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爺冷冷道：“叫你來，是因?yàn)樗赖氖悄愕挠H妹妹，你若是不想在這兒待著，大可同你那不知廉恥的母親作伴，這兒，可由不得你撒野！”
“不知廉恥”四個(gè)字刺痛了崔嘉婉的心。
她從未想過一直在母親面前唯唯諾諾、沒有半點(diǎn)男子氣概、讓她覺得很是丟臉的父親竟然還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shí)候。
分明幾個(gè)時(shí)辰前祖母壽辰的時(shí)候，她還是崔家名正言順的小姐，是清河縣人人都想巴結(jié)的崔四姑娘。只隔了短短幾個(gè)時(shí)辰罷了，她就從高高的云端跌落下來，變得比污泥還不如，不僅自己喊了十多年的父親翻臉不認(rèn)人，就連下人的眼神中都隱隱含著對她的鄙夷與唾棄。
她們憑什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母親造成的，崔嘉婉心中對曲氏又多了幾分怨懟。
“嘉婉姑娘，長輩說話不插嘴，這是基本的禮儀，難道從前的先生沒有教導(dǎo)過你嗎？”站在鄭老太太身邊的梁秋溫和道：“崔家這樣的人家，骨子里最是瞧不上那些輕浮的女孩子的�！�
梁秋說的客氣，可明里暗里的嘲諷之意也很是明顯。
崔嘉婉漲紅了臉，什么叫做骨子里是最瞧不起那些輕浮的女子？這不就差指名道姓說她輕浮說崔家看不起她了嗎？這不就是諷刺自己身上流著的不是崔家的血，還在這兒頤指氣使的嗎？她梁秋只不過一個(gè)下人罷了，有什么資格說她？
崔嘉婉被曲氏寵壞了，吃不得半點(diǎn)虧，若是長輩說教，她忍忍也便過去了，可她卻不容許一個(gè)下人踩在她頭上作威作福的。
她冷笑道：“梁秋姑姑，咱們不也是半斤八兩嗎？”你說我沒有規(guī)矩，自己又規(guī)矩得到哪里去呢？
梁秋也不惱，平心靜氣道：“奴婢是老太太身邊的人，一言一行都蒙老太太指點(diǎn)，嘉婉姑娘這樣為難奴婢，豈不是叫老太太難堪？”
鄭老太太挑了挑眼皮，趕在崔嘉婉回嘴之前說：“莫要仗著崔家奈何不了你，在此興風(fēng)作浪。崔家不是不敢為難你，是不屑�！�
鄭老太太的話就像一個(gè)巴掌，狠狠地扇向了崔嘉婉。
她向來自視甚高，就連崔嘉因和崔嘉善兩個(gè)崔家嫡出的孫女都不放在眼里。鄭老太太一句不屑，讓她羞怒異常，卻又不敢反駁，一張臉憋得通紅。
紫鵑見了，伏在地上的雙手攥了起來，這向來跋扈的四姑娘，原來也只不過是個(gè)欺善怕硬的而已。
鄭老太太按了按太陽穴，問紫鵑道：“你且說來，有什么憑據(jù)？若是不實(shí)，后果自負(fù)�！�
紫鵑聽到“后果自負(fù)”，心中狂跳，她深吸了一口氣，似是認(rèn)命道：“奴婢知曉了�！�
紫鵑將前因后果娓娓道來：“想必老太太還記得，上回九姑娘落水醒來后給您請安的那一日吧？”
也不等鄭老太太回答，紫鵑自顧自道：“原是四姑娘使小性子，跑了出去，太太擔(dān)心四姑娘，也匆匆辭別，還是老太太發(fā)話讓姑娘也一道走的�！�
說到崔嘉沅，紫鵑又微微哽咽了起來，她從衣袖里拿出一個(gè)香囊，那絳紫色的香囊上用藕荷色的絲線繡著層層疊疊的海棠，原本干凈香囊上面沾上了些許血污。
那是崔嘉沅的血。
她抹著眼淚道：“因著當(dāng)時(shí)四姑娘同太太對大太太和九姑娘多有得罪，姑娘心中有愧，便特意將自己繡了許久的香囊送給了九姑娘，全當(dāng)賠罪。這就是姑娘送的那個(gè)香囊�！�
聽到這兒，盧氏皺眉問道：“你不是說嘉沅最是討厭阿珩了？怎么會(huì)送東西給她？”
紫鵑解釋道：“想必大太太也知道的，姑娘不得太太歡心，四姑娘又厭惡姑娘，姑娘日子過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吃穿用度就連太太身邊得臉的丫頭都比不過。九姑娘卻不同，生來就得寵，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兩相對比之下，姑娘自然厭恨九姑娘�！�
“可姑娘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九姑娘的事情！”紫鵑哽咽道：“姑娘是看到了九姑娘的香囊，所以才去的……誰知這一去就這樣沒了……”
“你這污蔑可不高明�！贝藜我蚩邕M(jìn)內(nèi)院，寬大的衣袖拂過紫鵑的臉，惹得紫鵑不住發(fā)抖。
崔嘉因早就來了，聽見紫鵑聲聲泣血的為崔嘉婉喊冤，便停在外頭聽了一會(huì)兒。
鄭老太太見崔嘉因來了，便朝她招手，讓她上前來。
崔嘉因走過去，行了個(gè)禮，看鄭老太太眉間略有倦色，愧疚道：“祖母，孫女兒不孝，讓您勞神了。”
鄭老太太拉住崔嘉因的手，輕輕地拍了拍，道：“哪里就勞神了？阿珩不必多思�！�
崔嘉因微微笑了一笑，并不言語，又沖一邊擔(dān)憂地望著她的盧氏安撫一笑，乖順的站到了老太太旁邊。
鄭老太太遣人喚她來福慶院，自然不是為了責(zé)罰她，必定是想讓她為自己辯白。因此崔嘉因也不客氣，徑直問道：
“你說五姐姐的死同我有關(guān)，那便要拿出切實(shí)的證據(jù)來。”她不慌不忙，一點(diǎn)驚懼的神情都未曾有，“我同五姐姐向來不親近，為何就認(rèn)準(zhǔn)了我謀害了五姐姐？難道就因?yàn)樗缒闼f的一般記恨我，我就痛下殺手？這未免也太荒謬了些。”
“香囊……”
“香囊能說明什么？即便是我用荷包將五姐姐引了過去，也不能證明兇手是我。難道不能是五姐姐來尋我的時(shí)候遇難？”紫鵑剛開口，便被崔嘉因打斷了。
“況且你又怎么知道，這香囊就一定是我的？”崔嘉因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一笑。
紫鵑看見她唇角邊的笑意，心中瘆的慌，卻還是硬著頭皮說：“九姑娘莫不是忘了？奴婢是五姑娘的貼身丫頭，自然知道這個(gè)香囊是五姑娘送給您的那一個(gè)。”
“這樣的香囊，即便是繡工精細(xì)了些，別人也未必繡不出來�！贝藜我虻溃骸拔褰憬悴簧婆ぃ鳛樗磉呑畹昧Φ逆九�，你沒少幫忙吧？你繡的出一個(gè)，也未必繡不出另一個(gè)來栽贓陷害�！�(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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