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護！這么多的牛羊，這么多的奴隸，我們終于可以過一個肥年了啊！”

    喜極而泣的突厥大漢在馬背上興奮不已，身旁阿史那家族的親衛(wèi)們也是激動不已。因為唐軍及諸多“民兵”的襲擾，西突厥的日子每況愈下。幾次大動干戈，不但沒有翻本，反而鬧出了大內(nèi)亂。

    當(dāng)初丟了且末、于闐，不是沒有想過尋找唐軍主力決戰(zhàn)。

    可惜，天寒地凍，遠道而來的唐軍，居然比他們還要抗凍……

    “是啊，終于可以過個肥年了。”

    阿史那薄布感慨萬千，他已經(jīng)放棄了“可汗”頭銜，上表唐朝，去“可汗”號，愿為中國西疆爪牙。

    唐朝自然不會真的讓他在西疆做爪牙，今時不同往日，財雄勢大的李某人已經(jīng)正式披著“圣人可汗”的大氅，不需要再要那些野狗來呲牙咧嘴。但想要經(jīng)營西域，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此時唐朝的力量，也就是到此為止，再要想更進一步，就要繼續(xù)砸錢。這不是青海軍修建烏堡可以比擬的，想要維持兩萬精兵在西域，兵部基本不要想再搞別的事情。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去請史有忠前來。”

    “是，葉護！”

    還是特勤那會兒，阿史那薄布的胡須還不長，如今么，已經(jīng)虎須倒張，頗為威猛的模樣。

    不多時，一騎前來，來者翻身下馬，行了一個突厥禮，然后才道：“特勤，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小人的？”

    “住口！現(xiàn)在是葉護大人！”

    來者一愣，卻是不以為意，又行一禮：“小人見過葉護。”

    “好了，不必如此。”

    薄布擺擺手，身上的皮草很厚重，熊皮大氅保暖無比，更顯得他威猛高大。在馬背上居高臨下，薄布看著史有忠：“王叔答應(yīng)的箭矢呢？”

    “葉護放心，郡王的駝隊，已經(jīng)抵達疏勒，正月十五之前，一定送到。”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這一句，薄布說的是漢話，史有忠一愣，心中暗道：早就聽說薄布在長安待過，沒曾想竟然口音極少，看來，是要和王爺好好商談一番。

    他是以歸附唐朝的突厥阿史那氏子弟示人的，實際上也確實如此，但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新成羽林軍特賜“龍虎營”的探子。他的上峰“龍虎校尉”是不受羽林軍節(jié)制，而是皇帝和內(nèi)府雙重領(lǐng)導(dǎo)。

    更詭異的是，鴻臚寺還有一個“歸化司”衙門，草擬“懷化”“歸德”等蕃官時，都是由“龍虎校尉”臨時代理。而鴻臚寺還不能追問不能調(diào)動，全權(quán)交給中旨御封的內(nèi)監(jiān)大使處理。

    總之一句話，這是個絕對由皇帝親信組成的特別部門。

    “葉護還有甚么吩咐？”

    “你看這些天方教眾，他們說他們原本是拜火教，不過我不想多加理會。我知王叔缺奴隸，便效仿天方教手段，準(zhǔn)備將他們閹割，再賣給王叔。”

    “可是……閹割容易死人，若是死的太多，怕是葉護有些虧啊。”

    “這些人膽敢反抗突厥大軍，死不足惜。”

    言罷，阿史那薄布看著史有忠，“若是怕死的人多，可以多叫一些‘巢醫(yī)’前來嘛。”

    說到這里，史有忠身軀一震，他瞬間就明白，阿史那薄布要賣奴隸是假，想要通過他弄一些巢氏醫(yī)師才是真。

    突厥人西行屢次交戰(zhàn)，損失就算小，但也是損失。而且西突厥現(xiàn)在全靠對外進攻來扭成一股繩，回頭路是不好走了，只有繼續(xù)向西討生活。

    此時西突厥已經(jīng)攻占“霍拉桑”全部草場耕地，農(nóng)奴牧奴數(shù)量驚人。但遭遇了天方教之后，戰(zhàn)爭就變得激烈起來。突厥貴族們想法很簡單，那就是集中力量，打一次大的。

    而且可薩突厥這個據(jù)說“愛好和平”的同族，有一條貿(mào)易路線，可以抵達弗林國，而只要能繞道，那么從北地殺入巴格達，什么都能找補回來。

    薄布不止一次聽西來的波斯商人以及那個波斯王子說過，巴格達很富，很富，非常富。

    波斯人丟掉巴格達還不久，甚至大馬士革也還存在于當(dāng)代人的記憶中。

    末代君王已經(jīng)同意，割讓巴格達以東的所有土地，突厥人可以予取予求。

    阿史那薄布是這么做的，并且還打起了為“波斯大王”復(fù)仇的旗號，在“霍拉桑”和“安息”地區(qū)，受到了不錯的響應(yīng)。

    有個首鼠兩端的波斯邊境軍閥，原本是想要弄死末代的君王，可是萬萬沒想到從東方來了一支奇怪的野蠻軍團……

    “只要葉護有所求，價錢合適，小人都可以轉(zhuǎn)告郡王。”

    “那就有勞史兄弟了。”

    阿史那薄布鄙夷地看了一眼曾經(jīng)“同為”阿史那氏的史有忠，然后轉(zhuǎn)過頭，看著滿地的尸體，無數(shù)籠子中的俘虜，心滿意足地笑了。

    而史有忠退下之后，騎馬到了營地，鉆入氈房之后，喝道：“都出去！”

    一群衣不蔽體的女婢連忙裹著毛毯低頭沖了出去，幾個正在放縱的漢子見是史有忠，都是慢條斯理地穿著衣裳，然后問道：“大哥，薄布又有什么要求？”

    “那條突厥狗，想要箭矢快一點到，還想要醫(yī)師。”

    “大哥答應(yīng)了？”

    “為什么不？陛下對此無有不允。長孫使君麾下那些人繪制的輿圖，已經(jīng)復(fù)制到了陛下案頭。陛下欲設(shè)安西都護府，西域之側(cè)，豈容河中蠻夷酣睡？”

    “郡王尚在敦煌，醫(yī)師只有程將軍那里有。”

    “所以，老三，去一趟疏勒吧。”

    “是，大哥放心，絕不會誤了大事！”

    “有孝，到了疏勒，記得跟程將軍說一聲，就說薄布四戰(zhàn)四勝，俘獲寶馬二百余匹，望程將軍轉(zhuǎn)為入貢洛陽。”

    “不是五百余匹嗎？”

    史有孝一愣。

    “蠢貨，多出來的是西域督府的回扣！否則，信不信這些寶馬連敦煌的門都看不見，全都被‘馬賊’給截了？”

    “……”

    “不要耽擱，趁著雪停，最好正月初六就趕到疏勒。”

    “是，大哥。”

    而此時，疏勒城外的軍營，程處弼打開了一只蠟封竹筒，抽出了其中的信紙，看完之后，負手而立：“形式于我軍有利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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