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巖問:“你們這個辦公室一共有幾個工作人員?”
喬喬沒敢回頭,只是嘟嘟囔囔地小聲說:“連我們倆一共六個。”
劉巖問:“其他人呢?”
連姐扭過頭來,神態(tài)上依然怯生生的,但說話的聲音似乎有點理直氣壯了:“其他人?這個辦公室里從來就沒有其他人來上班,一直就我們兩個人在這兒坐著。”
喬喬也扭回了頭:“別說是這個辦公室了,劉市長,你挨門挨轉轉,整個西城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除了我們倆在這里上班,還有其他人沒有?”
紅姐接著說:“劉市長,整個園區(qū)管委會,也就我們倆守紀律了,雖然我們倆是在工作崗位上干私活,總比其他人強吧,其他人現(xiàn)在連到都懶得簽了,一天到晚就想著在外面瞎逛著給自己撈外快了,誰還把管委會的規(guī)定放在眼里哦!上一次中州市委組織部下來突擊檢查工作人員在崗情況,要不是我們倆在這兒守著,整個西城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就打白板了。”
劉巖沖著紅姐,問:“你叫什么?”
“趙曉紅。”紅姐又低下了頭。
“你呢?”劉巖又面向喬喬。
“我叫喬喬。”喬喬的頭垂的更低了。
劉巖沒有再說什么,抬起腿朝外面走去。
趙曉紅一個箭步沖過來,攔住了劉巖的去路,喬喬的動作也很敏捷,只是不像趙曉紅那樣正面對著劉巖,她躲在趙曉紅的身子后面,一只手拉著趙曉紅的后衣襟,露出來半張緋紅的臉。
趙曉紅說:“劉市長,我和喬喬是被你抓了現(xiàn)行,可我們至少還堅守在工作崗位上吧?比起那些連每天簽到都做不到的人,我們倆還算是自覺呢,你要是拿我們倆開刀,那就是專撿軟柿子捏,我們倆肯定不服。”
喬喬將一張臉完全完全露了出來,怯生生的看著劉巖,說:“紅姐,看你說的,你把劉市長看成什么人了,人家劉市長可不會像有些人似的,軟的捏硬的怯。”
看著這兩個女人一唱一和的,劉巖只好這樣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今天我第一次到這里來,就發(fā)現(xiàn)了許多問題,這些問題的性質是非常嚴重的,至于怎么處理,要等我全面了解了情況再做決定。現(xiàn)在你們兩個,就是要好好工作。”
趙曉紅和喬喬異口同聲地說:“放心吧劉市長,我們一定好好工作,絕對不會再利用上班時間干私活了。”
劉巖點點頭,走出了這間辦公室,然后又來到了王子滿的房間。
到了王自滿的辦公室,劉巖故意把手腕抬的高高的,那意味非常明顯,就是要看現(xiàn)在的準確時間。
劉巖的舉動,王自滿自然看在了眼里,他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向劉巖做檢討:“劉市長,我向你和市政府做檢討,管委會工作人員的考勤管理,我沒有做好。”
按照分工,王自滿是負責西城工業(yè)園區(qū)工作人員考勤的,現(xiàn)在都九點二十了,大部分工作人員都沒有到崗,當然是王自滿的責任。
劉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自滿書記,西城工業(yè)園區(qū)一共有多少工作人員?”
王自滿回答:“一百零七個。”
劉巖又問:“今天按時到崗的,一共幾個人?”
王自滿說:“目前在崗的,包括我在內,一共是三個人。”
劉巖明白了,即便是現(xiàn)在在工作崗位上的這三個人,也沒有準時到達工作崗位,只是現(xiàn)在到崗了而已。
劉巖沒有再說話,而是拿目光看著王自滿。
王自滿說:“劉市長,我跟你說實話,園區(qū)管委會工作人員嚴重脫崗的問題,并不是現(xiàn)在才有,也不是存在一天兩天了,這個問題早就存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霍發(fā)全擔任常務副市長的時候,我不止一次向他匯報過這個問題,人家當領導的根本就不拿這個當回事,我能有什么辦法?”
劉巖問:“出現(xiàn)這么嚴重的違紀現(xiàn)象,禮讓書記不知道嗎?他是什么態(tài)度?”
王自滿貌似為難地說:“劉市長,這事讓我跟你怎么說呢?你也知道,我可不是那種愛搬弄是非的人,我和翟書記又在一起搭班子,影響團結的話,我是一句都不愿意說的。可西城工業(yè)園區(qū)弄成目前這種局面,我要是不向領導反映一下這里的真實情況,那就是不負責任。有些人那!讓我怎么說呢?那真是要多不像話有多不像話,就說這不按時上班的事情吧,有些人甚至一兩個月都難得露一次面,我還沒有批評他們兩句,你猜怎么著,人家比我還理直氣壯呢!說就是這樣,也比某些當領導的覺悟高。你聽聽你聽聽,這叫什么話?簡直就是無組織無紀律嘛!唉!有些事,我不是不想管,我是管不了,我總不能用不一樣的尺度去要求這兒的工作人員吧?當然了,我說這些話,可沒有一點要針對翟書記的意思,你千萬別誤會了。人家當領導的要怎么著,我一個當配角的實在是管不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嚴格要求我自己的。劉市長,不是我跟你訴怨哩,西城工業(yè)園區(qū)要不是我在這兒苦苦撐著,恐怕早就塌臺了。”
劉巖發(fā)現(xiàn),王自滿在談論西城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存在的問題時,并沒有任何的保留,但一提及到責任問題,卻一個勁地繞彎子。雖然他一直在含沙射影,甚至還多次強調,他完全沒有針對翟禮讓的意思,但他說的那些話,不管是誰都能聽出來,西城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之所以造成現(xiàn)在的渙散局面,完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在這方面,翟禮讓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另外,劉巖還發(fā)現(xiàn),在王自滿的背后,一直有第二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自己。
劉巖明白了,今天王自滿把他約到西城工業(yè)園區(qū)來,肯定是有企圖的,既然這樣,那就讓他的企圖心充分地暴露出來吧,正好可以利用他的企圖心,詳細地了解一下這里的情況。
想到這兒,劉巖又詢問了第二個問題:“工業(yè)園區(qū)已經建設兩年了,管委會開展工作也差不多有將近兩年了吧,為什么到現(xiàn)在連園區(qū)內的道路都沒有修通?”
王自滿眨巴了幾下眼睛,說:“這個問題你得問翟書記,他是園區(qū)的一把手,好多事情,必須得由他來拍板才行。”
“我現(xiàn)在問的是你,管委會連正常的工作都不能開展,作為園區(qū)的黨委副書記,你難道就一點責任沒有?”
面對劉巖的嚴厲質問,王自滿的臉上充滿了尷尬,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吃蘋果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蘋果里面有半截肉蟲。
今天特地把劉巖約到西城工業(yè)園區(qū)來,王自滿是有自己的盤算的,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要劉巖能夠看到西城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目前的散亂局面,王自滿料定,劉巖的第一把火,肯定會燒到翟禮讓這個一把手的身上,那么接下來,翟禮讓就很有可能會被免職,這樣的話,他就有了上位的希望。
盡管想上位都快想瘋了,王自滿還是給自己留了余地,在觸及到翟禮讓的問題上,要么是閃爍其詞,要么是半遮半掩,跟劉巖玩起了猶抱琵琶半遮面那一套。
劉巖心里面透亮,王自滿這一招暗度陳倉,完全是那種又想吃羊肉,又怕有膻味的心理在作祟。
劉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王自滿,仿佛是在警告他:小子,你甭想跟我來這一套,跟我玩這個,那你就得坐蠟。
王自滿投降了,他可不想坐蠟,更不想讓劉巖誤會他,要是讓劉巖對他有了成見,即便翟禮讓倒臺了,他也甭想上位。
王自滿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向劉巖解釋:“劉市長,可能是我表達的不太清楚,讓你誤解了。我并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只是這里面的情況有點復雜,我得慢慢的跟你解釋。”
王自滿原原本本的把修路當中的貓膩跟劉巖講了一遍。
按照事先與工業(yè)園區(qū)入駐企業(yè)的約定,水電路三通的問題,是西城工業(yè)園區(qū)管委會應該解決的。可翟禮讓以資金不足為借口,遲遲沒有將這些事情落實到位。尤其是修路的問題,更是火燒眉毛的事情,工業(yè)園區(qū)要建設,就會有大量的建筑材料運進來,沒有堅實的道路,絕對是不行的。
企業(yè)主和建筑商都急眼了,就去找翟禮讓。
翟禮讓呢,一個勁地跟大家訴苦,說現(xiàn)在實在是沒有錢,他的話讓大家覺得,要是等有了錢再修路,恐怕要到猴年馬月了。
這一下,企業(yè)主們就更急眼了。
看到企業(yè)主們一個個心急如焚的樣子,翟禮讓適時地提出了一個在他心里早已琢磨了很久的方案,這個方案,就是讓入駐的企業(yè)先把修路的資金墊出來。
翟禮讓向大家承諾,等專項資金到位之后,會一分不少的還給大家的。
企業(yè)主們心里跟明鏡似的,翟禮讓承諾資金到位之后,會把各家企業(yè)墊付的資金歸還給大家,只不過是在嘴巴上說說而已。
這些錢,只要進了翟禮讓的口袋,要想再拿出來,簡直就是從火爐里往外掏木材。
但他們卻不得不做出妥協(xié)。
他們實在是耽誤不起。
沒有想到的是,翟禮讓卻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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