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大王子威廉的宮殿，餐廳。

    長長的餐桌上只放著寥寥幾根蠟燭，燭火搖曳，整個房子光線顯得很是黯淡。

    大王子威廉，靜靜坐在餐桌的一端，像是在等人。

    突然“吱扭”一聲，餐廳的門打開，一道人影走進來。因為燈光灰暗，看不清對方的面孔，但光是從輪廓看去，能猜到那是一個英俊的青年男子。

    “王子殿下……”人影走進來，連忙就要問候，聲音恭敬無比。

    威廉卻是抬起手制住對方的客氣，輕聲道：“坐吧，正等你呢。”按照禮節，對方本應該坐在餐桌的另一端，但威廉卻是向著他側邊緊靠著的位置一招。

    人影微微一愣，接著誠惶誠恐的挨著威廉坐下。

    威廉拍拍手，立刻有女仆走進餐廳，把準備好的食物端上餐桌，很簡單，不過是白面包、豬排、半涼的烤野兔、蘑菇湯以及麥芽酒。

    兩人開吃，過程有些沉默，氣氛也有點壓抑。

    威廉一句話不說，只是專注著吃東西，好像那需要他百分百的投入精力。無論食物的口感如何，送到嘴中都是認真的咀嚼，然后咽下。

    一邊的人影卻是有些緊張，雖然一樣是用貴族的標準禮儀吃著東西，但速度極慢，一塊豬肉排切成肉丁大小的碎塊，一塊塊的向著嘴中送去，在壓抑的氣氛中一滴滴汗水從臉上沁出。

    突然，威廉好像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刀叉向著餐桌上輕輕一放，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扭頭看向旁邊的人影。

    人影“咕咚”一聲快速的吞下嘴中的所有食物，以極快的速度同樣放下餐刀，迎向威廉的目光。

    “王子殿下……”

    “嗯。”威廉出聲，“你對我那個弟弟，應該很熟悉吧？”

    “王子殿下的弟弟——李察殿下？當……當然熟悉。”人影謹慎的道。

    “那你覺得，我那個弟弟是個什么樣的人？”

    “額，這個……”人影有些遲疑，沉思半天，組織語言，“據我了解，李察殿下他人很聰明，不過也很古怪，總是研究一些和巫師什么有關的東西，要么就是做一些實驗，總之……好像和王子殿下你完全不同。”

    “的確。”威廉點點頭，算是贊同，眼睛閃了閃，“李察……嗯，我這個弟弟，的確很聰明，很古怪。其實，從小他就這樣。

    你應該知道，他比我小兩歲。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他是和我一同會流利說話、和其他人交流的——我三歲、他一歲的時候。”

    人影露出驚訝的表情。

    “當然，其實這些我也不知道，畢竟小時候的時候，誰能記得，這些都是父親告訴我的。父親還告訴我，我那個弟弟，在小時候有很多令人奇怪的表現，比如從來沒有哭過，當然也從來沒有笑過，簡直不像是一個孩子，好像那具小小的軀體中藏著另一個人的靈魂。

    他識字很快，學習很快，六歲的時候宮廷教師就教不了他了。之后他最多去的地方，就是圖書館。據館長說，他好像就連讀書的速度都比常人快上很多，別人是真的在讀，而他則是在翻。最重要的是，他翻過后，還能記得很牢固。記得我十歲、他八歲的那年，父親出題考究過我們，然后……你知道結果是什么嗎？”

    威廉看向人影，人影疑惑的搖搖頭。

    威廉的眼睛中閃過彩光：“結果就是，我連思考的機會都沒有，基本上父親的問題還沒有說完，他的答案已經說出。最后，父親問他，如何作好一個國王？事后我想，如果當初他給父親一個滿意的答案，也許父親會直接把他立為王儲。但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人影再次搖頭。

    “他說……”威廉復雜的笑起來，“他說，他懶得回答這個問題。他說，當國王是很麻煩的一件事，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懶得成為國王。”

    “……”人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威廉搖搖頭，像是自言自語的道：“你知道，當時的我是什么感覺嗎？驚訝，嗯，還有害怕。因為我突然發現，這個弟弟其實比我厲害太多了，一件事如果他想做，絕對會比我做的更好，但他卻不愿意去做，就像是已經看到了結果。

    我的弟弟就是這么古怪——古怪的人，古怪的王子。特別從父親考校后，他就更古怪的，開始做各種的實驗，研究各種和巫師有關的事情，制作出各種讓人害怕的東西。比如能輕易腐蝕掉鋒利鐵劍的酸液，丟在水中能發出巨大爆鳴的石頭。

    誰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到最后，其實父親都對他有些害怕的，不然三年前，也不會有那場誤會。”

    說到最后，威廉輕嘆了一口氣，看向人影道：“我叫你來，其實沒有別的意思。我想做個好哥哥，保護他的安全，無論他做什么，只要不太過分都順他心意。同時，我也想做個好國王，好好的保護這個國家。”

    “所以！”威廉目光認真起來。

    人影精神一震，下一刻就聽到威廉道，“……你要替我去做一件事，那就是……”

    人影的表情快速變化，許久后目光一定，出聲應道：“是！”

    ……

    夜晚，李察宮殿。

    臥室內，李察翻看著《門羅之章》，眼睛不斷閃爍，偶爾露出思索的表情。

    雖然昨天成功釋放了第一個法術，但自己現在連個一級學徒都算不上。巫師學徒有三個等級：一級學徒、二級學徒、三級學徒。只有到達三級學徒再成功晉級，才算是成為一名巫師。

    自己現在，只算是剛剛進入巫師世界的菜鳥，只是一個開始，剩下的路怎么走還需要探索和選擇。除此外，只是借助一本巫師書就試圖解析整個世界，顯然不可能。自己還要獲取更多和巫師有關的東西，甚至要接觸這個世界真正的巫師和魔法生物才行。

    “路茫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任重而道遠啊。”李察自言自語的道。

    路很長，但李察并不覺得，自己無法完成用科學解析法術這件事。畢竟法術再神奇，也要符合化學、物理常識，總不能讓火焰把人凍住，讓冰塊把人燒焦。

    即便不符合化學、物理常識，那也要符合邏輯和數學，總不能法術效果都是隨機的，兩個相同威力低于一個。

    如果真的這樣，那邏輯學領袖、翹球天尊——亞里士多德，真的要用杠桿把星球翹飛。而數學大家、畫圓狂魔——阿基米德，也要奪過羅馬士兵的匕首捅人。

    一切未知的東西看上去也許是神秘莫測的，就如同超出一個世界太多的東西往往被看作魔法，但它總要遵循一些規律，這規律就是科學。

    科學并不是某種一成不變的東西，更是一種思維方式和世界觀。

    李察真正想要做的就是，就是弄清楚這法術中的科學，弄清楚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弄清楚一切。

    穿越穿越，征服世界，這句話聽聽就好，真正發生的時候，才知道有多么不合理。

    如果像鴕鳥一樣，像很多小說中描述的那樣，不去理睬，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去生活。說服自身被世界同化，按照這個世界的方式去活著，或者在世界的框架下努力奮斗成為最強者，顯然是一種選擇。

    但李察不想這樣。

    在李察看來，這樣和箱子中被人工飼養的蟲子沒有什么區別。碌碌無為是蟲子，努力奮斗，變得強一點甚至最強，依舊是蟲子，依舊在箱子里面。

    李察想要，是弄清楚這個箱子怎么回事，自己為什么到了這個箱子中，然后走出去。

    之所以成為巫師，根本不是想要有什么毀天滅地的力量，而是想要了解這個完全不存在于現代地球上的潛科學是什么回事。弄懂其核心原理，加以掌握和利用，繼而弄清當前世界的原理。

    最強的巫師，依舊是巫師，依舊是盒子中的蟲子。弄清楚所有的原理，走出盒子去，將會是上帝。這是質的區別。

    畢竟，生活在盒子中，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刻有沒有什么東西向著盒子砸下來，直接毀滅掉整個世界。

    “路很長……”李察自言自語道，“所以不能浪費時間，要快點走才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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