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扇子將熱水送來，穆清替玉面蜘蛛除去衣物，悉心擦拭一番，包扎好傷口，換上干凈的衣物。</p>
床面也收拾干凈重新?lián)Q過被褥，穆清欲扶著玉面蜘蛛趴下，玉面蜘蛛不肯：“娘們家家的！就躺著！”</p>
傷口在琵琶骨，自是趴著為好。</p>
可玉面蜘蛛嫌棄這個姿勢，穆清好笑，也只能順著他的意思。</p>
待服下內(nèi)傷藥，玉面蜘蛛精神便可見的好了幾分，半靠在床上，朝穆清看來。</p>
孔祥同小扇子將東西收拾了出去，門扇闔攏。</p>
“那些年兄弟們被盯得緊，剩下的人也沒幾個，也不敢尋你們娘倆，沒聽到不好的消息，我們只盼你們能安生活著，卻是萬萬沒想到你竟在穆家。”玉面蜘蛛眸光幾分追憶，“你長得同你娘極像，只眼睛同寨主一模一樣。那一回見你，我便認(rèn)出來了。可你同穆賊一起，我也不敢驚動。你娘呢？你怎成了穆東恒的兒子？牧清、穆清……是你吧？”</p>
“我娘生下我就不在了，至于到穆家也是因緣巧合。”</p>
穆清將事情大概枝干說了一遍。</p>
“竟是這般——”玉面蜘蛛喃喃道了句，突地暢快低笑了幾聲，“穆東恒要是知曉他替寨主養(yǎng)了十幾年兒子不知是何表情，哈哈……對了，你說他已經(jīng)知曉你并非他親生，接下來你打算如何？”</p>
穆清沉默了須臾：“我沒打算報仇。”</p>
玉面蜘蛛眼中笑意收起，定定望著穆清。</p>
“我同他已經(jīng)扯破臉，可我不能不認(rèn)養(yǎng)母。”穆清平靜直視，“我身世未曾暴露之前，我娘待我極好，而今，明知我并非親生血脈，她情愿同穆東恒虛與委蛇也要為了鋪路，她忍下屈辱為穆東恒遮掩，一則為我，二則為大瀝。今日她已提出和離，此際穆東恒應(yīng)是悔不當(dāng)初。他已經(jīng)遭了最大的報應(yīng)，余生都不會快活，這份仇不需要再報了。玉面叔叔，你們?yōu)榈芰嗽S多苦，爹若在世，也希望你們能好好活著。”</p>
“那你呢？”玉面蜘蛛目光掃過穆清昳麗精致如同精雕細琢一般的面孔上，最后落在那雙漂亮已極的桃花眼上，“安平寨是寨子所建，也是寨主的心血，你是寨主的兒子理應(yīng)繼承。剩下的兄弟雖不多，但個個皆有精研長處，一日是兄弟，一生都是兄弟，你讓我怎么同他們說？”</p>
穆清頓時怔住。</p>
“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吧。”玉面蜘蛛看著穆清，“穆東恒也滯留王都，我在此處可會給你帶來麻煩？”</p>
“無事。”穆清回過神，“穆東恒今夜在宮中，我娘想避開他，暫時不會回來，他現(xiàn)在也無心其他。早前我用了藥，那人醒來不會察覺。等他察覺，也疑心不到我頭上。”</p>
“兩日送一回食水，昨日才送過，他后日才會下去。”玉面蜘蛛胡須顫動，眼帶笑意滿意點頭，“功夫比寨主差不少，膽色足，腦子活，這兩點倒是像寨主。”</p>
膽色足、腦子活？</p>
穆清忍不住有些羞愧，不好意思接話，只能轉(zhuǎn)開話題：“我這院里就方才兩個人，其他下人不會進來，玉面叔叔先安心休養(yǎng)。”</p>
“我姓莫，莫云。”玉面蜘蛛道。</p>
“莫叔。”穆清先是一怔，繼而便是一笑。</p>
玉面蜘蛛不說話了，只點了下頭。</p>
穆清退了出去，吩咐孔祥留意，孔祥會意頷首，守在了門外。</p>
在院中等候的凌飛同歐陽澤明見穆清出來朝他招了下，原本是過來知會消息的，沒想有著一出，穆清再不出來，天就快亮了。</p>
三人進到了書房。</p>
歐陽澤明心急，搶先開口將隔日就會出發(fā)的事情說了。</p>
穆清沒有露出多少驚色，微微怔愣一瞬，垂了垂眼簾：“我知道了。”</p>
歐陽澤明一愣，脫口問道：“你不去？”</p>
穆清慢慢抬起臉，沒有回答，只挑眉笑了一笑。</p>
歐陽澤明被穆清笑得有些懵，但很快瞥了一眼身側(cè)凌飛的表情便明白過來，一拳打在穆清前胸：“你這小子……愈來愈會裝了啊！”</p>
…………</p>
一刻鐘后，趕在最后一抹夜色前，兩人潛出別院，回到了西邊宅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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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東恒在慈安宮前站了一夜。</p>
宮人進進出出皆低著頭，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他一眼，好似這個人壓根兒沒在一般。</p>
天色敞亮了，進出的宮人更多了。</p>
一個宮人小步走到穆東恒跟前，穆東恒認(rèn)出此人是于公公下的聽差。</p>
“將軍還是回去吧。”宮人弓著腰，“陛下昨兒個沒攔將軍，可這樣下去也不好看哪。”</p>
宮人左右看了看，最后聲量壓得很低，有些為難的樣子。</p>
陛下并未有下令，但他是受于公公的意思來的。</p>
于公公的意思，肯定也是陛下的意思。</p>
這重差事沒油水不說，更不討好，可他卻不能不辦好。</p>
宮人貓腰陪笑，幾分尷尬。</p>
穆東恒沉默著朝宮殿方向望了眼，冷聲問：“你還有別的差事？”</p>
“奴才來傳個話兒。”宮人回了句，見穆東恒目光冷然射來，知道躲不過去，只得又小聲補了句，“陛下讓長公主過去。”</p>
說完這句，宮人便閉嘴退后一步。</p>
再多的他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說。</p>
云靴的聲音離去了，宮人偏著腦袋看了眼穆東恒的背影，暗暗抹了把虛汗，轉(zhuǎn)頭小步進了慈安宮。</p>
…………</p>
“于公公呢，怎么今兒個你來傳話？”太后高坐殿首，將中藥盞慢慢飲盡，遞給一旁侍女，這才朝下方傳話的宮人望去。</p>
“回太后娘娘的話，陛下昨晚歇的晚，奴才出來的時候，于公公正伺候著陛下呢。奴才粗粗腳，也就能干些跑腿的活計。”宮人恭敬討巧的陪笑。</p>
“那個老狐貍不來，是怕哀家問了他不想說的話吧。不想說，便另打發(fā)人來，當(dāng)哀家真?zhèn)�不知道。”太后半笑不笑，“你倒得了他幾分真?zhèn)鳌！?lt;/p>
宮人臉上擠著笑，這話他可不敢接了。</p>
太后見宮人坐立不安的模樣，笑了笑，揮讓人走了。</p>
見宮人倒退離開，長公主緩步行了出來。</p>
“母后，是皇兄尋我？”長公主氣色看不出什么變化，神情也平靜淡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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