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東城區黃寺大街乙一號院。
那間掛著局長辦公室牌子的房間里,鐘茗筆直地站在桌子前,坐在她對面的局長,拿著一份文件,正在一臉嚴肅的翻看著,看樣子已經到了結尾處,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
“你的結論。”
“是,我的結論是,在我們內部,的確有一個內奸,級別應該在普通情報員之上,部門主管之下!
“理由呢?”局長不置可否地用手指了桌面。
“兩個理由,第一就是林建國同志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遇襲,這次任務的保密級別很高,普通情報人員是接觸不到的,至少也應該是中校以上的相關部門人員!
聽到這里,局長的眉毛一聳,看了她一眼,這個推論實際上是將她人給排除了,而自己則在這個范圍之內,不過他的手指繼續了一下:“包括安部門嗎?”
“包括!辩娷鴽]有任何猶豫。
這是很自然的,象這種在國外進行的秘密行動,不光是軍方一個部門的事,畢竟那條運輸線,最終還是要大型國企的參與,那就少不了安部門的協同,他們并沒有人員在那個隊當中,只是負責后勤和接應。
“你的第二個理由!
“為了證實這個判斷,我有意申請動用了北美線,結果他們在紐約的行動沒有暴露的跡象,這條線的知情者范圍更窄,級別也更高,事實上就連我都不知道具體的人員構成!
“好你個鐘,你這是把我也懷疑進去了啊!本珠L用開玩笑的口吻出來的話,眼晴卻沒有一絲笑意,臉上反而愈加嚴肅起來,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凝成了寒霜。
“你胡鬧!”他的手在桌面上拍了一下,人也跟著站了起來:“你知道這條線的建立有多么艱難嗎?你知道這條線的后面是什么嗎?它遠遠要比你我的生命更重要!
“我知道。”鐘茗毫不妥協地回答道:“它是為了保障‘深!倪\作才開辟的,為了避免重蹈二十年前的覆徹,他們甚至沒有權力與‘深海’接觸,從建立的一開始,就是沖著犧牲去的。”
“既然知道,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局長的怒火一下子迸發出來。
“因為‘補天計劃’具有最高的優先級,在它面前,‘深海’也是可以犧牲的對象!”
鐘茗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緩,可是仿佛蘊含著巨大無比的能量,將局長的怒氣壓了下去,他怔怔地看著這個倔強的下屬,心里竟然生出了一股老去的疲累感。
“你得沒錯,‘補天計劃’的確具有最高的優先級,它也是我們這個部門成立的先決條件,可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它是一項計劃,而不是一個個人,你憑什么就能斷定,目標人物是不可替代的,要知道,在這之前,我們采用的是選拔制,不也找到了受命者嗎!
“因為我們用超過五年的時間,都無法再找到一個合適的受命者,目標人物現在就是唯一的,而且他比之前的人選,更具有可行性!
鐘茗的理由讓局長啞口無言,這個道理他何嘗不懂,可是怎么都無法將一個平民與國家費盡心力建立的情報相提并論,可以在這一上,鐘茗的固執正是她能領導整個計劃的原因,為此可以不惜一切,差不多變成了某種執念。
“鐘,你想過沒有,如果計劃不順利,你這么做,可就沒有任何退路了!
“首長,從我接觸這個計劃開始,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看著她的表情,局長最終搖搖頭坐了回去,如果不是待她如侄女,他何必要這么多話,既然對方決心已下,那就要承擔一切后果,自己也不能去強行干涉,因為正如鐘茗所的,“補天計劃”的優先級是最高的,整個二部知情的寥寥無已,就連他們這個具體實施的九局,真正了解內情只有這間房子里的兩個人,那些部下都以為只是對于特定目標的監控和保護。
“好吧,既然有一大致范圍,你心目有沒有重的懷疑對象?”局長將話題拉了回來。
“我們部里,重應該放在三局,至于安部門,重應該放在部門主管,包括幾個處的處長、副處、還有主任級情報員!辩娷吐暢隽俗约旱呐袛啵@個范圍雖然比之前縮了很多,難度卻更大了,因為涉及的幾乎都是資深人員,要動任何一個都必須謹慎再三。
“在這個范圍內還可以進一步篩選,把目標放在過去七年之內出過國,以及任務需要在境外執行外勤的人員!
為什么是七年,局長心知肚明,這是自己這個部門成立的時間,也是“補天計劃”正式實施的開始,那一年,鐘茗還不到二十歲。
這樣一來,所需要甄別的人員數量就不算多了,局長在心里默默地計算了一下,正打算做出進一步指示的時候,桌子上那部紅色的電話機突然響了。
“是嗎?太好了,好的我知道了!狈畔码娫,他的臉上終于現出了喜色,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鐘茗:“你師傅醒了,醫院生命方面問題不大!
鐘茗同樣喜形于色,她這些日子天天都會去醫院,師母表面上堅強,暗地里以淚洗面的情形,她不知道看到過多少次,如今終于有了好消息,她是由衷地感到高興。
“去吧。”對于這心思,局長當然一眼就看得出,他擺擺手很大度地放了行,就在鐘茗拿起軍帽戴上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別忘了工作!
興奮不已的她一直到開著車出了院子,才慢慢品味出局長話里的意思來,剛才所的這個范圍,實際上也包含了自己的師傅在內,而且是重人物,必須首先排除對于其身的懷疑,哪怕鐘茗有一萬個理由相信,這也是不容更改的組織原則。
軍區總醫院特護病房的門口,這一次倒沒有那么多的探望者,當鐘茗走進去的時候,師母正在拿著碗喂師傅東西吃,她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病床上的林建國瞥到了她的身影,示意自己的老伴,才走了進去。
“鐘來了!绷謳熌傅故锹渎浯蠓,正好帶來的粥喂完了,她準備回去再弄一桶來,就拜托鐘茗先照看一下。
等到師母出去把門帶上,鐘茗坐在她的位子上看著躺在病床上,身包得嚴嚴實實的男子,才不過十多天,心目那個嚴厲之極的鐵漢已經變得骨銷形瘦,整個臉形都從國字形變成了三角,顴骨高高地突起,面頰深深地陷了下去,讓她難過得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
“哭什么!绷纸▏捰行┏粤Γ骸澳敲炊嗤径紶奚耍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老天開眼了!
“您是個老黨員、唯物主義者,平常可從不信這個!辩娷塘擞秩,倒底沒讓淚水流下來。
“不矛盾,真的鐘!彼行└懈诺氐溃骸霸谏蕉蠢,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心里就想著,要是能再見你師母一面,還有你師姐,就是死也值了!
見他話很吃力,鐘茗為他多墊了一個枕頭在腦袋下,讓頭能稍稍抬起一,林建國完這句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要集中精神思考什么。
“我們之所以遇襲,一定是行動路線被泄露了,這條線是我們和當地的情報員共同制定的,就連巴**方都不清楚,所有的隊員當中只有我帶著衛星電話,他們沒有與外界聯系的渠道!
聽著師傅的講述,鐘茗漸漸變得認真起來,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錄音筆,將它放在林建國的枕頭邊上,讓后者不用費太大的勁,就能錄得清楚,這么一來,談話的性質就變得正式了。
“電話你應該找到了吧,里面的芯片是加密的,任何人包括我在內都無法消除對話內容,我請求組織上對我進行隔離審查,在弄清事實真相之前,解除一切職務和工作。”
鐘茗只是靜靜地聽著,她無權發表任何意見,因為這些話都是對組織的,那個電話實際上只打出了一次,就是給自己的,而他們當時已經遇襲了,所以自己并不存在嫌疑。
接下來,林建國詳細回憶了他們的整個行動過程,這也是洗清疑的最好方式,談話的內容,自然會有專人去一一加以落實,如果有任何的出入,都將進一加重嫌疑,他得很慢,中途多次停下來,那些同志就犧牲在自己的面前,這樣的回憶充滿了痛苦,卻又是避不開的。
“對方襲擊的路線,大致在俾路支省的邊緣地帶,那里活躍著好幾支分裂主義武裝,但是他們的戰斗素質,要遠遠高于地武裝,行動方式帶著明顯的西方印記,因此我判斷這些人,如果不是某國情報組織的下屬行動隊,就是雇傭兵。”
林建國得很細,中間還摻雜了很多自己的判斷,等到完的時候,額頭上已經都是汗了,鐘茗拿了個毛巾浸濕了為他輕輕地擦拭著,依然能感覺到師傅在忍受著巨大的痛楚,可她卻知道對方的性格,不敢開口打斷。
“暫時就這么多了吧,等我哪起了什么,再叫你過來,唉,年齡大了,受傷就差撐不住,不服老不行啊!睅煾档脑捵屗谋亲右凰。
“您哪里老了,就您這身手,十個我也不是個兒。”她笑著拿出自己錢包:“師姐的孩子還沒見過吧,我帶來了最新的!
她從里頭拿出幾張照片,這是為了病者方便看,特意去照相館里打印出來的,每一張上面都是一個胖乎乎的孩,憨態可掬的模樣讓林建國一看就睜大了眼睛。
“這么大了?你像不像我。”
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她哪看得出來像不像,不過嘴里當然是連連是,外孫肖祖,這也是很自然的,鐘茗將相片放到他的眼前,同時悄悄地將那支錄音筆收了起來。
林建國怎么也看不夠,削瘦的臉上滿是笑意,只是想到相隔那么遠,連抱一抱都不行,又有些遺憾:“我的事,先別告訴你師姐,她的心思重,也許會影響到工作!
鐘茗聞言一怔,她的表情被林建國看在眼中,哪里還不明白,女兒多半已經知道了,不由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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