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初榮的電話掛斷后不久，小沈就來敲門了。請大家（@￥）梁健打開門，小沈站在門口，兩只手里都提了東西。他問梁健：“梁主席，我買了點(diǎn)飯菜，你要吃點(diǎn)嗎？”

    梁健正愁是吃早飯呢還是吃午飯，小沈來的很及時。梁健忙讓進(jìn)門來。小沈一邊走進(jìn)來，一邊說：“剛才我在樓下碰到陳昌國的秘了，他把你留在那邊酒店里的東西拿來了，我就順便給帶了上來。”說完，他就將右手提的那個包裹放到了沙發(fā)上。

    梁健謝了一聲，問：“那秘人呢？”

    “哦，他先回去了。”小沈一邊說，一邊走到桌子邊，將左手提的袋子放下，解開開始往外拿出一個個飯盒。

    梁健走過去幫忙。“你吃了嗎？”梁健問小沈。

    小沈回答：“還沒有，我待會到單位食堂去吃。”梁健看了一眼小沈帶來的飯菜，飯是兩份，菜也是足夠三人吃的。

    “一起吃。”梁健說。小沈沒有拒絕。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著將這足夠三人吃的飯菜全部一掃而空。

    吃完，梁健坐到沙發(fā)上，小沈開始泡茶。茶葉是小沈帶來的，不是酒店房間的。小沈說：“我昨天看到你好像挺喜歡喝秦市長辦公室的那個茶葉，所以今天就帶了一點(diǎn)過來。”

    小沈的解釋，讓梁建多了看他一眼。小沈低著頭，像是沒注意到梁健的目光。可梁健知道，小沈注意到了。他是個聰明人。

    茶泡好，飄著香氣，被放到了梁健面前。

    “坐，我們聊聊。”梁健看出來小沈是有話想說的，正好他也有些話想問。

    小沈在他右手邊坐了下來。他坐得筆直，端正。梁健看著他，不知為何有些想笑。他說：“你不用這么嚴(yán)肅，放松。我雖然位置比你高一點(diǎn)，但我和你年紀(jì)也沒相差多少，所以你不用那么拘謹(jǐn)。我們就當(dāng)朋友一樣。”

    小沈聞言，笑了笑，身體放松了一些，但依然還是有些放不開。梁健知道，這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變過來的，也沒再強(qiáng)求。

    他喝了一口小沈泡的茶，味道和昨天一樣，清香悠長。他隨意開口：“你是涼州本地人？”小沈搖頭，說：“不是。我是寧州的。”

    梁健有些驚訝，問：“那怎么不留在寧州，反而到這邊來了。”

    小沈說：“那時候女朋友是涼州的，她想留在父母身邊，所以就過來了。”梁健注意到小沈用的是女朋友三個字，便問：“還沒結(jié)婚？”

    小沈回答：“已經(jīng)結(jié)了。”

    梁健有些意識到，這似乎又是個悲傷的故事。他不再細(xì)問，結(jié)束了閑聊，轉(zhuǎn)到正題：“你覺得秦市長他怎么樣？”

    小沈看了一眼梁健，顯得有些驚訝。然后略垂下眼，沉吟了不一會兒，回答：“秦市長他其實(shí)人還是挺好的。但，可能性格上稍微軟弱了一點(diǎn)。”

    梁健看著小沈，益發(fā)覺得他是妙人。

    他又問，這一次不再是問秦市長，而是問：“那你覺得你們的記是個什么樣的人？”說來也神奇，到現(xiàn)在為止，梁健還沒見過這個記的廬山真面目。

    提到這個記，小沈皺了下眉頭，然后說：“我覺得，他城府很深。”

    梁健也是如此覺得。否則憑那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江湖混混氣的姜局長，怎么可能掌控得住涼州市這么大一個局面。秦市長也不是一個無用之人，卻能被制的死死的，這足以說明，這個記，他不簡單，而且，背景估計也不簡單。

    小沈似乎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忽然說：“我聽說，這個記，在北京有些關(guān)系。”

    “是嗎？”梁健說。心底有些意外。關(guān)于市委記的信息，他還沒怎么了解過。看來，待會他要找時間好好了解一下。想著，他又問：“對了，今天他們幾個有沒有什么動靜？”

    小沈沒有問他們幾個是誰，顯然他清楚梁健問的是誰。他想了一下，回答：“記那邊好像沒什么特殊情況。不過，我聽人說，姜局長今天早上好像沒來上班，他的秘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梁健皺了下眉頭，難道省里走漏了消息，這姜局長已經(jīng)開始潛逃了？但如果姜局長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跑路，那為什么這記還能坐得住？

    要不再看看？梁健心想。他想問的，已經(jīng)問完了。梁健看向小沈，說：“你應(yīng)該是有話想跟我說？”

    小沈臉上露出少許的猶豫之色，但只有一瞬間。很快，他就堅定下來。他點(diǎn)頭承認(rèn)：“是的，梁主席。”

    梁健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小沈放在膝上的手換了個位置，然后開口：“這一次涼州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涼州市的領(lǐng)導(dǎo)班子，是不是要換了？”

    小沈問得很直接，一點(diǎn)也沒有官場那種約定俗成的隱晦。梁健其實(shí)喜歡這種直接。所以，從這一點(diǎn)上，梁健是喜歡小沈的。所以，他決定說實(shí)話。他點(diǎn)頭：“是的。如果不出意外，就在這幾天了。”

    小沈放在腿上的手交疊到了一起，他看著梁建，欲言又止。梁健笑了一下，問：“你是不是想問秦市長會怎么樣？”

    小沈點(diǎn)頭。

    梁健回答：“如果運(yùn)氣好，他應(yīng)該不會動。”

    “那如果運(yùn)氣不好呢？”小沈問。

    梁健搖頭：“不太好說。”

    小沈面現(xiàn)一些憂色。梁健說：“只要他沒有做什么違法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上，他只是不作為的話，那么問題應(yīng)該不大。”

    小沈的目光看著他身前的茶幾，沉默著，似乎是內(nèi)心在猶豫些什么。梁健耐心等著，他覺得他應(yīng)該是還有什么事情。

    沉默持續(xù)了約有一分鐘時間，小沈終于開口：“那如果是做了違法的事情呢？”

    梁健微驚，想秦市長難道收受了賄賂？他問：“什么事情？”

    果然，小沈說：“收了賄賂。”

    梁健心底嘆了一聲，看來秦市長這一次，也難。可，接下去小沈說的話，卻讓梁建心中又是一驚。

    “總共五十萬。”

    五十萬這個數(shù)字，對于這些年因?yàn)槭苜V而落馬的官員來說，幾乎是九牛一毛，并不算什么。但在法律上，五十萬這個數(shù)字，足以讓秦市長的仕途從此萬劫不復(fù)。

    可小沈的話還沒說完。

    “是我收的。”

    梁健徹底驚在了那里。他覺得小沈是個聰明人，何況，他只是一個秘。那些人已經(jīng)有了市委記和公安局局長作后盾，又何需來賄賂一個市長秘！

    梁健想不明白，他不解地看向小沈。小沈低著頭，面現(xiàn)愧疚之色。

    梁健忍不住問他：“為什么？”

    小沈回答：“我母親胃癌晚期，需要錢。我沒有那么多錢。”

    梁健不想評價什么。他能說的，相信小沈當(dāng)時在猶豫要不要接這筆錢的時候，就已經(jīng)都想到過。他相信，當(dāng)初小沈在接過這筆錢的時候，是心存僥幸的。確實(shí)，如果這幢大樓如果成功建了起來，只要五年內(nèi)不出大問題，那么這五十萬可能就永遠(yuǎn)只是一個秘密。而，每一個受賄的人，都是心存僥幸的。但是真的能逃過的，又有幾個。

    既然省里已經(jīng)展開調(diào)查，那么查到他身上，只是早晚的問題。

    梁健看著小沈，問：“你告訴我，是希望我做什么？”

    小沈搖頭，說：“我沒有想過求你幫我求情或者其他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去自首，能不能減刑？我母親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她走的時候，我不能陪在她身邊。她就我這么一個孩子。”

    梁健心有不忍，他嘆了一聲，說：“你是個聰明人，為什么會做這么不明智的事情。錢不夠可以借，可以貸款。”

    小沈苦笑了一下，說：“當(dāng)時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我本來想有了這五十萬，就送我母親去國外治療。可是，病情發(fā)展的太快。”

    “那現(xiàn)在那五十萬還在嗎？”梁健問。

    小沈回答：“還有四十萬。”梁健皺了眉頭，問：“那能湊滿五十萬嗎？”

    小沈想了一下，回答說：“應(yīng)該可以。”

    “那你回頭就帶著錢，去省里找紀(jì)委坦白。”梁健說。

    小沈深吸了一口氣，說：“好。我聽你的。”他站起來，準(zhǔn)備走。梁健攔住他，他心底還有個疑問。

    “為什么他們要賄賂你？”梁健問，問完又忙補(bǔ)充：“我的意思是，那些人有市委記和公安局長的幫忙，其實(shí)已經(jīng)完全可以無所顧忌了。”

    “因?yàn)槟菈K地。”小沈回答。

    梁健愣了一下，這怎么又扯出地來了。那塊地，不是政府的嗎？梁健將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小沈笑了一下，笑容里滿是嘲諷。他說：“那塊地一開始不是政府的，那塊地是屬于一戶人家的，但是那戶人家早就搬到其他市去了，很多年都沒回來過了。那塊地也空置了很多年。”

    一句話，就讓梁建感覺到，這其中恐怕又是一個故事。

    他問：“那你做了什么？”

    小沈說：“我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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