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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吧。”
樓道口坐著一個軍官,在檢查了她的證件之后,便爽快地放行了。
這一層與下面的大廳宛如兩個世界,靜悄悄的樓道極少有人走動,就是醫生和護士都刻意壓低了聲音,讓林玲無端想起郎格尼醫療中心十四層的情景,心里頓時有些七上八下。
“放心,老林沒事了。”或許是看出了她的緊張,軍官特意囑咐了一句,她感激地笑笑,順著對方指出的方向,走向病房。
病房的門虛掩著,門外的長廊坐著兩個便衣男子,正在看報紙,在她走近的時候,同時抬起頭,不過看了一眼就低下去,沒有再理會她。
林玲輕輕推開門,病床上沒有人,被子掀起攤在一邊,靠窗的桌子邊上坐著一個人,大號的病號服被他的體形撐得像是要漲開,頭上胳膊上都包著紗布,埋著頭在那里不知道寫些什么,她躡手躡腳地掩上門,走向那個背影。
“你你也是,大冷天的跑來跑去做什么,就在醫院食堂打飯菜不就得了,我沒那么多忌口的”林建國放下筆,話還沒有完,一個軟軟的身體從背后將他抱住,一下子將他的話堵了回去:“玲子?”
“爸”
女兒的聲音透著一絲哽咽,觸動了他心里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他想轉過身好好看看,結果那雙手臂用力之大,感覺像是一放手,就再也見不到似的。
哭泣聲像泉水般潺潺流進他的耳中,林建國能感受到她心底的哀傷,也許不僅是看到自己受傷的樣子,他就那樣坐著,任女兒在背上宣泄,直到她自己停下來,松開手。
“都是當媽的人了,還哭得像個花貓似的,也不怕人笑話。”林建國拖著她的手,將女兒拉到自己的面前,打趣了一句。
“想你嘛。”林玲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努力撐起一個笑容。
“爸沒事,已經好了。”
見她的目光撇向桌子,林建國趕緊將那一撂公文紙收起來,就這么一眼,林玲已經看到了紙上抬頭的幾個字“檢討書”,忍不住淚水又冒了出來。
“真的沒事,工作程序。”
盡管父女倆同在一個部門,對于自己的事,他也沒辦法多,現在是一個十分敏感的時刻,他不想讓女兒無故擔心。
林玲沒有問,站在那里任他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父親常年累月地出外勤,受傷的次數之多,她已經記不清了,可是像眼下這樣子包得嚴嚴密密,雪白的紗布上還透著紅色,還是第一次看到,心里酸楚難當,眼睛如流水般地往外冒,怎么也擦不完似的,讓林建國有些手忙腳亂,干脆將她抱進了懷里。
“別擔心,爸老了,這一次之后,也許再也用不著出去了,以后就在家陪著你媽,想我們了,就回來看一看,現在交通發達,用不了多少時間。”
“嗯。”林玲低低地應了一聲,卻不敢用力,以免弄到那些傷口。
“做咱們這一行,能活著回來就是最大的幸運了,爸爸的那些戰友”林建國搖搖頭,沒有再下去:“你知道當初我什么不讓你進局里了吧,爸想讓你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談戀愛結婚,和別人一樣,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玲子,你現在后悔了嗎?”
“我沒有,記得你過,這么大的國家,有些工作總有人要去做,不是我也會有別人,我是你的女兒,責無旁貸。”
“傻孩子。”林建國摸著她順滑的頭發,嘆了口氣:“這還不是最難的時候,你以后要有個心理準備。”
林玲默不作聲地聽著他的話,隱隱明白了那些無法言傳的東西,局里正在排查內奸,肯定會牽涉到父親的身上,這就是他所的‘工作程序’,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沒有一個確切的結論之前,他可能連正常的工作都無法去做,做為一個老情報員,這種失落可能比身上的傷痛還要令人難受。
這項工作其實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不光是軍方,安部門尤其重視,因為十多年前那件案子,造成的損失至今無法估量,影響到了許多人的命運,發生在醫院的劫持事件,又讓這個問題浮出了水面,與林建國一樣,老馮和他的人也在接受審查,這種審查程序更是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想像。
“姓名。”
“馮云山。”
“出生年月。”
“68年三月。”
老馮坐在一張凳子上,一板一眼地回答著這些寫在檔案上的問題,坐在他面前的除了政治部的人,還有自己的同事,作為綜合二處的處長,他是最后一個走進這個房間的人,在他之前,王冰、楚青等屬下都已經進行了筆錄,出來之后連人都沒有看到,就給帶到了別處,為的當然是防止串供之類,這是對待敵人的手段,眼下在老馮的臉上,卻看不到半情緒波動,因為這個提議就是他人做出的。
“今年四月,你派出兩名工作人員前赴蜀省,調查一件泄密案,這個命令是不是你人親自下達的?”問話的是一名政治部的干事,一個神情冷峻的中年人。
“是的。”
“為什么會派出兩名剛剛入職的新人?而沒有讓老同志帶,你出于什么考量?”中年人敲著桌上的資料,眼睛盯著他的面部。
“我是這樣考慮的,這個案子身并不復雜,一些線索在當時來還只是浮于表面,主要目標一直沒有現身,幾個次要目標又在當地保衛部門的視野中,讓新人去處理,更有利于他們的成長,當然,最后的結果不理想,我應該負主要領導責任。”老馮的回答中規中矩,并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不過中年人顯然沒有那么想。
“只是領導責任?我可不可這么理解,你在派他們去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主要目標不會出現?”
“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他搖搖頭:“正是這個結果,讓我們懷疑,內部出現了問題,這件事具體辦案的人員都有詳細報告,我也在上面做出了批示,徐處長就是根據這些,才會再度趕去處理,他們挖出了隱藏更深的他國間諜,這正明了老同志的經驗還是彌足珍貴的,我們的同志還需要更多鍛煉的機會。”
“是這樣嗎?徐處。”
中年人轉頭問了一句,老徐似乎沒有料到怎么到自己身上了,想了想很肯定地頭。
“可是主要目標至今沒有出現,你們的草率造成了他提前出境,脫離了我們的掌控,這是不爭的事實吧。”
“對,這是我的工作疏忽,我承認。”
老馮毫不猶豫地頭,讓中年人感覺到這個老同志沒有年青人那么好對付,避重就輕一類的花活玩得極溜。
“九月,在進行閱兵式的保衛工作的時候,與會人員的政治審查,是你權負責的吧?”
“城西一帶是歸我管。”老馮一聽就明白接下來要問到什么了。
“這個人有政治問題,為什么你會讓她通過?”
中年人舉起一張放大的彩色照片,看著上面那個年輕的女孩,老馮不自覺地挺了挺背脊:“她沒有問題,材料我們經過了多次核實,她所代表的海昌公司是當地一家民營企業,從事進出口貿易,多次受到政府和對方國家的表彰,這些也是有案可查的。”
“我的不是他們公司,而是這個人,你憑什么她沒有問題?”
“她只有二十三歲,所有的成長經歷都十分清白,有什么問題?”老馮毫不遲疑地了回去。
“你明明知道她母親的問題很大,憑什么就她很清白?”
“這位同志,我們黨不搞株連那一套,再了,她母親的問題,我有另案材料寫得很清楚,你可以去看嘛。”
“材料我看過了,讓我更感興趣的是另一份,你在十月份打了一份結婚報告,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們之間存在某種特殊關系,因此你才會特別加以照顧,并不惜違背了組織原則?”
“我馮云山入黨三十多年,從來沒有違背過組織原則。”中年人的咄咄逼人讓他有些惱火,聲音也不知不覺變大了:“我承認,與她母親結婚是我的主意,但這并沒有違反工作紀律,而是對她們的一種保護,如果早一步這么做,也許后來就不會發生那些事情了。”
“恕我直言,以我的工作經歷,還從來沒有聽過,保護一個嫌疑人,需要與她組織家庭這么荒謬的事。”中年人諷刺了一句:“十一月,也就是你打報告不久,就發生了嚴重的安案件,在我國的首都,黨和政府機關的眼皮下,綁架、殺人,這就是你所的保護?”
“我不能同意你的判斷,敵人想怎么做,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事先沒能覺察到他們的意圖,是安部門的失職,你可以拿這個套我馮云山,但請不要顛倒事實。”
“我是代表組織在問你問題,請不要有抵觸情緒。”
眼見場面有些僵,邊上的老徐趕緊打了一個圓場:“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不如大家都休息一下?”
中年人沒有堅持,他使了一個眼色,帶著記錄員走出了房間,老徐拿了包煙,走過去扔給老馮一支,自己也了一支。
“循例問個話,你那么激動干什么?”
“我知道,就是看不得他們懷疑到無辜的人身上,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也認為,我老馮是那個內奸?”要是這個時候還聽不出味,老馮覺得這將近五十年就白活了。
“我個人是不信的。”老徐吐了個煙圈:“不過你也應該清楚,有些問題,如果你不清楚交待,恐怕沒有那么好過關。”
“什么問題?”
“蘇紅梅是否清白先不談,為什么敵人會針對她?不惜綁架殺人。”
老馮一愣,心知事情麻煩了,如果對方扯著這個問題不放,他還真的不清楚,事情發生時,只有他在現場,唯一的證人還是嫌疑人的女兒,事情最后以悲劇收場,可是他卻沒有辦法拿來替自己開脫,因為那是一個級別很高的保密材料。
“你想知道什么?”
“敵人想從她身上得到什么?”老徐的問題進一步證實了他的猜測。
老馮搖搖頭:“我所知道的都寫在材料里了,不知道的你問我也沒有用,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你最好提醒一下他們,不要草率下定論。”
老徐仔細地看了看,對方一臉坦然,他嘆了口氣:“好吧,我會和他們的,不過你也知道,我只是個協助,沒有決定權,如果你有什么想的,寫成材料交給我,或者是想找上級部門,這我都可以幫忙?”
“你的意思,我不能離開?”
老徐沒有回答,但是意思很清楚了,老馮并沒有做什么抗爭,頭:“那麻煩你去我家,拿床被子來,告訴我家那子,自己照顧好自己。”
“你呀,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老徐見不通,也不再勸,拍拍他的肩膀打算離開,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
“怎么,想通了?”
“屁,還有煙沒。”
老徐苦笑著搖搖頭,將一整包煙連同打火機塞給了他:“別犯傻,你要出了事,我也得負連帶責任。”
“怕我自殺?老子才沒那么想不開,以后來看我,記得多買煙,這地方我看挺不錯的,無事一身輕。”
老徐拿他沒辦法,轉身出去把門帶上,看著里面那個人影,表情有些復雜。
這里是位于京郊的一個獨立單位,離著市區已經很遠了,他的身后是一幢三層樓,有像是農民自已修的那種樓房。、
走出房間,順著樓梯下了樓,老徐拿出手機,看看上面的信號,只有兩格,他在屏幕上按了幾下,撥出一個電話。
“目標有什么動靜?”
“一直在跟著,她不是在家里就是公司,今天還去了趟醫院,給她開車的是個老手,似乎很警惕,我們懷疑有軍方背景,不敢跟得太近。”
“不用太近,知道行蹤就行了,現在在什么位置。”
“通往機場的高速上,剛剛過了高架橋。”
“查一下,她是不是買了機票,看看目的地是哪里。”
消息很快反饋回來,目標的確在上訂了一張機票,目的地是魯省的省會泉城,老徐一愣,他知道海昌公司在幾個地方都有業務開展,可是魯省并沒有,難道是去拓展業務?
“蘇總,有輛車從我們出城就一直跟著,好像有些不對勁。”
李師傅的話讓蘇微陡然一驚,轉頭看了看,根看不清是什么樣的車子:“你覺得會是什么人?”
“不好,車子和車牌都很普通,從車窗看不出是什么人。”
“會不會是巧合?”
“試試就知道了,你千萬呆在車子里不要下來,做好報警的準備。”李師傅將車轉到應急車道,打出了停車的信號,然后開門下車,從車尾廂拿出一個標志牌,放到地上。
蘇微搖下車窗,兩人看著一溜車子呼嘯而過,并沒有任何一輛減速或是停下來,不禁有些狐疑。
“也許真的是巧合吧。”既然這樣,她們當然也不再停留,李師傅收起標志牌,再一次發動車子,一直到機場,都平安無事。
“兩天之后來接我。”
李師傅頭,目送她進入候機廳,返回去取車子的時候,又一次看到跟著他們的車子,就停在不遠的地方,奇怪的是里面明顯有人,卻沒有下來,他明白剛才的事情絕不是什么巧合。
將車子開出機場,他發現那輛車子并沒有跟上來,顯然對方的目標不是自己,他一邊緩緩開著車子,一邊拿出手機。
“目標被人盯上了,對方很有可能是政府部門的人,請求指示。”
接到電話,鐘茗掩住聽筒:“媽,單位有事,我回去了。”
客廳里,吃過晚飯的鐘正魁正和劉父在下象棋,她不同聲色地開門走了出去。
“你們在什么位置?”
“首都機場附近,目標搭飛機去泉城。”
泉城?鐘茗一愣,心這倆貨估計又私會去了,那里指不定會有什么大動作,她想了想道:“暫時不要有動作,我先打聽一下,到時候再通知你。”
掛掉電話,她不敢怠慢,趕緊驅車趕到自己的駐地,屏幕上的顯示,目標的確身在泉城,只比蘇微早到幾個時。
“聯絡那邊的人,密切注意,不要再搞出那天的事。”
上回是蘇省,動靜鬧得挺大的,搞不好就會引起別的部門關注,這一次,鐘茗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從行程上來看,這幾處地完沒有規律,讓人猜不透他究竟想干什么,看樣子,現有的監控手段已經有些滯后了,她看著屏幕上的那個綠色十字,露出一個思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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