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奴的這把彎刀雖然談不上吹毛斷發(fā),也堪稱不凡了,以為面前的這種細線,一刀下去便可立斷,不曾想那根黑黑的線竟然將他的刀鋒繃住,用力之下發(fā)出“嚓嚓”的聲響,卻不得寸進。
他的另一只手上舉著鐵盾,宋人的箭矢不停地打在上面,根無法得空,面前的細線是什么做的,并不在他的考慮之內(nèi),如何才能弄斷它,不至于擋路才是最緊要的事,一急之下,他猛地將彎刀向后一拉,只見刀鋒上冒出一叢紅色的火花,這分明是金鐵相交才會出現(xiàn)的景象。
這是鐵線?百家奴有些不知所措,刀子也搭在那上頭,沒等他想好要怎么做,手上突然間一麻,讓他下意識地就想要甩掉彎刀,腦中的意識還沒傳到手臂神經(jīng),身上一下子跟著麻痹起來,整個身體失去了控制,眼睛睜大,嘴巴張開,手腳不住地開始顫抖,緊跟著就連頭發(fā)都根根豎起,活像一個僵尸一般,不停地發(fā)出“嗬嗬”的聲音。
“把總!”
后頭的步卒不明白發(fā)生的什么事,只當是某種病癥發(fā)作了,幾個人同時撲了上去,想要幫他擋住宋人的箭矢,結(jié)果他們的手一接觸到百家奴的鐵甲,就不由自主地搖晃了起來,同樣的情形也在附近上演著,每一個挨到那個鐵的步卒都同他一樣失去了控制,慢慢的,這些人的臉色開始變黑,頭發(fā)不停地冒煙,身體竟然在燃燒!
正在發(fā)射箭矢的宋軍都驚呆了,手里的弓箭都停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就連鄭同都不例外。
這種情形就像是瘟疫,在元人的步卒當中蔓延開,凡是想要上去試圖救下同伴的,一挨上身就變成了與他們一樣的形狀,身體打著擺子,嘴里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慢慢地臉上身上開始發(fā)黑,直到冒出黑煙,更讓人心悸的是,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被風(fēng)吹散開,落入附近的人群中,這種味道就是蒙古人非常熟悉的
烤肉!
“愣著做什么?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還不幫他們一把。”
劉禹的聲音適時傳出來,鄭同收拾起心神,趕緊大聲發(fā)出指令,停頓下來的箭雨再次發(fā)射,那些不停搖晃的身體,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臉上竟然掛著詭異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終于可以解脫了。
很明顯這只是敵人的第一波攻擊,而他們基上已經(jīng)摧毀了宋軍布置出來的這些障礙,下一回就沒有這么好的效果了,由于時間緊那些鐵絲不像建康城外那樣堅實,只是薄薄的一道,現(xiàn)在肉眼所見已經(jīng)有多處倒塌了,壓在上面的都是敵人步卒的尸體。
來不及補充了,甚至連稍微清理一下都做不到,矮墻外響起了長長的號角聲,聲音還沒停下來,大片大片的黑影就從矮墻上現(xiàn)出身,他們循著前面這波人的做法,源源不斷地翻過去,所有人看到面前的情形,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佛家所謂的地獄,不外如是吧。
“沖過去,為把總報仇!”
楊庭壁看著前面那具高大的焦尸,簡直不敢想像大帥知道后會是什么樣的心情,此人一死,自己這些人的后路就斷了,如果沒有一個差強人意的戰(zhàn)果,唆都絕不會饒恕活下來的人,他一時間雙目盡赤,連連發(fā)出怒吼,將步卒們趕向前方。
可怖歸可怖,這些步卒卻沒有嚇得轉(zhuǎn)身逃走,因為后頭也是死路,一個撲過去軍士粘在了鐵絲上,立刻發(fā)出了無法抑制的顫抖。楊庭壁拉住前去想要幫忙的家伙,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突然伸出腳,猛地蹬在那個軍士后背,將他連同身前的鐵絲一塊壓倒在地上,他后頭的步卒毫不猶豫地踩著他的身體,沖上了街道,只要再過去幾步遠,就是宋軍的陣勢了。
劉禹在屋上眼看著這一切,除了那些被壓倒的,還有不顧性命用斧頭、長刀去砍的,盡管他們無一例外都被電住,可整段鐵絲已經(jīng)被沖破了,宋軍前陣的長槍和盾牌手都蓄勢而起,做好了迎接沖擊的準備。
從屋后頭的梯子下去,屋子里的那臺大功率發(fā)電機還在運轉(zhuǎn)著,而逆變器上的電壓指針正在逐漸地降低,如果低到百伏以下,對人體來,也就是一瞬間的刺感,達不到麻弊的作用了,更何沖現(xiàn)在雙方已經(jīng)糾纏在了一起,電可是不分敵我的。
“關(guān)了它,抬到碼頭后面去,你們幾個守在那間屋子里,若是情形不對,將人和這些都送上船,明白嗎?”
“那你呢?”幾個正在操作的探子一愣,都抬起了頭。
“我去鄭指揮那里,有他照應(yīng),不會有事的。”
劉禹的話里并沒有分的余地,這么囑咐也只是心存萬一之念,他相信外面的這些軍士,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宋軍可比了,敵人既然也是精銳,那就來吧,野戰(zhàn)又如何?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戰(zhàn)事,這里的每個人都是老卒,好鋼就是要磨礪才能成刀,還有比今天更合適的日子嗎。
兩軍接戰(zhàn),弓弩手的作用便會被大大削弱,勇氣、力量、經(jīng)驗才是致勝的不二法寶,相對于之前的那些屠殺,鄭同更喜歡現(xiàn)在的感覺,看到敵人沖過來,他的心里不僅沒有畏懼,反而有種不出的興奮,血液就像沸騰一般地活躍起來,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在跳動著。
“威果左廂第一軍,是從哪里來的?”
“建康!”眾軍的呼應(yīng)甚至蓋過了大喇叭。
“咱們與韃子對陣,可曾有一敗?”
“不曾!”
“得好,老子今天就站在這里,看著你們,是讓韃子沖過來,還是把他們打回去。”鄭同的聲音透著一種無以言喻的驕傲和自信,他的話音剛落,手里的大喇叭就被人給搶過去了。
“還有官,弟兄們,拿起你們的刀槍,把他們打回去,追著他們的屁股,狠狠地捅,讓這幫狗日的做夢都怕得發(fā)抖,威果左廂”
“突擊!”劉禹一揚手,身后的力士拿起木槌,“咚咚”地敲響了進軍鼓。
就在這種隆隆的鼓中,前排所有的軍士都站起身,如林的長槍被放平,齊聲吶喊著沖向前方,在他們的后頭,放下弓弩的射手們拔出了腰間的佩刀,高舉著跟了上去。
如果從高處看,雪白的背景下,一紅一黑兩道潮流迎頭撞在了一起,就像是一付流動的水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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