拉克回來的都有人信。

    “你們也看到了，這樣的情況，我們不得不調查一下，當然如果能清楚，那也不會有什么事。”

    別他們了，就是劉禹自己也沒想到會是這付模樣，他開過來的時候是凌晨三，根沒看清車子的情況，等到天亮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警察基上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連早餐都沒吃完就給帶到了局子里，對于警察的問話，他根不知道什么。

    “怎么，這也要保密？”年輕的那個警察一臉的譏諷。

    “這件事，我想大家都需要搞清楚，但是據我所知，在我的當事人出現的那段時間里，貴縣周圍并沒有發生嚴重車禍，這么短的時間，我的當事人也不可能跑到外地去撞人，然后回到貴縣來吃東西，如果你們沒有實質的證據，僅憑懷疑是無法下結論的。”

    鄭律師的想法是先把人保出來，以他的眼光，車子變成這付模樣，根不可能是撞了人，是被人撞還差不多，既然劉禹選擇了不回答，估計其中有什么隱情，他當然不會現在來探究什么。

    “你既然懂法，那就應該知道，根據規定，我們有權留置他二十四時，根據需要還能延長到四十八時。”中年警察用詞有些委婉，看上去并不像是針鋒相對，只是他邊上的年輕警察還有此不服氣的樣子。

    看了一眼兩個警察的表情，鄭律師摸出一包煙，拿出兩根遞給他們，中年警察猶豫了一下接過來，年輕的直接擺擺手拒絕了，他也不以為意，掏出打火機幫對方著，再給自己弄上一根，借著抽煙的機會，拉著中年警察走開了幾步。

    “你看，這事其實就是個誤會，咱們沒必要上綱上線是吧，一個送貨員不值得你們大動干戈，我們公司愿意為他的行為做擔保。當然，如果你們以后發現了什么疑或是證據，我們也絕不會徇私，一定會配合你們辦案，你看這樣行不行，人呢，我們先帶回去，留置就沒有必要了，也浪費國家資源不是。”

    “沒那么簡單。”中年警察搖搖頭：“話到這份上，我也給你交個底，這事吧，不光我們在辦，交警那頭也在盯著，車子又是地的，你們這些京城來的，走就走，到時候真出了問題，上哪兒找人去？你是個明白人，該知道怎么辦。”

    他用手向上指了指，然后將沒吸完的煙扔到地上，招呼了一聲，幾個人坐回警車里，又回到了局里。下來的時候，鄭律師朝著蘇微暗中使了個眼色，表明事情有些不順利，讓她頓時有些緊張，劉禹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手，示意不用擔心，最多就是呆兩天而已。

    “要不要去找他們？”蘇微哪里能放心，這是局子，又不是旅館。

    劉禹明白她的意思，他當然也不想白白呆上一天兩天，那邊還有人等著他去救呢，只不過因為這樣的事，他有些猶豫，沒等想明白，一個聲音嚷嚷著來近。

    “就是他，就是那個人，撞死了我的牛。”

    正準備走進大樓的幾個人都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一個男子罵罵咧咧地沖過來，朝著劉禹的方向，兩個警察趕緊上前攔住，劉禹看了看來人，一印象都沒有，也記不得在哪里碰到過。

    男子沖不過來，伸出去指著他大罵：“就是這個人，化成灰老子也認得，他不但撞死了我的牛，還碾死了好幾只羊，可憐哪，都是馬上就要出欄的，你們趕緊抓住他，讓他賠。”

    “等等，你是，你認識他？你是什么人。”中年警察疑惑不已。

    “當然了，我是喻口村二組的，有一個自己的養殖場，昨天晚上的時候，因為城里有人訂了我的牛羊，就打算趁沒人的時候，趕著它們去屠宰場。可是沒想到，這個挨千刀的，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一下子撞死了我的牛，還碾了幾只羊，害得我不能交貨給人家，警察同志，你們去打聽打聽，十里八鄉，誰不我老張講信譽，從來不誑，就是這個人讓我名譽掃地，損失慘重啊。”

    男子啰嗦了半天，才把意思講明白，根據他的話，晚上四、五的時候，他趕著一群牛羊在鄉村公路上走著，突然從后面開過來一輛大貨車，沖進了他的牛羊當中，造成數死幾傷的慘痛事件，而肇事者非但沒有停車，還加快速度跑掉了，只不過從車窗里，他一眼就認出了司機的樣子，與他們的嫌疑人高度吻合。

    當然，因為那條公路過于偏僻，并沒有納入交通信息，自然也不會有什么監控。因此，如果不是受害人主動前來報案，他們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的，中年警察聽他完，松了一口氣，沒有出人命就好，至于撞死動物，那是道路交通安法的范圍，不是刑法。

    “雖然是這樣，你的錯誤還是很明顯的，夜里明知道出事了，非但不停車，還試圖逃跑，這也是不允許的，萬一撞到的是人呢？你就真的要坐牢了。”

    劉禹還處在懵逼狀態當中，只是唯唯諾諾地聽著警察的教訓，他的理由很簡單，對方要貨要得急，一時間就沒有想那么多，當然賠償是不可避免的，車輛也要重新維修和噴漆什么的，都是后話了。

    事情居然會出現這么戲劇化的結果，他當然知道是有人在暗中幫忙，走出公安局的大門，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真不是你們？那是誰，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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