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上有傷，再加上罪犯身份，行動頗為不便，仔細謀劃之后，決定沿著岷江坐船到達緟慶府城，然后沿著嘉陵江返回蓬州。

    中國自古以來城市都有旁水而建的傳統，除了提供生活飲用水之外，就在于水路諸多好處，舟船不但運量大，在岷江嘉陵江上大的船只達400余擔（相當于載重三十噸），小的也有幾十擔，不但運輸量大，每天輕易走上百余里，比起陸路快捷多了。

    與陸路相比水運最大威脅就是出現船難，在陸路最多遭遇劫匪或者走路不小心墜入深淵，但水路則多了船難，一年下來總會聽說幾起船難，常常船毀人亡，慘不可言。

    屁股有傷不能坐下，楊麟一有空就與船夫聊天，偶爾也幫忙掛船帆，或者幫忙劃槳。

    與西洋布帆不同，中國人使用硬帆，非常重，常常需要幾個人才能掛起，若是順風揚帆行駛，每個時辰可跑上二三十里。

    逆風或沒有風的時間大家只有依靠水流自由行駛，或者劃槳。

    這艘船有四百余擔，兩邊各有六個船槳，劃起來頗為費力。

    憶起前世各種劃船經歷，楊麟想到車船，兩種都利用葉片劃水驅動船只前行，從這個意義上來這車船大概是現代船只的鼻祖吧。

    想到船舶發展歷史，楊麟對車船非常感興趣，與樊明善、與船老大等人言必談論車船，但大家雖然都曾聽過，但未曾見過，好像居然慢慢絕跡了一樣。

    路過緟慶府朝天門碼頭，碼頭停泊了大量軍船與民用運輸船只，相比民用船只，這軍船多由上好松木柏木制成，非常結實，外面更安有撞角，全力行駛可將對方船只撞爛、撞翻。

    除此之外，軍船非常高大，比民用運輸船只高一層，四周還有墻垛用來射箭。

    碼頭鬧哄哄的，官軍更是下令封閉城門，并征收較大船只，乘坐這艘有百擔大小本來在征收之列，但船老大花上十兩銀子才幸免于難。

    原來張獻忠已經擊潰參將曾英、趙榮貴諸人逼近涪陵，前任四釧巡撫正調兵遣將于下游三十里之處的銅鑼灣建立營寨，以阻擋流寇入侵。

    打聽兵馬，聚攏的不過關南兵備副陳熏率領的里甲兵、卞副將、指揮顧景率領的正規軍，但滿打滿算不過兩萬人而已，而且分駐銅鑼峽、重慶城，不要說與自己設想相距甚遠，就是傳統重兵防守也算不上。

    楊麟感到大勢已去，整個人心煩意燥，連日飲酒不已。

    滿清史冊，民間傳說都直指張獻忠屠川，汗牛充棟，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啊。

    滿清韃子？張獻忠死于1646年年末，在這其后雙方在四釧廝殺14年？

    是猛虎，當人類無法團結起來共同抵御猛獸，虎豹肆掠，孤苦無依的民眾只是野獸盤中美味？

    …

    現在知道悲劇即將上演之際又竭力想知道答案，又想竭力避免這種悲劇。

    望著滾滾嘉陵江水，聽到一樁樁壞消息，楊麟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張獻忠屠川這樁事是杜撰的，祈禱在張獻忠、滿清大開殺戒之際能夠積儲力量阻擾悲劇重演。

    一路舟車勞頓，五月初三方回到運山古城，現在要做的就是先奪回自己守御千總，掌握兵權為上。

    一路之上眾人歡聲雷動，自從楊麟因故被罷官之后蓬州兵歸順慶守備司節制。

    譙應瑞最初也想采用收買瓦解的方式，但楊威等人根本不領情，雙方火氣越來越大。

    半個月前譙應瑞改變方式，一下向蓬州兵派來一個千總兩個把總與四五十個親兵，但這些親兵根本缺乏訓練，不但不服眾反而為打擊嘲諷。

    為了壓制軍中將士，隔三差五的的都有人被罰，上下士氣異常低迷，有的堅信楊麟一定會平安歸來重掌其部，有的實在受不了折磨而選擇離開。

    聽到楊麟回來之后，新任千總譙寵膽戰心驚，在親兵護衛下跑來道：“楊麟，你，你這個逃犯，按察使衙門明明判你充軍流放云南，你，你怎么回來了？”

    楊麟向北拱了拱手，笑道：“如今天下大亂，李自成攻占北京，皇帝駕崩。朝廷要求各地勤王護駕，怎么少得了本將軍。

    大家說說，這個譙寵雖然人高馬大的但中看不中用，他做這蓬州守御千總行嗎？”

    譙寵顯得不肖一顧，拿出委任公文，拿出印綬當眾展示后說道：“口說無憑，朝廷自有朝廷的規制，我有順慶守備司衙門委任狀，有朝廷印綬，你，你有什么？”

    眾人氣勢為之一挫，正待楊麟開口，旁邊樊明善吼道：“大人這次回來當然也有衙門公文，更有朝廷印綬。

    你，你譙寵不過是譙應瑞養的一條狗，你也配看朝廷公文，也配看印綬？”

    眾人一聽大聲叫好不已，大家趁機發難將其用亂棍打出去。

    三通鼓之后集合部隊，楊麟威武的看了一圈，然后重新回到臺上說道：“各位，本將反抗橫征暴斂得罪了貪官污吏，本官為了籌集兄弟們餉銀得罪了官府，他們污蔑忠良無中生有杜撰罪名想致我于死地。

    巡撫大人雖然多番營救，但這些貪官污吏坑壑一氣屈打成招，關了我十多天，打了我三十軍棍，想要將我發配云南永不回來，兄弟們，這些貪官污吏心真的狠啊。”

    眾人一陣哭泣之聲，大家高聲喊道：“打死貪官污吏，打死貪官污吏！”

    楊麟揚起右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后說道：“新仇舊恨，我們將來一定會與貪官污吏算，但現在我們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本將本來被害在流放路上，但流寇攻占北京皇帝駕崩，巡撫大人認為現在朝廷正在用人之際人才難得為我平了反（無中生有編故事，取得合法地位），要我重新回到我們蓬州兵帶領大家

    兄弟們，張獻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們大家都來自貧寒之家，在這亂世我們要團結起來，我們要保衛家鄉，保衛親人啊。”

    眾人一聽，紛紛高聲叫喊著保衛家鄉，保衛親人等口號，士氣昂揚。

    楊麟大喜，一面令樊明善去拜訪代理巡撫龍文光，希望能夠官復原職能夠報效國家，一面兵馬下山十里警戒，極練兵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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