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戰場上千錘百煉的經歷,如今劉稷的反應力,已經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更重要的是,對于危險的預知,幾乎成為一種本能。
然而這一回,差點兒就著了道,因為對方看上去,就是個喝醉了的糟老頭,被他的馬兒驚嚇之后,再也正常不過的反應。
眼前被一片白光籠罩著,老頭的身形敏捷,手上連連揮動,劍勢有如流水般,綿綿不絕,竟然讓他連個拔刀的功夫都沒有,逼得疾退了數步。
“刀來!”
劉稷不得不大聲呼叫,想讓身后的手下遞把刀給他,誰知道叫了數聲都無人回應,他覷了一個空子,暗自轉頭一看,兩個手下不知道什么時候,全都被人給逼住了,那些人身著黑衣,看不清面容,就連身形都隱在馬身后頭,根本無從判斷。
這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陷阱,而不是什么偶遇,更不是碰瓷,這就是劉稷在狼狽之下,得出的結論。
怎么辦,這里離著長安城很近,幾乎看得到遠處的城門和城樓,離著軍營卻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對方一定會想到這個問題,很難說兩邊還會不會伏下更多的人,他失去了戰馬,又沒有著甲,只憑著腰間的橫刀,只怕連眼前的老頭都拿不下,舒服日子過得太久,連警惕性都失去了么?
后悔也是無益,劉稷一咬牙,開始專心對付眼前的老頭,拿下這人,或許還有一線挽回的余地,就算沒有,拼一個是一個。
只一瞬間,他便恢復了戰場上的感覺,眼睛死死盯著對方的腳,因為那里是老頭唯一的破綻。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原因,那雙腳顯得十分飄乎,對一個用劍的高手來說,腰力決定劍力,腿腳決定方向,劉稷是第一次直面這種兵器,但是冷兵器多有相通之處,劍走輕靈,速度才是它最大的長處,對方能逼得他無暇拔刀,也是這個原因。
他在等。
老頭是單手執劍的,這種拿法,劍身的重心太過靠前,會讓劍手耗費的力氣極快,等到躲過這段疾風驟雨般的攻擊,他的機會才會到來。
劉稷就不信了,世上真有什么靠內力的絕世武功,越老越牛B的那種,當然了,如果真有,他認栽便是,左右也是打不過。
果然,在大約一柱香的功夫之后,老頭的動作明顯慢了許多,腳下顯更是蹣跚,劉稷已經能看清劍勢的出招收招變招了,他當下不再后退,等到對方變招下撩的一刻,側身避開,揮拳砸向劍身,將老頭的長劍蕩開,同時欺向上前,打算以已之長,對敵之短,肉搏。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對方若不想拼拳腳,唯有棄劍一途,可是老頭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不閃不避,揚腿上踢,直取他的小腹,劉稷一手架住他的腿,一手握拳擊向老頭的胸膛,被那老頭的空手架住,兩人同時一驚。
劉稷驚異的是這個糟老頭看著人都站不穩,出手迅捷無比,應對也是相當得法,讓他一時占不到便宜,老頭吃驚在于,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郎,以空手入白刃,沒有絲毫畏懼。
老頭主動后撤一步,倒提著長劍說道:“再來,你拔刀吧。”
劉稷手搭上橫刀的刀柄,沉聲說道:“你們是何人,找我是何用意。”
老頭嘿嘿一笑,手上挽出一個劍***了上來:“打過某再說。”
說罷,嘴里發出一種低低的尖嘯,將空手背在身后,長劍的劍尖微顫,一瞬間又籠罩了他的周身。
遇強則強,劉稷打起精神,一把拔出橫刀,也不管對方的劍招如何,當頭便劈了過去。
“一力降十會,有悟性。”
老頭明白他是想同自己拼力氣,哈哈一笑,長劍陡然挑起,如同靈蛇般直取他的胸前,劍比刀長,他的刀還沒劈下來,人家的劍就入胸了,劉稷要么退,要么回刀去擋,他選擇了后者,可沒想到擋了個空,老頭的這招是虛招。
只聽得“鐺”得一聲,劍尖在橫刀的刀身上點了一下,火花四射。
“小心了。”
老頭矮身橫掃,以劍作刀,砍向他的雙腿,劉稷起身一跳,雙手握住刀把,用力下劈,眼前突然一花,老頭失卻了蹤影。
劉稷心知不好,不等雙腳落地,便反手抽刀擊向身后,沒想到依然落了個空。
等他雙腳站定,一個事物從身后搭到了脖子上,露出一截閃亮的劍尖。
在眼前。
宣平坊封府賜邸,封常清從壽王府上赴宴歸來,被鄭氏接入內室,只見他一張臉紅得透亮,就連眼睛都似火燒一般。
“往日里吃酒,也沒見你當真醉過,今日這是怎么了?”
“今時不同往日,不醉不行,不真醉,日后會有天大的麻煩。”封常清搭著妻子的腰,嘆了一口氣。
“怎么說,壽王真要上位?”
“不好說,怕只怕,他想上,卻拿咱們當梯子。”
鄭氏端來了醒酒湯,將那些下人遣走,親自喂與他吃。
“究竟是個什么章程?”
“壽王想讓大郎進王府做個長史。”
鄭氏心里一驚,手上的勺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你應了還是沒應?”
“不敢應,也不敢不應,只能推說大郎的職事,已經報上了文部,一切需天子定奪。”
“這豈非得罪了壽王?”
“得不得罪不在這上頭,如今咱們只能盡力不牽進去,明年我赴任之后,你和大郎在京城,千萬要當心,他們不會死心的。”
鄭氏低下頭,愁容不展地說道:“我都省得,鄭氏來了多少次,都讓我給回了,就是不想你為難,我老了,沒什么相干,可大郎他們兩口子,日后總要有個依靠,你就不能循回私,讓他跟著上任?”
“我如何不想,可你看安祿山,身兼三鎮爵拜郡王,都得留下長子在京師,如今天子將安西、北庭盡數交到我手上,不把你和大郎放在這長安城,走得了嗎?”
“早知如此,何苦要立下這滅國之功,弄得骨肉分離。”
封常清一把將妻子抱進懷里,笑著說道:“當初我找不到事做,你愁得跟什么似的,如今我熬出了頭,你依然愁得跟什么似的,說到底,跟了我,真是委屈你了。”
“說什么話呢,無論你是個什么樣子,我都愿意,這是我的命。”
封常清摩梭著她的背,柔聲說道:“劉仁甫放了文部員外郎,正在銓選司當差,我與他打過招呼了,盡快將大郎的事定下來,去那些個清水衙門掛個閑差,不拘什么都成,他會安排的。”
“劉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見著年末了,這親事倒底怎么說啊。”鄭氏一聽到劉單的名字,又想起了女兒。
“不能怪劉仁甫,咱們拒了太子,他家拒了天子,這會子風頭還沒過呢,就巴巴地結親,不是打皇家的臉么,緩緩吧,左右他們都還小,等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打緊。”
鄭氏知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可是一想到女兒那緊怵的眉頭,心里就覺得不踏實。
好端端的事,結果出了這么大的亂子,真要再等上一年半載,誰知道又會出什么幺蛾子。
夜長夢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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