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什么？你等下，我先準備準備。”
婷姐做了個深呼吸，似乎有那么一丟丟的緊張，看著眼前站著的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男生，總覺得……覺得……
他好像總比自己還要成熟那么一點點唷。
“我……”
“你要不，坐下說？”
婷姐下意識擺出了一副標準的淑女坐姿，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并著她那雙美腿，不套絲襪的天然光滑惹人遐思。
何佳佑呼了口氣，空明說的沒錯，他如果真的想和眼前這個女孩有某種可能性，就必須盡早把之前的事坦白。
最不濟，他被打一頓掃地出門，而且這種結果的概率并不大。
然而婷姐心底已經浮想聯翩……
莫非，他感覺出自己這幾天有在刻意躲著他了？
其實并不是故意逃避，只是偶然發現自己心底似乎在默默關注這個其實還不算太了解彼此的男生，而且產生了莫名的好感，她有點慌罷了。
“那我坐下吧，”何佳佑舔舔嘴唇，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房間正中，離著婷姐所坐的沙發還有幾米。
這也是為了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婷姐眨眨眼：“你渴嗎？要不要我幫你倒杯水？”
“不用，婷姐你就坐著，先別動，我、我組織下語言……”
何佳佑喉結上下晃動了下，平日里的那些主意、想法，這一刻都變得有些患得患失。
他怕開口以后，可能真的會失去那些可能……
但這件事空明早就看出來了，現在自己因為爭奪等級榜得來了累人的關注度，說不定真的已經有一些早先熟悉自己的人，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婷姐靜靜的坐在那，畢竟是商場里摸爬滾打出來的職場女性，雖然在游戲里放飛自我，但現實中很少會有失去理智的狀況。
何佳佑：“我大學時候……也玩游戲了，就是上一代游戲……”
“嗯，你檔案里寫了，我知道。”婷姐立刻回應著，兩人之間的氛圍第一次這么尷尬。
何佳佑也不知道從哪開口，便把自己心底冒出來的話，一句句說了出來……
真·從心大法。
“我高中時是從國外回來的，我爺爺堅持讓我回來上學，說是讓我接受下國學的熏陶。不過我從那時開始，跟不上課，跟同學相處困難……”
婷姐眨眨眼，輕輕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一秒決定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雖然有點莫名其妙。
“后來上了大學，不是什么好學校，但我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交朋友，住在宿舍里和其他三個同學雖然關系不錯，但總覺得彼此有隔膜。直到我看到了上一代游戲的宣傳海報，在開服沒幾天的時候，買了游戲頭盔，進了虛擬世界……”
何佳佑頓了頓，“可以說這些嗎？”
“嗯嗯，可以的，”婷姐趕緊點頭，“你說，我聽著就好。”
“進了游戲，感覺世界突然變了，上代網游不是不限制游戲時間嗎，我感覺那是我新生的起點，我就花了兩個小時捏了一張和我模樣完全不像的臉，開始了第二次人生。”
婷姐不由輕笑了聲，男生花這么久的時間去捏臉，還是很少見的嘛。
何佳佑：“游戲里我最開始一直是獨行，不去下副本，不去混隊，上線練級、做任務、搬磚、攢金幣，然后換裝備，繼續練級、做任務、搬磚、做裝備……”
“雖然簡單，但那是我曾經最充實的時光啊。”
何佳佑目光帶著些回憶，聲音變輕了許多，婷姐側耳聽著，注視著此時的挺好。
感覺，想去呵護……哎呀亂想什么，都二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也不害臊！
“像一般的故事一樣，不過我沒遇到什么一見傾心的女玩家，而是一個老大哥，和我一起做任務之后拉著我去刷了幾次副本……”
“我當時玩的盜賊，還是副本嫌棄的純傷賊。當時感覺特感動，每天都花大量的時間去研究輸出BOSS的手法，每天啃饅頭吃泡面也要把生活費充游戲里更換裝備……”
婷姐輕笑了聲，腦海中畫面感滿滿。
“后來，這老哥想拉個行會起來，問我去不去，我沒多想就答應了，總覺得人帶我下副本有恩，我不能隨便就走了。”
何佳佑緩緩閉上眼，眼前浮現出一個個身影，這些身影卻漸漸黯淡，一個個接連消逝……
婷姐柔聲問：“是不是游戲里認識的朋友后面都散了？”
“嗯，”何佳佑笑著點點頭，輕輕舒了口氣，“有的是去了其他行會，有的是覺得玩不到一起，有了新的隊伍和團隊。有的則是因為工作，因為結婚，因為養孩子……”
“反正離開的理由五花八門，但最后剩下的，只有我們少數幾個。我們放棄了把行會做成百強的目標，一起加入了一個行會，進入了一個精英團。那時候，我被評選進入了名人堂。”
婷姐手指輕輕顫了下，看著何佳佑的目光帶著些不可思議。
何佳佑語速漸漸加快……
“進了名人堂，仿佛一下子就不一樣了，行會想拉我現實中加入工作室，我拒絕了，但一直帶我的老哥說，咱們再出去建個行會吧，把我的名頭打出來，肯定能招到人。”
“我去了，我們拉起了一個行會，這次順風順水，行會漸漸做大，玩家也越來越多，開始占據主城周圍的資源，也順利的拿到了投資。”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行會的性質變了，原本是因為搶奪資源爆發的行會戰，變成了管理們一言不合，和別人一句罵話就直接爆發的行會戰，我當時很反感這些，但那個老哥是會長，我也沒說什么。”
“后來吧，因為行會名字相似，我們和隔壁城的一個大型行會懟上了，一打就是一年多，每次行會戰那個老哥都會喊我，我也都會過去，我有一把全服罕見的屠魔匕，專克法師職業。所以我的任務，就是秒對方裝備最好、有珍稀大范圍魔法的法師。”
這一刻，婷姐幾乎忘記呼吸，那雙鳳眼瞪著何佳佑。
何佳佑注視著婷姐，話語一頓；婷姐慢慢扶著沙發的邊緣，面色有些蒼白。
“那一年多的時間里，我殺了她三百六十多次，一場行會戰平均要殺她七八次。”
“她手法不行，每次還容易被激怒，負責保護她的團隊也很多破綻……我……”
婷姐騰的站起來，面色蒼白、脖頸和手臂卻在緊繃，那復雜之極的目光看著何佳佑。
“你說的這些，是你的？”
何佳佑摸了一把臉，站起來，咬著牙關看著婷姐。
“是我的故事。”
“挺好……”
“婷姐，我就是清風化明月，那個盜賊，血幕行會的，那個盜賊……”
“所以說，你騙了我？清風化明月，清風……”婷姐幾乎站立不穩，下意識的扶著沙發扶手，費力的呼吸了幾次。
“我最開始被你面試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就是鋤禾！我是純粹被你開出來的工資吸引，我合約看了幾眼，知道這里是游戲工作室就簽了，簽的時候我心里還安穩了些，因為我知道我除了打游戲之外，別的什么都不會。”
何佳佑想去解釋什么，但他看到婷姐眼中泛起的那種、那種他看不懂的目光，又忘記了自己該怎么解釋。
“我沒騙你，我知道你是鋤禾之后，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這些，但我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婷姐似乎是想做深呼吸，但身體有些顫抖，看著何佳佑，突然問：“我很傻是嗎？”
“婷姐……”
“何佳佑！你覺得我很傻是嗎？”
“婷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婷姐突然爆發了出來，“清風化明月！妄想點也挺好！何佳佑！我傻，我很好騙！我！”
就知道會這樣……
何佳佑輕輕呼了口氣，默默的閉上雙眼。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婷姐這種過于激動的反應……
婷姐卻突然捂住嘴，直接低頭在他身旁跑向了門口，拉開鐵門，穿著拖鞋跑向了外面。
何佳佑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心底有些空落。
“還愣著干什么？”冰禾妹子的嗓音在身后傳來。
何佳佑錯愕的扭頭看了過去，冰禾揣著口袋倚著門框站在那，有點不耐煩的說了句：“快去追啊，婷姐一沖動，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哦，好！”
何佳佑一驚，趕緊追了上去。
這傻呼呼的鋤禾大魔王……
不對，這對自己算是不薄的婷姐，可別被自己的坦白給刺激到做傻事啊！
何佳佑連忙追了上去，婷姐跑的并不算快，在電梯間門口總算攔住了。
“婷姐你先冷靜一下！”
“我不要看見你！你走啊！游戲里你欺負我沒欺負夠，現實里又來耍我嗎？”
何佳佑心底泛起了沖動，卻不敢去拉她的手臂，只能看她進了電梯，又被她那雙含著眼淚的雙眼瞪著止步。
電梯向上？去頂樓？
搞什么？
何佳佑看向了一旁的安全樓梯，撒丫子奔了過去。
看門的老婆婆抬了抬眼鏡，稍微有點期待這對年輕人的后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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