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數里的山頭上，幾個水手在觀望著。

    “怎樣？”

    “尚未動手，估計要到明日。”

    “看仔細了，一旦城頭有變，馬上揮舞旗幟，巡洋艦隱匿之處最快過來也要半個時辰，如是堅持不住，可就完蛋。”

    翌日清晨，最后一支金兵到達，幾只隊伍主將稍作商議，大軍便開始行動。

    北地漢人軍團最擅長攻城，昨日到達的騎兵讓出空地以后，他們進入戰場。

    隨著號角聲起，步兵列陣開始行動，整齊劃一的呼喊聲，讓城頭守軍為之心悸。

    蒼茫大地，五千步兵居中，八千騎兵分屬兩翼，鐵甲洪流中，煙塵沖天，地面傳來的震動導致海州城墻都有些晃動。

    城墻也上守軍也是匆忙準備著擂木、灰罐、金汁、火藥彈，等等各種守城器械。一個個義軍和青壯把手邊的東西準備妥當。沒有大型投石機，只有昨日新打造的備用，射程上比大宋標配的差上不少，和金兵不相上下。

    每個投石機旁邊，都是此起彼伏口令，在做著發射前的準備。

    “報~~~，敵方距離五百丈。”

    “報~~~，敵軍距離三百丈！依舊前進。”

    “報~~~，地方已經進入二百丈！！！”

    這是在欺負他們沒有八牛弩和重型投石機啊，不然，放個膽給金人，他們也不敢進到三百丈以內。宋人工具絕不是吃素的，八牛弩居高臨下，足夠給他們好好松松筋骨。

    當年不信邪的蕭撻凜，被射死在城下也不過百余年，隨著進步，射程自然是更加遠。

    魏勝看看局勢，“金人果然吃一塹長一智，知道他部族軍攻城不得，讓北地漢人上來。”

    “昨日部族軍應當只是試探吧，今日才是真章。”黃阿山道。

    “魏頭，這北地漢人，真能跟女真蠻子尿道一個壺里？”劉大力有些不解。

    “燕云地的漢人，自石敬瑭始，已然離開中原兩百余年，遼人待他們不薄，金人也是繼承遼統，對于他們來說，跟著誰都是一樣。若是此刻王師能打到燕云，自然兩說，但自身難保之下，又怎能對其他有所期望？現在跟他們許諾前程，無異于空口畫餅。”

    劉大力到底還是想不明白，同宗同源的漢人，怎就甘愿做金人臣子呢？

    看著戰陣越發靠近，魏勝發出命令。

    “投石機準備，先扔一番石頭，等對方樓車、投石機、攻城車進入射程。換作火藥彈，務必確保命中，火藥彈有限。長弓一百二十丈開始拋射，不惜箭支，楚州漢子留下一半做預備隊，隨時待命。”

    一時間，號角齊鳴、旗幟狂舞，伴隨著無數傳令聲，大戰拉開帷幕。

    投石機第一顆石頭飛出時候，金兵陡然急速，他們投石機也開始嘗試拋射。

    北地漢人不敢耽擱，要么藏在攻城車之后，要么扛著云梯迅速穿過投石機落點，不然，稍微砸到便是一命嗚呼。

    沒有人愿意暴露在絕對火力打擊之下。

    咚咚咚！

    連續不斷戰鼓，裹挾廝殺聲，成天地間唯一節奏。

    作戰的要義在于一鼓作氣，畢竟鋒芒如虎，越是挫折越容易流逝。金兵理念并不落后，漢人營畢竟是攻城主要戰力，指揮官郭茂槐親自敲鼓，登時山呼海嘯般，滿場皆是大聲，“殺！殺！殺！破！破！破！沖！沖！沖！！！”

    別說，口號喊得很令人熱血沸騰，魏勝都跟著渾身顫栗。

    但畢竟是漢人武裝，打的還是血脈同枝的宋人，總讓人覺得有哪里不對。

    部分金人騎兵下馬，取下鉤子弓箭，結成弓陣，雖不如漢人隊伍看著整齊，但嚇唬人的本事總有。

    黑壓壓一片，看著夠壯觀。

    新到騎兵俱是狼牙棒、金瓜錘，是用來突擊步軍陣營的重騎，但是甲胄并非鐵浮屠，也非拐子馬，不知是何方神圣。

    輕騎游走兩側，保護著側翼，以免被義軍突擊，同時也防備著他們逃走。

    漢家軍的遠程器械形成規模，石機、旋風炮等落陣，開始校驗發射，一發發石彈，不時落在雙方頭頂。

    前邊弓箭射手們進入射程，分作前中后三排，依次裝箭，輪番射擊，保持住威力上的壓制。

    隨著距離拉近，漸次成長弓陣，神弩陣，依次出手。

    宋人擅長機關消息，遠程戰力上，本應當具有壓倒優勢。但是因為漢家軍的存在，長程攻擊有投石機、弩炮，因此，雙方接陣，互有千秋。

    二百丈的投石機本陣，城內石機已可覆蓋，石彈威力小，并不能有效破壞掉金人戰具。

    漢軍營仍舊浩浩蕩蕩前進，節奏愈發變快，鼓點也是繁密，在積攢最后沖鋒氣勢。

    長刀如林，大斧如山，寒光閃閃，令人心驚膽戰。

    重裝兵所到之處，煙塵高聳，不辨顏色，錘頭碩大和棒身滿布尖牙，宣告著它不可阻擋之威。

    遠程火力齊開，嗡嗡的俱是投石機咆哮。

    戰爭終于顯現他慘烈的一面，朵朵血花四濺，意味著生命流逝。

    石彈呼嘯飛出，砸在地上便是一串血肉模糊，空地上不時出現深坑，深坑之中混雜著肉泥血沫，十分可怖。

    旋風炮每次拋射出十余拳頭大小石彈，瞬間就令數人失去戰力。

    漢軍軍士舉著大盾，死死頂在前邊，防止被碩大的石彈砸爛腦瓜。

    滾滾前行的戰場上，倒下是最為可怕之事，尤其重裝步軍和騎軍，鐵定尸骨無存。

    “八哥，我們可……可能……活……活下么。”旁人首次參戰，聲音里帶著顫抖。

    “放心，有大盾在，不會有事，記得跟好我便是，不求立功，但求保命。”

    “好……”

    然而還未說完，一枚石彈直接連人帶盾砸飛出去，眼看活不成了。

    “八哥！”

    他不顧一切沖過去，試圖挽救那尸體，但在戰場之上，躲閃還來不及，暴露在外，更是自尋死路。

    一發石彈不偏不倚砸中，腦殼如同爛西瓜一樣，紅的白的，四下紛飛。他便隨著一起踏上黃泉，想必在奈何橋上，應當不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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