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小娘也是有眼力的,一看張乾這老漢模樣,就知道他不可能身手敏捷翻身上墻,反倒是跑得比誰都快的“雙翅撲頭”形跡可疑。
“老丈,那賊兒可是進(jìn)了里頭?”
“老……老丈……”
一把年紀(jì)的張乾雖然也自稱老夫,可還是頭一回被小娘稱呼老丈。
洛陽小娘口中說的老丈,其實(shí)不是老丈,而是“杖國之年”的杖,也就是七十歲光景的老人家。
“稼穡令”張乾成天跟種地打交道,皮膚黝黑皺紋深邃,裴行儉喊他大哥還是當(dāng)真半點(diǎn)壓力都沒有。
裴行儉今年也有三十一啦。
“那小賊老夫認(rèn)得,恁般高,戴著雙翅撲頭,腳上一雙牛皮高底皂靴,膀大腰圓,眉梢有個疤,是左眉。說話口音帶著點(diǎn)幽冀之風(fēng)……”
“……”
“……”
一幫小娘見張乾在那里絮絮叨叨,也都是愣住了。
好半晌,有個小娘開口道:“那賊兒,可是得罪了你?”
“……”
張乾一言不發(fā),手里兩顆李子很是糾結(jié)地送還給人,卻見打頭的兩個小娘連連擺手,用一副憐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道:“這嘉慶李口味甚好,我看老丈面善,就送給你了。”
“哦。”
黑著臉的張乾也看不出來那張黑臉背后是啥模樣,嘆了口氣,轉(zhuǎn)身之后,又回過頭禮貌了一句,“多謝。”
言罷,拿起一顆李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汁水橫飛,滿口津甜。
“嘿……”
張乾愣了一下,心說這李子口味真是別致,半點(diǎn)澀味、酸氣都沒有。尋常脆口李子,不管怎么種,多少都要麻口酸口,熟透了也有很輕的澀味,只能等甜味沖淡之后,才會越發(fā)回甘。
可這嘉慶子,當(dāng)真是讓張乾眼睛一亮。
“這物事,不若移植一些。”
咂摸了一番,張乾準(zhǔn)備寫個信回武漢,果樹都是好東西,因?yàn)槲錆h養(yǎng)蜂形成了產(chǎn)業(yè),上等蜜餞的產(chǎn)量極高,作為“輕奢”食品,銷量相當(dāng)?shù)牟诲e。
蜜餞是屬于相當(dāng)保值的食品,因?yàn)槟蛢Σ啬途茫涿郛吘故翘烊坏姆栏瘎2AЧ薜拿垧T,在北天竺,一罐換一兩頭大牛完全不成問題。
只是因?yàn)樽诮淘颍蠖鄶?shù)的奢侈品,都是被僧侶、神職人員壟斷。中小貴族即便有實(shí)力交換,也需要有靠山或者門路。
吃完了一顆之后,張乾心思便在想著如何擴(kuò)種嘉慶子上面,他雖然是在洛陽做“稼穡令”,但也時常前往關(guān)中幫忙,因?yàn)槟抢镞有隆慶宮之主給他開工資。
前年西突厥開始坑可薩突厥,去年徹底往死里整,打著打著,就有一種雞蛋形狀的李子被人移植到了磧西,數(shù)量不多,一百棵苗活了二十幾棵。果實(shí)描述之后,在武漢的老張懷疑這是西梅,只是他也沒怎么吃過西梅,對這玩意兒真心沒印象。
只是非法穿越之前,有工友上平臺“勞軍”,帶了一些過來,這些西梅名字叫阿妹你看大西梅,老張還尋思著這玩意兒是美洲特產(chǎn),沒想到居然不是。
到了里頭,鮑氏的人已經(jīng)忙碌開來,幾大家族的男女也早早到場,“鮑宅”面積極大,正廳偏廳分別安排男女賓客不成問題,這光景一應(yīng)果蔬干果上桌,倒茶的小廝新羅婢腳不沾地。
有點(diǎn)派頭的文士,在那里擺著“風(fēng)度翩翩”“滿腹經(jīng)綸”的架勢,高談闊論現(xiàn)在比較流行,“清談”的路數(shù)從玄之又玄,開始走向了另類的畫風(fēng)。
沒有直白到“今年賺了多少”,但差不離就是這么個意思。
“張大令,怎地攥著個果兒看得入神?”
“噢,是鄭司馬。”
張乾連忙握住李子,行禮之后,對前來套近乎的鄭玄毅解釋了一下,“宗長喜好園藝,這果實(shí)著實(shí)精妙,適才我想得入神,便是想著如何移栽它去。”
“嘉慶子?”
看著張乾手掌攤開,一枚嘉慶子就這么擺在那里,鄭玄毅若有所思,問道:“聽聞舊年張江漢還專門讓人前往遠(yuǎn)西,尋覓大櫻桃?”
“陳年往事,宗長多拿此事來說自己敗家。為了這點(diǎn)櫻桃,當(dāng)真是掏了十幾二十萬貫進(jìn)去。”
聽到這話,鄭玄毅眼睛都瞪了一下,多年前的十幾二十萬貫,滅人一國都夠了吧。結(jié)果就弄點(diǎn)櫻桃吃?
“薛娘子愛吃櫻桃,張江漢真是愛她,竟做到如此地步……”
別看鄭玄毅一驚一乍的,其實(shí)是在詐張乾。
張乾其實(shí)也沒想太多,直接笑著說道:“誰說不是,如今河北大櫻桃這般出名,緣由就是這般簡單。說出來鄭司馬可能不信,薛娘子所出小幽郎,小名正是‘櫻桃’。”
“……”
臉皮抖了一下的鄭玄毅,尋思著這張德也是真他娘的隨意。
只是無語歸無語,看到張乾手中的嘉慶子,又想到今天要忙活的事情,他心中忽然有個計(jì)較:不若做個人情,前往武漢帶上這些個嘉慶子,說不定很能掏薛招奴的喜歡,聽琬娘說起過,張德最寵薛招奴,號稱冠絕后宅……金銀財(cái)帛,想來也無甚精妙,不若對癥下藥。
“阿奴”吃貨的頭銜,那是名聲在外,兩京高門都是知道的。只是她身份特殊,姑母還是太皇陛下的薛婕妤,又極受張德寵愛,旁人也不敢真的嘲笑,只說薛道衡之后,果然聰穎脫俗。
“張兄,少待痛飲幾杯。”
“鄭司馬只要盡興,乾敢不從命?”
“莫要甚么司馬叫來,看得起老夫,叫一聲老弟即可。”
“豈敢……”
這邊正在客套,偏廳卻是嘰嘰喳喳宛若養(yǎng)殖場,好幾個小娘正圍著一個妙齡女郎問道:“十六娘,聽說晉王殿下很是和善,若是能見一見,便是最好。”
“甚么好不好的,都是捕風(fēng)捉影的故事。”
有個少女紅著臉,小聲地分辯著。
高門之中,見過魏王李泰的多,見過晉王李治的少,因?yàn)槔钐┡謿w胖,皇帝賜了椅子讓人抬著他走。但李治就麻煩了,雖然不胖,但不是生病,就是在生病的路上……總之,想要見一面,做醫(yī)師最容易。
不過病秧子有病秧子的好,江湖謠傳李治個和和氣氣的老好人,倒是給人有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只不過河?xùn)|柳氏、太原王氏卻很清楚,病秧子晉王李治,不怎么愛表現(xiàn)是真,但和和氣氣老好人?
想太多。
這年頭看相已經(jīng)很流行,“面相之術(shù)”在高門之中多有流傳,河?xùn)|柳氏和太原王氏的老江湖跟李治打過交道之后,印象是好又不好。
好是因?yàn)闀x王殿下個人素質(zhì)比魏王那個死胖子強(qiáng)三條街,不好是因?yàn)槔畛星活蹦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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