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人來如梭。
百樂門歌舞廳每天晚上都是這樣。
“嗨，陸，我以為你不來了呢，你一向很守時的……”蒙特已經(jīng)到了，而且似乎又找了一個舞伴，當(dāng)然，看上去似乎不是那天晚上的見到的那個。
看來這家伙還真是挺“博愛”的。
“路上出了點兒事兒，別提了�！�
“哦，什么事情，能說說嗎？”
“別提了，路上碰到一個討厭的人，差點兒就被人抓緊巡捕房了……”陸希言唉聲嘆氣一聲。
“抓你，為什么？你沒提我的名字嗎？”
“不是法租界的，是公共租界的，不提了，喝酒……”陸希言招呼孟浩一起坐了下來，解釋道，當(dāng)然用的是法語。
蒙特的中國話雖然能聽得懂一些，但詞匯量并不是很多，解釋起來更麻煩，還不如直接用法語呢。
“豈有此理，這些日本人太無禮了，槍擊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你從那邊路過，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蒙特聽完之后很憤慨，“你是法租界的守法良民，
“我也搞不懂，則淺野怎么就跟我過不去，我也沒得罪他，難道就因為我救了那個什么通緝犯，可我也配合他們調(diào)查了，蒙特，你也在場的，是不是……”
“這些日本人都是野蠻的猴子，陸，你放心，他們沒有證據(jù)，不敢把你怎么樣的�！泵商亟辛艘黄客考傻溃胺判陌�，一切有我，開心點兒，我們喝一杯？”
“干杯！”
“浩子，敬你們長官一杯酒……”
“蒙特長官，我敬你！”
“切爾斯……”
“蒙特長官，失陪一下，去個衛(wèi)生間�！泵虾蒲霾弊右伙嫸M，沖陸希言微微一點頭，起身道。
“浩子，孟浩，我從小長到大的兄弟，蒙特，你能不能幫忙，把他調(diào)到便衣部門，那怕先做個探員？”
“陸，我聽說他是的小舅子，對吧？”蒙特嘿嘿一笑，似乎對陸希言的家事還是挺了解的。
“我今天帶他出來見你，就是為了這事兒，這件事對你來說，不過是小事兒�！标懴Ｑ圆粍勇暽倪f過去一個信封。
“陸，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泵商赝妻o道，畢竟在巴黎的時候，陸希言多次幫過他。
“過年了，這是咱們中國人的習(xí)俗，紅包�！�
既然是習(xí)俗，蒙特就沒再推辭，嘿嘿一笑，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法租界的巡捕分為制服和便衣兩個部門，各由一個副總監(jiān)負責(zé)，基本上都是法國人擔(dān)任。
制服部門相對繁瑣一些，警員多為安南人和華人，每天必須上街巡邏，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找你，而且隨時都得應(yīng)付突發(fā)情況，吃力不討好。
便衣部門就相對寬松一些，而且權(quán)力更大，因為便衣部門有查察案件的權(quán)力，尤其是一些殺人越貨的案子，這都是由便衣部門管理。
權(quán)力大，自然意味著好處多，油水足。
孟浩年紀輕輕的，總不能一輩子穿制服，上街巡邏吧，雖然他大小是個副巡長，那是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
他也知道孟浩從小的愿望就希望當(dāng)一名神探。
既然有蒙特這個關(guān)系，他好歹也要試一下，如果能把孟浩轉(zhuǎn)入便衣部門，那他也能有多余的時間陪陪祥生叔了。
“這一陣子，政治處人手不夠，還要增設(shè)一個特務(wù)班，要不然，孟去那兒如何？”蒙特問道。
“政治處那都是喝過墨水的人干的活兒，浩子雖然讀過幾年書，也就能認字兒，抄抄寫寫的活兒只怕是干不了？”
“政治處負責(zé)警務(wù)方面的對外聯(lián)系還有情報工作，尤其是現(xiàn)在法租界涌入了太多避難的中國人，人員負責(zé)，日本人又成天的抓捕抗日分子，頻繁進入，擾亂治安，卡爾總監(jiān)對此事已經(jīng)十分不滿�！泵商氐�。
蒙特是法國人，又是從國內(nèi)調(diào)過來的，他們之間有小圈子，有些消息自然知道的比外人多了。
“去政治處也行。”陸希言應(yīng)下來了。
“陸，你其實也可以來我們巡捕房的？”蒙特突然對陸希言說道。
“我，我去巡捕房做什么，給你們做體檢？”
“不，陸，你在法醫(yī)鑒定上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我想這能幫到我們的，如果有你的老師丹尼爾教授的舉薦的話，我想你可以勝任鑒定科科長一職務(wù)�！�
“我，擔(dān)任你們巡捕房鑒定科科長，蒙特，你沒跟我開玩笑吧？”陸希言道，“那我的診所怎么辦？”
“診所你可以繼續(xù)開，這算是你的副業(yè)。”
“法租界的警察允許有第二副業(yè)嗎？”
“你又不是那些巡警和便衣探員，只是一名技術(shù)官員，有什么不可以的嗎？”蒙特嘿嘿一笑，“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叫民不舉，官不究，只要你能完成本職工作，其他的可以當(dāng)做沒看見�！�
“蒙特，你還是我在巴黎認識的那個正直的警官嗎？”
“我一直都是，只不過，入鄉(xiāng)隨俗，我也要習(xí)慣這里，不然，我就只能被人孤零零的排除在外。”蒙特聳了聳肩膀。
“你還真是學(xué)的好快�！标懴Ｑ钥嘈σ宦暋�
“我的學(xué)習(xí)能力很棒的�！泵商赜行┑靡獾�。
得，聽不出來好賴話。
“考慮一下，只是一份電報的事情，我可以幫你�！泵商赜谜J真的表情說道。
“我考慮，考慮……”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憑借陸希言對蒙特的了解，他是不會無緣無故的推薦自己去巡捕房任職的。
也許有他的小心思，但他跟蒙特沒有利害關(guān)系，害他的想法應(yīng)該沒有，但利用就難說了。
不過，這個提議倒是讓他有些意動，有一個官面上的身份，那今晚的局面，淺野一郎就會多了一層忌憚了。
他敢隨意的攔下他，不就是因為現(xiàn)在日軍占領(lǐng)了上海，對中國人生殺予奪嗎？
如果淺野一郎今晚對他用強，他并不能怎樣，絲毫沒有反抗之力，而即便是反抗，結(jié)果也只有橫死街頭。
那一刻，除了身邊的孟浩之外，又有誰能幫自己，他深深的體會到做一個亡國奴的滋味，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凄惶而無助。
也許，先找一個靠山也不是壞事兒。
蒙特帶著他的新舞伴去跳舞了，陸希言一個人坐著喝酒，孟浩打完電話，面露喜色，邁著輕松的步伐走過來了。
“姐回了診所，說在診所等咱們回去。”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安子哥，你真厲害，就看那照片一眼，就看出這么多東西來，教教我？”孟浩真心的求教道。
“多觀察，多思考，要發(fā)散性思維，明白嗎？”
“不明白�！�
“多讀書，以后多聽，多看就明白了�！标懴Ｑ缘�，“再坐半個小時，我們就回去。”
“為什么呀，姐還在診所等咱們呢？”
“笨，我們來百樂門干什么的？”
“打電話呀……”
陸希言搖了搖頭，他都懷疑自己求蒙特將這小子弄去政治處是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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