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一查到底,正如前一日索相所言,國有國法,唯有如此方能肅正朝綱,嚴明法紀!”李承久毫不猶豫地答道。? ??
李湞聞言微微一笑,而后有意無意地輕聲說道:“難道李尚書就不怕么?”
“怕?”李承久頓時一滯,旋即正色說道:“我怕什么,該怕的是那些貪贓枉法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才是!”
李湞輕輕搖了搖頭,看著李承久淡淡地說道:“聽說在崔仲秀死之前,李尚書分別去見了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和御史中丞,不知談得可還順利?”
此言一出,李承久面色微變,眼神中似乎有些許慌亂一閃而過,當即辯解道:“我見三司......”
話還未說完,便只見李湞一擺手笑道:“李尚書不必如此緊張,此乃貴國家事,至于你們都談了什么也不必向在下這個外臣解釋,不過......”
李湞話鋒一轉,而后笑了笑,道:“不過李尚書覺得連我整個外臣都知道的事,貴國陛下會不知道么?”
見李承久沉默不語,李湞則繼續說道:“我自然相信李尚書行事光明磊落,但別人呢?或者說您就能保證貴國陛下也如在下這般認為么?”
不待李承久說話,李湞緊接著又笑道:“我相信李尚書比我更了解貴國陛下吧!”
雖然李湞之言只是點到即止,但卻讓李承久心頭驟然一緊,大彝震生性多疑舉朝皆知,而自己此前又在崔仲秀臨死前一夜分別見了三司臣,如此一來即便自己真的沒什么,但在陛下看來也是百口莫辯了。
“上使的意思是......”李承久想到此處一轉身坐在李湞身側。
“到此為止!”不待李承久說完,李湞便搶先說道。
“到此為止......”李承久聞言后雙眉緊蹙,口中沉吟著。
李湞看了一眼李承久,而后抻了一下被其壓在膝下的袍角,繼續說道:“若在下沒有猜錯的話,方才索相也是這個意思吧!”
聞言之后,李承久滿臉驚詫地望著李湞,道:“你跟蹤我?!”
李湞聞言卻是微微一笑:“說句冒犯之言,索相看似糊涂但卻心如明鏡,在這一點上,要比李尚書更聰明一些!”
“更何況......”李湞說到這里緩緩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身,淡淡地說道:“李尚書就真的那么干凈么?”
“你此言何意?”李承久面色頓時一沉,語氣驟然變得凌厲。
“呵呵,有些事沒必要說得那么明白吧,李尚書覺得呢?”李湞笑著,但那雙眼睛卻讓李承久頓時感覺自己內心的所有秘密都在這一瞬間暴露無遺,眼前這個年輕人看似少不經事,但一言一語,甚至一個動作、一抹微笑之間都充滿著令人無法捉摸的深意。
李承久望著眼前的少年人突然生出有一種錯覺,他像極了一個人,一個在渤海國朝廷之內歷經了四朝卻依然巍然不倒的老臣,一個讓自己永遠無法看透、更無法生出小覷之心的老臣,一個令自己在其面前永遠小心翼翼的老臣。
不錯,正是索隆。
李湞像極了索隆,但非是朝中那個看上去目光渾濁、靡靡不振實則可以洞穿一切的老狐貍,而更像是一個鋒芒畢露卻又無所畏懼的索隆。
如果說現在的索隆是一只老狐貍的話,那么李湞便是一匹狼,一匹讓你永遠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突然亮出自己獠牙的頭狼。
“你......”李承久起身,而后轉過身子望向窗外,口中冷冷說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在下知道什么不要緊,重要的是陛下不知道什么!”李湞答道,說得云淡風輕。
“你就不怕你走不出這龍泉府?”李承久聞言豁然轉身面對李湞,幾乎是咬著牙擠出幾個字。
李湞瞥了一眼李承久,面上恬淡如水,甚至那神色中竟還夾雜著些許嘲弄與不屑。
“怎么?李尚書是要殺了我?”李湞將視線從李承久的身上移開,“若是如此的話,現在當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見李承久語塞,李湞不由負手道:“怎么?李尚書可是怕了?或是你知道就憑自己的力量根本殺不了我?”
顯然,李湞對于李承久雖談不上熟絡,但對其心中所想卻是一清二楚,雖然李承久殺心已動,但其卻沒這個膽量擊殺一名大唐使臣,更沒有足夠的力量。
因為李承久畢竟只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他所擅長的是陰謀,而不是武力。
“或者......”李湞再度將視線移開,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后突然又轉身笑道:“或者你可以將我的行蹤告訴契丹人,如此一來我必定逃不過契丹人的彎刀!借刀殺人不失為一個除掉我的好辦法!”
李承久聞言之后卻是面色大變,當即說道:“你莫要胡言亂語,我身為渤海重臣怎能勾結契丹敵國!”
“呵呵,看來李尚書理智尚存,既然如此為何還看不破眼前這再簡單不過的事呢?說得再明白些,難道你真的就想不到崔仲秀之死的真正原因么?”
李承久聞言頓時為之一愣,而后怔怔地望著李湞,顯然對于李湞的這番話倍感疑惑。
李湞見狀微微一笑,道:“不錯,的確有許多人想要崔仲秀死,但有一個人卻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如此,在這個人面前,一切的黨派、勢力、陰謀都將化為烏有!”
“何人?”李承久顯然意識到了什么,但仍不死心地問道。
李湞聞言后伸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笑道:“李尚書應該猜到的!”
見狀如此,李承久竟是頓時冷汗淋漓,“不!不可能的!陛下不可能這么做!”
“李尚書不妨仔細想想,以陛下之明察秋毫怎會不知崔仲秀在朝中結黨營私,怎會不知在自己的朝堂之上崔黨已是積怨已深?但為何陛下卻依舊對崔仲秀信賴有加?”
“為......何?”李承久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李湞的這番話無疑讓其心中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很簡單,離不開!陛下需要崔仲秀,不可否認,崔仲秀雖結黨營私、只手遮天,但在處理朝政方面我想在貴國還無人能出其右吧!”
李承久聞言后輕輕點了點頭,對于這一點李承久并不否認。
李湞則繼續說道:“貴國陛下不是一個事必躬親、圣躬獨斷的君王,他想要做的是那只把控全局的幕后之手,所以他就必須尋找一個對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能夠去嚴格執行的臣子,而崔仲秀正是這樣的人!這一點從崔仲秀數次被貶又數次重新啟用便能夠看得出!”
“這些年來,崔仲秀在朝中羽翼頗豐,一家獨大,而陛下卻對此采取無視的態度,可以看做這是陛下的一種回報,對崔仲秀的回報!”
“那......那這一次陛下為何還要殺崔仲秀?”李承久戰戰兢兢地問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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