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木料倉碼頭,新到的一批東海原木,被不斷地轉(zhuǎn)存港區(qū)專用地。原木的截面被涂抹了或紅或白的號碼,多是施行多年的天竺數(shù)字。
這一次是要趕在夏訊之前,盡量地囤積木材,因為皇帝準(zhǔn)備在襄陽建個“行宮”,水泥是肯定要的,但木材用的更兇。為了這件不過是風(fēng)傳的事情,襄州上下,跟死了爹娘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求到了張德眼前。
州縣主官,完不要臉一般地跪倒在張德眼門前,老張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做官是完不需要任何尊嚴(yán)和節(jié)操的。
不過目瞪狗呆之后,該應(yīng)付的還是得應(yīng)付,襄州這幫渣滓,目前的主要工作,也就是用來給廣大治下的百姓添堵拉仇恨。
不比較一下,怎么顯得出武漢的天空更藍?雖然武漢的煙囪多的多。
“宗長,東海那邊就是這么個事情。”
混到了官帽子的張綠水,已經(jīng)“卸甲歸田”,眼下也是給地方勢力做一點安保方面的工作建議、且偶爾給地面上的江湖好漢,喊個切口亮個相什么的,總之,生活上還是很滿意的。
“啟年的意思是,湖州商幫贖買了武藏國、相模國十幾個官階,還有近三萬畝臨海田畝?”
留了虎須虬髯的張綠水抓耳撓腮:“宗長,那地界不甚好,夏秋多大風(fēng),時常地龍翻身。湖州人……其實就是徐氏,是宗長姻親之族,豈能等同登萊海賊。單總舵和王總舵又給他們面子,借了二十幾條船,那三萬畝武藏國和相模國的土地,也不是甚么贖買的,就是把當(dāng)?shù)氐耐梁澜o宰了干凈,又給武藏國、相模國送了點絲綢,這便買了兩國十幾個從四階官職。是甚么信還是大信來著,我也記不著,反正就是這般,湖州人就抱團弄了個地盤!
“這里頭,怕不是湖州人主事。湖州人能知道個屁!”
“那倒是,杭州人多,會稽的也多,還有昆山人ˉ山有個能吏,叫什么斗,是宗長的學(xué)生,揚子江的船一般在華亭走貨,能捎帶不少!
“……”
哎喲臥槽,老子以為老丈人家里已經(jīng)夠那個啥了,老子的學(xué)生也都是能人啊。
這特么到時候老子找他們談心,怕不是要跟老子扯什么“技術(shù)性調(diào)整”?
揉了揉太陽穴,老張接著問道:“之前不是新羅和東瀛兩地的人跑去告狀么?怎么疵的?”
“倒也沒怎么疵,新羅人由他們?nèi)チ,有個甚么公主還是什么女王,反正還在萊州飄著,也不見去洛陽。至于倭人,登萊和淮揚,‘遣唐使’都?xì)⒘擞泻脦装賯,不過也不知道怎地,這事情倒也沒鬧出來。有磁千牛刀的人去查這件事情,不過最后被厘金衙門的人打發(fā)了。”
“厘金衙門的人?”
老張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特么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錢谷那畜生只認(rèn)兩樣,一是他的主子,當(dāng)今貞觀皇帝陛下,二是什么?是錢,是金銀財寶!
金銀財寶?!
忽地,張德琢磨到了一點點味道,沉思了一番暗忖:華潤號主動截殺的東瀛“遣唐使”不多,真正殺的厲害的,反而是山東人江淮人,難不成錢谷跟這幫混蛋一起下海拍片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登萊沿岸這一線,除了瑯琊王氏因為是安平的母族,所以基上不用太照顧山東士族的態(tài)度,只需要抱緊張德的大腿,那就是萬事大吉。其余各家,現(xiàn)在滿嘴流油的原因,有兩成得算在東瀛諸國的血汗上,光東海上的人口貿(mào)易,就不是山東江淮那些“后起之秀”能夠放棄的。
所以,殺“遣唐使”這種事情,有動機有動力的,顯然是江淮、山東的“暴發(fā)戶”。
而厘金大使錢老板既然是皇帝的爪牙,而且又在南運河廝混,睜一眼閉一眼,就要看是不是有誠意。
大賺特賺的“暴發(fā)戶”們有什么?除了錢就剩江湖地位了。錢沒了可以賺,江湖地位那是要靠拼的啊。
又不都是貞觀名臣的子孫,特么靠投胎技術(shù)。
“這他媽不會又是李董的套路吧。”
老張喃喃自語,總覺得“遣唐使”一死死好幾百居然沒引起大的波瀾,這絕對是有人刻意的壓制。
錢谷錢老板就算再怎么是李董的狗腿,也不至于能左右邦交大事吧。
當(dāng)然了,也有可能成為“圣人可汗”二世的李董直接無視了這種“新”,畢竟眼下的東海扶桑六十六國,基可以和漢朝時期的夜郎國劃等號。
張牙舞爪而且蠢,這就是眼下廣大人民群眾對東海諸國的判斷。
但對“暴發(fā)戶”們來,他們的農(nóng)莊、工坊、物業(yè)中,倭奴絕對是世界上最優(yōu)質(zhì)最恭順最沒有反抗精神最適合剝削的人形牲畜。
就算是新羅婢,不定還會被虐待之后,偷偷地給主人的茶杯吐口水,當(dāng)然男主人不定好這口,也不一定。
但總體來,工櫥們,不管是石城鋼鐵廠還是河北三州木料倉還是登萊港亦或是蘇州港,對倭奴的評價,絕對是有口皆碑。
乖順的就像是閹割了的狗,有飯吃就能聽話地干活,這對“暴發(fā)戶”以及新貴們來,絕對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當(dāng)然,這種體驗,帶來的肯定是人血盛宴,而笑談渴飲倭奴血的權(quán)貴資家們,賺到的利潤自然也是超出了原的想象。
在創(chuàng)造豐厚利潤的同時,他們?yōu)榱司S持這種利潤,截殺甚至屠殺了“遣唐使”,那么等于,他們有了一個絕對算得上“罪大惡極”的把柄。
而這個把柄,很有可能是李董知道的。
淮揚、登萊人以為李董不知道,但李董實際是知道的。而李董知道兩地“暴發(fā)戶”們以為他不知道,但他裝作不知道……
那問題就有點大。
“宗長,甚么套路?”
“我在想,若是皇帝知道截殺‘遣唐使’的人是誰所為,卻又不下旨嚴(yán)查,那……皇帝是要干什么呢?”
一臉絡(luò)腮胡子的張綠水眨眨眼,大大咧咧道:“宗長,舊年在江湖上行走,但凡哪家寨子抬人一手,肯定是胃口不啊!
“水哥,你的對啊!
“啊?那是……”
張綠水地自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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