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
夏卿的心里，久久不能平息的一個詞語。
這就是她的父親。
就是那個記憶里，會拿著糖葫蘆哄她的父親。
就是那個記憶里，不怎么來看她和母親，卻讓母親每天傻等的男人。
他不配。
他不配父親這個名頭。
臉上，有一只粗糙的大手輕輕拂過。
夏卿一陣顫栗，一陣惡心。
“這么漂亮的一張臉，跟她那個母親一模一樣……也一模一樣的讓人，厭惡。”
那個聲音就在自己面前。
可是夏卿卻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
這里的寒冷，卻是冷不過這個男人的心。
“丞相也是奇人，這么厭惡一個女人卻能跟她假裝恩愛，一起生子？若是我，絕對沒有你這般的演技。”
“因?yàn)槟菚r候，是愛過的。愛過那個女人，所以不需要演什么。”
那雙粗糙的大手，終于離開了夏卿的臉，那個聲音也跟著離開了。
“開始是那么的愛，可是這個不知檢點(diǎn)的女人，她自己把我的愛全部都消磨掉了，現(xiàn)在，對她，我只有無盡的恨意。”
“終歸，她不是風(fēng)國人，一個異國之人你還指望她什么？”
“算了，不提了。走吧，這里暫時封起來，不要讓人進(jìn)來，曲子琰那里，就交給你解決了。”
“這個我自然知道。一想到再是三天，姬雅就能復(fù)活，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會做的……”
腳步聲，愈行愈遠(yuǎn)。
夏卿眼角的淚，終于滑落。
她生生地憋著這兩行淚，一直，一直沒有讓它落下來。
這里，看樣子就是存放著姬雅尸體的地方。
要存放尸體，那一定是需要冰冷的地方才行，
“咳咳…..咳咳咳……”
喉嚨一陣腥甜，她竟然可以咳嗽了。
一股奇異的暖流在全身上下不停攢動。讓她的身體慢慢地變熱，
“咳咳…..”
這股暖流竄到哪里，哪里就會解凍，一解凍，喉頭的腥甜就愈來愈明顯，她愈來愈想咳嗽。
“咳咳咳！”
終于，那股暖流來到了她的頭部。
眼睛，終于是能睜開來了。
夏卿一使勁，終于是把眼睜開了。
這里，好暗。
只有不遠(yuǎn)處的煤燈在慢慢地燃燒著。
夏卿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做到彎曲它，再多就做不到了。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微微地扭動一點(diǎn)點(diǎn)，多就不可以了。
憑著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扭動，憑著不遠(yuǎn)處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煤油燈的亮度，夏卿看清了自己的身邊，是個什么東西了。
一個穿著火紅嫁衣的女人。
如果再細(xì)看，就會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與她有幾分的相似。
這就是，姬雅吧。
她只是一具尸體。
一具真正的尸體。
那張蒼白的小臉上，還有點(diǎn)點(diǎn)的冰霜。
陌塵已經(jīng)做到了自己的極限，這么多年過去了，姬雅的尸體不僅沒有腐爛，甚至栩栩如生仿佛是個活人。
夏卿轉(zhuǎn)過腦袋，看著黑乎乎的洞頂。
真真是諷刺極了，自己與傳說中的姐姐第一次相見，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模樣。
她是尸體，自己即將變成一具尸體。
這一切，可真是諷刺的要命。
“姬雅…..好美的名字，丞相，一定很愛你。”
夏卿輕輕地說著。
她用自己好不容易可以動一點(diǎn)點(diǎn)的手，抓了抓姬雅的手。
那么冰涼，像是一塊冰塊一般的手。
“第一次，是這樣子見你的。”
夏卿想笑，卻發(fā)現(xiàn)沒有力氣笑，
“對不起啊，沒有介紹我自己。我是你的妹妹，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不要驚訝，說實(shí)在的，知道你的時候，我也是很驚訝，現(xiàn)在想想倒是清楚了，我們是同人不同命。”
她閉著眼睛，慢慢地訴說著，跟這個姐姐，跟這個永遠(yuǎn)也不會回話的姐姐，講述著，
“你受盡萬千寵愛于一身，你有愛你的爹娘，有愛你的弟弟，還有一個對你死心塌地的師傅，雖然你死了，但是你活著的時候活的比我好一萬倍啊……不過我們也只有一點(diǎn)相似了，都愛上了曲子琰這個男人。這或許是，姐妹之間的心有靈犀？”
夏卿彎了彎嘴角，力氣，似乎又回來了一點(diǎn)。
“真是羨慕你啊，有這么多人愿意愛你。可是我啊，我只有曲子琰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醒來？能不能，不要搶走唯一屬于我的東西啊……”
“她不會醒來的。”
“誰！”
夏卿被突如其來的男聲嚇到了。
剛剛，陌塵和丞相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
“夏卿，這么點(diǎn)日子不見，就不認(rèn)識我了嗎？”
“百…..百攸時？”
“哈哈哈哈，還算有點(diǎn)記性。”
“你怎么會在這里？”
黑暗中，夏卿不知道百攸時在哪里，只能聽見他的聲音。
“這里，我常常來。所以一次兩次在這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百攸時的聲音近了些。
“每每來這里，我這心，就更痛一些……不過，這一次，可能是最后來這里一次了。”
一陣醉人的花香隨著百攸時的靠近而更加接近了。
“.…..你……你一直都在這里？”
“你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在了。”
“.……百攸時，你不是去云游四方了嗎……睿王死了，你不是這一生，都不會……”
“來看看我的姐姐，這樣的資格，你都要給我剝奪了嗎？”
百攸時的聲音，這一次已經(jīng)在耳邊了。
夏卿猛地偏頭，終于是看見了百攸時。
他穿著一身麻布衣，一頭黑發(fā)老老實(shí)實(shí)地盤在腦袋上，看上去像是個普普通通的書生。
“姐，我來看你了。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來看你了。”
他的手中，有一株鳶尾花。
“你還是這么漂亮，夏卿。”
百攸時對于夏卿躺在這里，一點(diǎn)也不覺得奇怪。
他直起身，打量著夏卿。
“看樣子，這個千年寒冰，不僅是能保存我姐姐的尸體，更是把你體內(nèi)的那股奇怪的內(nèi)力給激活了。”
“所以剛剛……”
夏卿差點(diǎn)就要脫口而出。
她身體里，剛剛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熱流，現(xiàn)在看樣子是知道出自哪里了。
乾摩，即使是到了這最后一刻，他還是保護(hù)了她是嗎……
“丞相和陌塵他們，想用那種禁忌的法陣救活我姐姐？哈哈哈哈，簡直太天真了。到時候，只會落得個你和我姐都活不成的下場。”
百攸時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副苦惱的模樣，
“不過這兩人已經(jīng)走火入魔了，不管我說什么，估計(jì)都不會在意了…….”
“百攸時，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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