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烏云漫過山巔,滾動著占據(jù)天空大片視野的時候,伊萬正帶著他剩下的兵,在洛山的山腰跋涉。而在他們身后,大量身著藍衣的尼格魯共和國士兵正在緊緊的追擊他們。不時的,有零星的槍聲響起,那是負責殿后的戰(zhàn)士在用最后的子彈,為伊萬和其他的士兵,爭取時間。
“他媽的這幫人真是難纏!”
伊萬邊走邊罵,手里長長的小樹樹干已經(jīng)因為他的使用短了不少,可哪怕如此,他仍然需要這根粗糙的拐杖,幫助他在崎嶇的山林中穿行。他的蒸汽背包已經(jīng)被丟掉了,隨身的糧袋癟癟的掛在背后,隨著他的動作一蕩一蕩。
“旅長,您說主席他回去了嗎?”
跟在伊萬身后的是一位年輕戰(zhàn)士,布雷特·沃倫。他是加斯滕斯在愛蓮娜舉起反旗之后才加入愛蓮娜軍隊的。因為頭腦聰慧,有射擊天賦,被收入了生產(chǎn)旅,跟著加斯滕斯發(fā)起了對尼格魯共和國軍隊的進攻,一路逃亡之下神奇的毫發(fā)未損,留在了伊萬身邊。
“肯定回去了”,伊萬抬頭看看天空,判斷時間,“穿越那條小徑要不了多久,頭兒只要回到愛蓮娜,就肯定有辦法擊退敵人。”
雖然不知道在這樣的絕境下,頭兒有什么辦法可以擊敗敵人。但是伊萬始終對加斯滕斯有著堅定的信心。他回頭看看身后,身著灰衣的戰(zhàn)士們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樹林里,低頭趕路。傍晚的陽光穿過稀疏的樹木照耀在他們的身上,給他們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暗金色。
“那就好,那樣我們的犧牲就沒有白費。”
布雷特·沃倫似乎信了伊萬的回答,臉上帶起了一絲解脫的笑。伊萬罵了他一句,又再次強調(diào)了一遍。
“誰說我們要死的!好好跑,比敵人跑得快,我們就能看到革命勝利!”
布雷特·沃倫看看伊萬,笑笑,也不說話。伊萬被他笑的有些莫名的不爽,剛想再罵幾句,卻發(fā)現(xiàn)天色突然暗了下來。他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墨色的烏云正漫過天際,好像氣勢囂張的騎兵,把昏黃的日光趕出了自己的領地。
“那是什么?”
布雷特發(fā)現(xiàn)了伊萬的目光,也發(fā)現(xiàn)了天空的變化,他抬頭看天,喃喃自語,卻不知道那是什么。伊萬揉了揉眼睛,低聲說了一句。
“該不會是頭兒吧?”
隨意猜測的伊萬自然不知道自己猜到了真相,他收回目光,催促身后的戰(zhàn)士,“都快點走,天黑了我們就更好擺脫敵人了!”
原本對天空的異常變化有些在意的戰(zhàn)士們聽到伊萬的話,突然意識到這黑色的云似乎對他們擺脫追蹤有利。他們邁開疲憊的步子,繼續(xù)前進,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山那邊傳來的轟轟雷聲。
“打雷了?”
布雷特皺眉思索,“這難道是要下大雨的節(jié)奏?”
“下大雨也是好事!”,伊萬還是一貫的口徑,“下雨了,山路泥濘,敵人就更不好追上我們了!”
“旅長我發(fā)現(xiàn)你很樂觀啊!啥事都是對我們有利?”
布雷特已經(jīng)總結出了伊萬的思路,笑著調(diào)侃。可就在他還想再說兩句的時候,無數(shù)從天空垂落的白色閃電籠罩了整個洛山山脈。而在幾秒鐘之后,巨大的雷聲才從天空傳了下來,一聲接著一聲,震撼心肺。
所有人都沉默了,在這巨大而磅礴的力量面前,所有人都升起了敬畏之心。他們下意識的或蹲或趴,生怕被這叢林般的白色閃電劈到,卻發(fā)現(xiàn)那些電光巨龍好像有意識一樣,避開了他們的同伴,沖著他們身后那些穿著藍衣的敵人們撲了下去。
那些人甚至連慘叫都沒有發(fā)出,就在電光中失去了聲息。伊萬緩緩直起身子,看著身后無數(shù)被閃電劈過的焦黑人柱,咽了口唾沫。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白色的閃電叢林已經(jīng)消失,天空的黑色烏云卻還在翻滾。而原先追在伊萬他們身后的敵人,已經(jīng)再無聲息。
而在更遠的地方,在洛山山腰可以看到的范圍內(nèi),之前還漫山遍野的藍色士兵已經(jīng)消失無蹤,只有零星散落的黑色小點,還在證明著他們的存在。
“旅長……”
布雷特的聲音都在發(fā)抖,“這難道也是主席弄出來的?”
“干他娘的!”
伊萬罵了一句話,也不知道在罵誰。他舉起手里的拐杖揮了揮,“都給我回去,去看看那些藍狗!”
剛剛見證了人力不可企及的力量,戰(zhàn)士們對伊萬的命令并不反對。他們自己也很好奇,那些剛剛還在追擊他們的敵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于是,在伊萬的率領下,他們前隊變后隊、后隊變前隊,一起找到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支追兵。
那是一支十二人的隊伍,看樣子應該是一個班,他們的尸體聚集在一起,已經(jīng)辨不清本來面目。就連衣物,也在電光的灼燒下變成了一條條黑色的布條,黏在已經(jīng)發(fā)黑碳化的肉體上,再也無法分開。如果仔細分辨,甚至能聞到空氣中烤肉的味道。伊萬伸手試圖去摸一具還保持著站立姿勢的焦黑軀干,卻沒想到自己只是輕輕一碰,就把那軀干砰成了七零八落的幾塊,摔在了地上。
“真厲害……”
伊萬喃喃自語,他只試了一具尸體,就不再去觀察更多的尸體。他能想象到,其他的那些追兵,應該都已經(jīng)和這具尸體一樣,失去了生命。愛蓮娜的危機,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雷暴,已經(jīng)在一瞬間成為了過去。
“旅長,主席他……”,布雷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該不會認識哪個大魔導師吧?”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大魔導師了吧?”,伊萬有些不太確定,他記得加斯滕斯曾經(jīng)在某次議事會上講過,魔法的沒落意味著時代的變革,而共產(chǎn)主義作為代表最先進生產(chǎn)力的社會形態(tài),終將取得革命的勝利。
可是,現(xiàn)在偏偏是這種超凡力量拯救了愛蓮娜,這讓伊萬的思想有些混亂。如果大魔導師們還活著,那愛蓮娜,又該何去何從?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整支隊伍因為伊萬的情緒低落,而變得有些沉默。戰(zhàn)士們雖然欣喜于敵人的被消滅和自己的幸存,卻也開始猜測到底是什么力量拯救了愛蓮娜。他們回到和加斯騰斯分別的小徑,繼續(xù)向上攀登,在那些黑色烏云消去,露出暗藍色的天空時,來到了洛山的山頂。
從山頂看向愛蓮娜平原,一片一片的輝石光芒格外的燦爛。其中光芒最密集的,就是柳蔭河畔的愛蓮娜小鎮(zhèn)和河岸西側(cè)的碼頭附近。那些光芒有些是固定的,應該是路燈或者照明燈,還有些正在移動,應該人們拿在手上的風燈。伊萬看著那些光芒沉默了一會,才帶著戰(zhàn)士們下了山。
他們在山下,遇到了巡山縱隊三連的士兵。他們送走了加斯滕斯,又迎來了伊萬和生產(chǎn)旅以及游擊旅的殘部。三連連長高舉著一盞輝石馬燈,看清了伊萬的臉,一翻身就下了馬。
“伊萬旅長!你們活著回來了!!!!”
“恩”,伊萬輕聲應了一下,隨即問起,“傍晚的時候那些閃電——”
“那是主席大人的魔法!主席大人是大魔導師!!!你知道么?真是讓人不敢相信!他是魔導師!他可是大魔導師啊!你知道么,當時那些烏云從天上漫過的時候——”
凱瑞·沃倫似乎對伊萬問起的這個話題很有興趣,他就像憋了很久突然爆開的一個氣球或者什么,嘩嘩啦啦的說個不停。伊萬簡單的應了幾聲,大概問了問愛蓮娜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又得知凱瑞傍晚時分還接到了加斯滕斯,便和他告辭,找他借了兩盞輝石馬燈,帶著戰(zhàn)士們開始朝著愛蓮娜前進。
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心,伊萬并沒有帶著戰(zhàn)士們走最近的路。他帶著戰(zhàn)士們從洛山腳下回到了從洛山道口進入愛蓮娜的主路,不出所料看到了下午那場雷暴的遺物。
大片大片尼格魯共和國軍隊的殘骸。
說是殘骸,甚至都是對那些無法區(qū)分形狀和本來面目的炭黑焦塊的美化。那些東西東一塊西一塊的散落在道路上,除了金屬制作的蒸汽步槍背包和槍支還能辨別出本來的樣子,其他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變成了黑色的焦塊。伊萬帶著戰(zhàn)士們在這些焦塊中穿行,試圖從這些殘骸,判斷早些時候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好像越靠近愛蓮娜,那些閃電的威力就越大。”
布雷特小聲的講出自己的判斷,繼而拿起地上一挺蒸汽步槍。從槍型上看,應該是尼格魯共和國的威爾士二型。他試著扣動扳機,卻發(fā)現(xiàn)扳機已經(jīng)融化在了槍體上,無法使用。扔下這把鐵疙瘩,布雷特緊走兩步,趕上了伊萬。
“旅長,你好像不太開心?”
“還好。”
伊萬的回答很簡單,繼而把目光投向了前方。那里有人聲和輝石燈光晃動,應該是愛蓮娜的人。伊萬和戰(zhàn)士們走進了些,發(fā)現(xiàn)這些人是愛蓮娜的農(nóng)民,不少人背上都還帶著大包小包,看樣子似乎是進山逃難又重新下山的百姓。
“老哥,你們在干嘛呢?”
伊萬上前搭話,和這些農(nóng)民一起前進。
“哎呀,同志,真沒想到主席竟然是大魔導師啊,這樣子我們愛蓮娜可就再也沒人敢惹了。我們也是聽你們的同志說打贏了,才下了山的。你們的同志說讓大家回家,明天主席會有正式的通知告訴我們。我們就下來了,你們從哪里來啊,同志?”
雖然很多農(nóng)民都沒有加入共運黨,但是他們對這些戰(zhàn)士們的稱呼卻還是同志。伊萬和他們邊聊邊走,看著他們漸漸從大路兩側(cè)離開,各回各家,最終帶著他自己的隊伍來到了河灣西側(cè)。在這里,他們看到了更多的尸體,那些尸體甚至堆成了一座座一人來高的小山,黑色的,像黑色的墓碑。
“伊萬旅長!!!”
到了這里,就有人認識伊萬了。不少戰(zhàn)士正在這些黑色的殘骸中走動,翻找遺物,打掃戰(zhàn)場。他們在戰(zhàn)場安置了大量的輝石照明,為打掃工作提供了充分的光亮。
伊萬看著圍在自己身旁的戰(zhàn)士們,看著他們背在后背的榮耀步槍,知道他們應該是民兵部隊的戰(zhàn)士。他和這些戰(zhàn)士聊了兩句,終于問出了自己的那個問題。
“這是主席的魔法?”
“嗯!沒想到主席竟然是大魔導師!真是厲害!前一分鐘我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敵人玩了命的要進攻愛蓮娜,我們拼命抵抗,好多兄弟都死了,可就是打不退他們。可是我們身后就是主席,就是愛蓮娜的百姓,我們不能撤也不能跑,我們當時都把自己當死人了,沒想到主席竟然有那么厲害的魔法,真是太厲害了!”
“可不是嘛,哎呀,當時那道閃電就是從我面前劈下去的,把我面前的敵人一下子就劈碎了。可我自己一點事兒也沒有,主席真是厲害,這下子看他們還敢欺負我們愛蓮娜!”
戰(zhàn)士們明顯對加斯滕斯是一位大魔導師這件事有很強烈的傾訴欲望。伊萬勉強笑著,和他們聊了許久,才被辛克·沃倫解救了出來。
“兄弟,你活著真好!”
見面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伊萬什么也沒說,辛克也什么都不說。兩個大男人緊緊相擁,互相用力的錘擊對方的后背,繼而松開,卻仍挽著對方的手臂。
“走吧,我?guī)闳ヒ姶笕耍滥慊貋砹耍欢ê芨吲d。”
大人?
伊萬很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辛克已經(jīng)不再管加斯滕斯叫頭兒了。那個稱呼本來是他們這群跟著加斯滕斯一路走來的老戰(zhàn)士們約定俗成的稱呼,可不知為何,卻在辛克的話語里消失了。
“我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
伊萬輕輕嘆了口氣,和周圍的戰(zhàn)士們告別,又和辛克一起安排了和自己一起回來的戰(zhàn)士們進食休息,才和他們告辭,跟著辛克一起走向了工廠。一路上,整個愛蓮娜都洋溢著一種極度的狂熱和興奮,人們聚集在街道上,談話,聊天,慶祝,似乎完全沒有睡意。
“那個真的是魔法?”
伊萬低聲問,還是有些不相信。
“恩,禁咒魔法,雷云風暴。頭兒說他只能放這一次,以后就不能用了。不過大家都不信……”
辛克轉(zhuǎn)頭看向伊萬,問他。
“你覺得呢?頭兒會不會又藏了一手?”
“我……”
伊萬看向了前方的朝陽廣場,那個不大的廣場點亮了所有的燈光。戰(zhàn)士們、工人們和農(nóng)民們聚集在廣場上,似乎在狂歡。他們的笑聲和尖叫在這里都能清晰可聞。
“我也不知道……”
伊萬收回目光,看向地面。被夯實硬化的土路在他的腳下,安靜的沉默。似乎不論發(fā)生什么,對它來說,都只不過是漫長時間中的一朵小小浪花。
無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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