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京往西北,一路之上雖然多有官道,但是密林和山路卻是少不了的,隨著華朝動蕩,幾年下來這些地方多多少少的都會聚集一些綠林,或是占山為王,或是打劫來往行商,平日里或許還是田間耕作的農夫,但是放下鋤頭,拿起刀劍的時候,更多了些狠辣和悍勇。
日頭沒入松林深處,山路邊背風一側的山溝里,幾輛馬車整齊的停靠在一起,旁邊有篝火,幾個腳夫正在閑談,他們都是從上京出來的,一路之上車馬不歇,身體都已經困乏了,多數人已經睡著,倒是其中一個年紀小些的漢子,名叫田三,此刻正一臉忐忑的詢問著身邊的伙伴,那是一位常年往來與西北的老腳夫。
“聽說前面的林子被山賊占了,不打緊?“眾人提前在這里休息,就是顧忌著前面的林子,早就有探路的人出去,只是還未回來,老腳夫見他也是第一走西北,便有意寬慰他。
“你瞎操什么心,這一路上不都是沒出什么事么,你別忘了,前面可是有三爺呢,就是有山賊,還敢來劫軍糧?不要命了?“說著看了看不遠處幾個守在四周的護衛,還有馬車上洪記的白底黑字。
年輕漢子點了點頭,“你說三爺在?我這一路都沒見啊?“
“人家是東家,能讓你見著?告訴你,我也是在路上偶然看見一眼,就在護衛的馬車上,好幾個人守著呢。“說話的老人也是一臉自得的樣子,有意的壓低了說話的聲音,對方點了點頭,朝著老人所說的方向看去,那是停在車隊前面的一輛馬車,除了周圍多了幾人守衛,并沒有別的什么不同。
夜色漸深的時候,去前面探路的幾人終于陸續回來了,并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在做了簡單的安排以后,隊伍便開始了休息。
“還不休息?”
“憋不住,方便一下!”田三捂著肚子,匆匆和護衛打了招呼,便鉆進了一旁的草叢,片刻之后便有了嗯嗯呀呀的聲音傳出來。
護衛也沒有多理他,朝著前面走過去,只是他剛離開,田三便借著草叢,快速的朝著身后爬過去,鉆進了不遠處的林子,沿著小路奔跑了片刻,便正遇到數人,都是短身勁裝打扮,幾人沉浸在夜色里,竟是沒有多少聲音,看著身型都是功夫在身的人。
“人在最前面的馬車上,一共十六個護衛,五個高手,都是使刀的,還有二十個腳夫,一共十兩馬車,八車的貨……“田三剛出現在眾人面前,便有系數將商隊的情況說了出來,他竟是商隊中的臥底。”來之前雇主說了,要人頭,做的要干凈,貨都燒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燒了豈不是浪費?要不……”
“你懂什么!那是你該惦記的東西,主家特意交待過,事情要做的干凈!要是日后有人追查,這都是馬腳。“”哎……不就是殺個人嘛,至于動用我們這么多人?就是將他們都殺干凈,也是綽綽有余了“
“老七,你怎么那么多廢話,主家做事有考慮,你拿人家銀子,受人供奉,就做好自己的事情行了。”
夜色里,幾人簡單的爭論了幾句,他們原本都是混跡于江湖的人,十幾人在江湖上也曾闖下名號,只是情勢所逼,想要過些安穩的日子,這才做了供奉,所謂的供奉,便是大戶人家定期的給予錢糧,需要時便要幫人辦事的強人,如今他們遠遠地跟著商隊,就是要取其中一人的性命。
十幾人中為首的是一個禿頭的壯漢,幾人都稱他為老刁,平息了幾人的爭論,他便走到不遠處的一人身前,對方雖然年邁,但是氣息綿沉,功夫是所有人中最為高深的,對方閉著眼睛,正在打坐,身前平放著一把鋼刀,老刁態度恭敬:“前輩,事不宜遲,是不是今夜就動手?”
對方沒有說話,他也不好再問,對方是主家特意請來的高手,并不與他們通氣,一路之上,更是少有交流,如今真要動手了,他也是指使不動的,老刁朝著身后的兄弟做了一個手勢,幾人便盡數消失在密林中,“我等自會行事,如若出了紕漏,還請前輩出手,不要誤了主家的事情。”說完便走。
今夜無月,卻是有著星光點點,老人睜開眼睛,一雙眸子透亮,仔細看去正是狂刀安虜,將胸中的一口濁氣吐出,他才拿起身前的刀,看著數人在夜色中穿梭,自己慢慢走出林子,站在一處高坡上遠遠看去,商隊的篝火處異動突變,短促的廝殺和哀嚎聲不時的傳到耳朵里,他練的內家功夫,聽力異于常人,要是落在一般人耳中,怕也只是當成風聲。
雖然不屑與老刁等人為舞,但是老人始終也是受人所托,遠遠的看著幾個護衛護住一個年輕人朝著林子的退去,他便追了上去,展開身形,原本還有些萎靡的身子,一下子倒像是射出的利箭,腳尖點著地面,如在草上飛起一般,片刻便已經追到了幾人身前,抽出腰間的鋼刀,所有動作沒有半分遲疑和停滯,等對面的幾個護衛反應過來,最先一人卻也只看見一抹亮光朝著自己的脖頸處襲來,一朵血花噴濺出來……
“是高手,快走!”有人大喊,剩下幾人便想過來阻攔,可惜不過是幾個瞬間的功夫,便都成了無頭的尸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楊志的刀法已算是上乘,作為老人的徒弟卻也走不過二十招,況且近身搏殺,刀為皇,勢不可擋,幾個護衛雖是高手,但是對上安虜也是不敵。
更遠的地方,老刁帶著人將腳夫和幾個護衛都斬殺干凈,這才朝著老人這里奔來,原本被護衛護著的年輕人,此刻正癱坐在地上,抬頭與老人對視著,老人并沒有出刀。
老刁等人走近,臉上也是一愣……這是……
而就在早些的時候,上京西北將軍府外,馬車剛剛停下,等在門口的翠屏便急忙掀開了簾子,扶著一臉疲憊的李彩兒從馬車上下來,自從李懷走后,將軍府中的事情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雖然很多事情李懷都有了安排,但是與一些大族的應酬還是要她出面的,畢竟李辰賢不能常出皇宮,而李賀駐守西北,正是需要助力的時候,大族尤為重要。
“怎么還喝酒了?”翠屏問著李彩兒身上的酒氣,臉上不由的嗔怪,女子赴宴少有喝酒的,更何況李彩兒的身份擺在那,怎么也不至于喝的如此多。
李彩兒搖了搖手,臉上隱隱的有些痛苦,想來是酒勁上來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吳家的公子非要給小姐敬酒,一連喝了三杯,小姐……”隨她回來的一個丫鬟一邊扶著李彩兒,一邊說著宴會上,幾個書生的惡形。
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就在巷子口停著的馬車上,幾個年輕人正朝這里張望,“你灌她酒,就不怕回去叔父責怪?”
“他能落了我們的名聲,我灌她姐姐些酒還不行?”說話的正是吳家二公子吳成隆,他便是當日被李懷掃了面子的七君子之一,“這也只是和她玩玩,早晚要讓他們李家知道我的厲害!”
“也就是你們吳家,我們家里的老東西都一個個縮了起來,屁都不敢放一個,我們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無力了。”馬車上其他幾人也都是七君子中的成員,此次便是被吳成隆叫來看戲的,他敢在宴會上逼迫李彩兒喝酒,自然是得到了家中的默許,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是能出氣,他自然樂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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