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得到是一回事，真正聽葉脩親口出卻又是另一回事，他們明明還什么都沒，他這句輕描淡寫的“是嘛”所表露出的看透一切的樣子，實在讓人心冷。rg

    真要起來，她與葉傾并沒那么深的感情，在朝都這幾年，大部分是在廣澤之間度過，即使是跟在葉脩身旁的那一年，也是大事接連發生，她對葉傾的印象甚至還停留在那個有些心思，卻也會想要去偷看自己的未婚夫婿的姑娘上，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將龍玉交給她的試探她還記得，這個人，對你好是真，利用你也是真，這般同樣真的情緒，讓人如何能分的清。

    蘇紫暗嘆一聲，終于還是開口了。

    “葉都主，我除了回來復命，更是前來請辭的。”

    “嗯？”聽到她什么的葉脩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前往影都之前，我的確應承你二人帶回葉傾之后，五年之契就算完成，然而這個任務，你們失敗了。”

    “這個失敗的結果，難道不在都主的意料之中嗎？”

    “這個問題毫無意義，規則就是規則，當日相約五年，至今日仍有一年的時效，你想走，也要給出一個值得我放你走的理由。”對于蘇紫突然提出的辭呈，葉脩從始至終也沒表現出任何的驚訝，讓人看不透他究竟是真有這個能耐將所有事情盡在掌握，還是在聽她開口的那一瞬，就已經想到了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的確，天下會請帖之恩我已受了，不管最后結果如何，我做下的承諾，就該由我完成。只是承諾的前提，是我認同你的做法，”蘇紫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葉傾唯一的請求，你會答應嗎？”

    “……哈。”葉脩不答，一聲笑中，答案卻已呼之欲出。

    “所以現在，我不再認同你。再者朝都如今急流勇退，要先解決內部問題，也用不上我來維系同不歸山的關系，所以你才會在不勝之巔之后派我前去閉關，請葉都主摸著良心問一問自己，從不勝之巔到閉關之地，我此時尚且能與你心平氣和的告辭，是否已是仁至義盡。”

    “的確，我倒是沒料到你在想明白這些事之后，還愿往影都走這一趟，不知該你是善良，還是笨。”

    “善良也好笨也好，我卻不想像葉都主一般活成個頂尖聰明的人，閉關之處的事情，我依然應承你，定會盡我所能完成。”

    “只可惜你還是不明白，對于我這樣不善良的聰明人，自然就是要欺負你這樣善良的笨人，你應承的事情完不完成，只看你良心上過不過的去，與我又有什么相干？想我現在放你離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欠下的債來多，再聽到這樣的辭，蘇紫不自覺的就皺起了眉。

    “等我用到你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總之不會是觸及你底線的要求就是了，”著，葉脩狀似傷心的嘆了口氣，“我雖不善，卻也未曾惡到要被你如此提防的地步吧？”

    龍玉事件之后，這句話的可信度實在值得商榷。不過蘇紫最終還是點了頭，“好，一事之諾，只要你的要求不過線，我不會推脫。”

    “哈，蘇紫，當年一見，你們四人之中我最不看重你，如今再看往昔，這或是我唯一一次看錯眼。去吧，叫卻良玉送你一程。”

    也算是君臣一場，蘇紫再向他行了一禮，回身卻見卻良玉并無要送她的意思。

    “去向嘯云波道別吧，我不送了。”

    “好，”人各有志，卻良玉有他自己的選擇，她自然能夠理解，或者她相信的就是卻良玉這個人。“或許下次就是明州再會。”

    蘇紫離開之后，葉脩將鳥籠拂開，為卻良玉讓出了位置，“坐。”他打開籠子，動作輕柔的將永遠安靜了的雀鳥取出來，撫了撫它的頭，而后一揚手，將它徹底燒成了灰燼。“怎么不去送她？”

    “她也欠我一件事。”卻良玉也不推脫，就在葉脩對面落座。

    “嗯？”葉脩挑了挑眉。

    “你讓她做的事，我也可以讓她不要做。”

    “哎呀，何必令人為難呢？”葉脩拉長了聲音，神情夸張，目光之中卻盡是了然，“以她的性子，我的手段，只要我想，最后總有辦法完成，多此一舉，徒增煩惱啊。”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你少打她的主意，沒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做，而我做不到的。”卻良玉這話的時候，神情認真，沒有一絲一毫的玩笑之意。

    “卻良玉，玩夠了嗎？”此話一出，葉脩卻是難得的斂了笑容，以上位者的姿態在他面前開口，“你給右師留信，三日不歸即令蘇紫出關，我便清楚你在想些什么，讓她親見葉傾的下場，好下定決心早點離開朝都這個是非之地……你是用心頗深，不過卻達不成你想要的結果。你真以為，不歸山登仙道就是什么一塵不染的世外桃源？”

    “……此言何意，直吧。”卻良玉冷眼相對。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想要答案，就去查查從前光華派的事情，不過到底能查出多少，就看你的事了。”葉脩著，站起身在院中踱了幾步，“我此前蘇紫是璞玉，想必你也沒明白我究竟所指何意，世間污濁，是人便逃不開，不歸山如今看來倒是座干干凈凈的象牙塔，但這塔能護著他們多久，三分盡人事，七分看天意，璞玉不經打磨，就別等哪一日摔得狠了，你再來后悔。”

    “……你……”卻良玉蹙緊了眉。

    “我了，我雖不善，卻也不是什么大惡，你現在該將心思收回來，七日之后，我要東府不存。至于我那位二叔父……看在阿傾的面子上，做一副假軀入棺，將他的人送去習忌舍。”

    “給魂獄遞消息的，果然是他？”卻良玉沉下了眼。

    “挑起魔門內斗，給影都以借口針對朝都，兩面結交，各留后路，布下釘子再向天都賣好，如此一石三鳥，賣一個女兒，何其劃算。叔侄一場，我便給他個機會，至于進了習忌舍還能不能有命出來，就看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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