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線是和煦的，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但是梁健的內(nèi)心卻極其不平靜。

    高成漢說：“第二個選擇，就是在鏡州繼續(xù)撐下去。一直撐到新的機遇到來為止。”梁健心想，這恐怕也不能算是第二個選擇，這是迫不得已。

    高成漢說：“你是不是覺得，在鏡州留下來，不能算是一個選擇？其實，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選擇。沒有人罩著，你能不能在官場很好地生存下去，這也是一個自我考驗的選擇。”

    高成漢的話，讓梁健抬起了頭來。前不久，梁健就有過一個選擇，是到省里當副省長的秘，還是繼續(xù)留在鏡州。當時，與胡小英溝通后，胡小英希望他留下來，然后他留下來了。

    如今，他又面臨了一個選擇，是跟著高成漢去永州開辟一個新的天地，還是繼續(xù)在鏡州這地方耗下去？

    這真是一個很難的選擇。

    高成漢說：“也不急，你可以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梁健搖了搖頭說：“不用再多考慮了。”高成漢很是吃驚，他這么快就下了決定？高成漢問道：“你的決定是什么？”

    梁健說道：“我要留下來。”高成漢說：“你真的想好了？不會后悔？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如果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不會跟我去永州，那么呆會我就會對常青說，讓他跟我去。”

    梁健說：“我做好選擇了。”

    高成漢對他點了點頭，說：“那好。另外，我想叮囑你一件事。宏市長和我走了之后，你和胡小英部長，可能會有一段時間非常困難，這段時間，你們得收起羽翼，保護好自己，不要硬來，不要做無畏的犧牲。這點，我要跟胡部長也好好談談。”

    梁健點頭：“明白。謝謝高記提醒。”

    高成漢動情地看著梁健：“以后我到了永州，無論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可以來找我。記得，我們曾經(jīng)共事過，我們之間有感情，這一點永遠不要忘記。”

    梁健很是感動，眼眶有些發(fā)澀：“明白了，高記。”

    梁健到了常青辦公室，對常青說：“高記讓你進去一下。”

    常青和梁健重重握了握手，送他到電梯口，見梁健下樓，他才返身朝高記的辦公室走去。

    梁健剛剛到鎮(zhèn)上，常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梁健接起電話問：“常青，這么快就打電話過來了？”常青說：“梁健，我很感謝你。”

    梁健奇怪，問道：“有什么好感謝我的啊？”

    常青說：“高記已經(jīng)告訴我了，說是你把跟高記去永州的機會，留給了我。”梁健說：“我覺得，你跟著高記去永州更加適合，鏡州，我也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我感覺自己還不能走。所以，你也不用謝我。”

    常青說：“等我到了永州，你一定要來看我。”

    梁健說：“兄弟，這還用說嘛！我當然是要來騷擾你的。”常青笑著與梁健告別。

    高成漢記是提拔任用，要過了公示期，才能擇日上任。而宏市長，由于是平調(diào)省級部門，走得要比高成漢早。10月15日下午，省委組織部的電話就打來了，通知宏敘，16日下午點到省委組織部報到，由省委組織部的領導專門送去省文聯(lián)報到。

    接到這個通知后，宏敘感慨萬千。他是沒有想到，自己在鏡州市的從政生涯，真的就這么結(jié)束了。他已經(jīng)預感到，從市長崗位，調(diào)任省文聯(lián)黨組記這樣的虛職，自己的身價也就下降大半，以前很多圍著自己的人，都將漸漸疏遠。這方面，他倒是有心理準備，只是對于一個人，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在臨走之前見上一見。

    接到宏市長的電話，梁健很是詫異。自從上次在貴賓樓住處，被宏市長轟出來后，梁健以為和宏市長之間，不會有單獨見面的機會了。

    宏市長在電話中說，讓梁健去一趟他辦公室。梁健來到市政府六樓，先去了陳輝辦公室，陳輝辦公室所有的東西，都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梁健這才記起，陳輝因為涉嫌殺人，被公安機關帶走，目前關押在鏡州看守所。梁健離開市府辦后，最近市府辦發(fā)生的一連串事情，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梁健見過宏市長，問了好。

    宏市長親自站起來，給梁健倒茶。梁健趕忙說：“宏市長，我自己來。”宏敘說：“你坐下，你給我當了這么久的秘，我還沒給你倒過一杯水呢，今天我給你倒一杯。”

    梁健站在一邊，等宏市長倒好了水，趕緊自己拿起來，放到了辦公桌上。

    一開始兩人沒話，梁健也不知道說什么。

    宏市長清了清喉嚨，才說：“梁健，明天，我就要離開鏡州，去省文聯(lián)報到了。思來想去，上次有些話，我說得重了。長湖區(qū)林鎮(zhèn)唐磊記，跟我說，你幫他出了主意，讓他將從財政上挪用的錢，及時填補進去，事情才挽回了一些，否則，情況可能更加嚴重。這些，以前我都不了解。現(xiàn)在，我要向你道個歉……”

    “宏市長！”梁健打斷了宏敘的話，“千萬別這么說。有句話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宏市長也永遠是我的領導。”

    宏市長神色有些傷感，梁健心想：“這不知是因為離開了重要權(quán)力的緣故，還是要離開鏡州有些情緒。”

    宏市長說：“梁健，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干部。我現(xiàn)在沒辦法再幫到你，但是我希望，將來你不管遇到任何困難，還是能夠走過去。”

    梁健說：“謝謝宏市長的鼓勵。”

    宏市長說：“以后，我到了省文聯(lián)，可能可以幫到你的地方不多了。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還是可以聯(lián)系我。”梁健點著頭：“明白了，宏市長。”

    宏市長說：“那就這樣，我也得理一理東西，明天就得走了，可如今什么都還沒有整理呢。”

    梁健想到，秘陳輝已經(jīng)進了監(jiān)所，宏市長現(xiàn)在只能自己整理東西，便說：“宏市長，我來幫你理。”

    宏市長說：“還是我自己理，梁健。”

    梁健堅持道：“宏市長，我做過你的秘，今天還是讓我再做一回你的秘。”

    宏市長就不再堅持，聽梁健這么說，心里的歉疚更甚，他也就沒有再阻止梁健。這天梁健幫宏市長整理了要帶走的東西，一直到了將近晚上七點左右。至始至終，市府辦中，沒有人進來幫宏市長的忙。

    這個地方，以權(quán)力為中心，當你手握權(quán)柄時，大家都圍著你，當你手中的權(quán)力散失，大家也都作鳥獸散，不會再有人靠近。這就是成者為王敗者寇。掌握權(quán)力的人，想要一直抓著權(quán)力不放。

    將宏市長送到貴賓樓，梁健才離去，一路上，可謂感慨萬千。但是，宏市長對自己的鼓勵，還在。今后一段時間，不管遇上任何困難，梁健都一定要挺過去。成大事者，都要經(jīng)歷磨難，梁健幾乎都沒有經(jīng)歷過真正的磨難。

    兩位和自己關系密切的主要領導，都走了。鏡州市剩下一個市長和副記崗位空缺，沒有人知道，接下去由誰接任。

    一段時間之內(nèi)，整個鏡州市官場都顯得異常平靜。梁健知道，更大的變動還在后面，就如地震之后，有時候余震的殺傷力更大。但是，梁健也不想就這么無所事事的等待。

    上次，關于打造休閑向陽的方案，經(jīng)過了縣委常委會的同意。但是，批復還沒有下來。梁健知道，這會是困難重重，但是他還是又一次去找了縣委記葛東。

    葛東見到梁健，態(tài)度完全變了。梁健進去，跟葛東打了一聲招呼，葛東頭也不抬，看著一張報紙。不知道，這張報紙到底有什么好看，竟然花去了他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梁健就在一邊等著。

    葛東抬起了頭說：“有什么事？”

    梁健說：“葛記，上次休閑向陽的請示報告，縣委還沒有批復，不知能否給我們批一下。我們好開始啟動了，礦山的關停，我們也準備行動了。。”

    葛東抬頭，朝梁健瞧了瞧，有種好像不認識梁健的感覺。然后說：“休閑向陽？這事情先放一放！”

    梁健說：“放一放？常委會已經(jīng)通過了。”葛東說：“礦山是不是要關停，現(xiàn)在上面領導有不同的意見。”梁健一聽，驚訝不已：“礦山難道還要重開嗎？”葛東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也做不了主。昨天譚記親自跟我打的電話，礦山的事情，還要再研究，不能說關就關，搞一刀切。”

    梁健還是力爭：“礦山應該關，這對向陽坡鎮(zhèn)的發(fā)展不利！”

    葛東瞪著梁健說：“梁健，你不能只從局部利益看問題。如果天下的礦山全部關閉了，那建設用的石料從哪里來？天上會掉下來嗎？作為領導干部，你得學會從全局考慮問題！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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