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讓曉琴去繡云坊請繡娘了,但是錦都這邊厲害的師傅基本上是用的京繡,懂南繡的不多。大哥認識的人多,想看看大哥有沒有認識擅長南繡的。”
云含之前一句說得是實話,后一句就是在沒話找話了。她心中其實很清楚,大哥常年在軍中,哪有機會認識什么厲害的繡娘。她不過是看在大哥如今喝了不少酒,頭腦應該沒有那么清明,應該不會有精力去糾她話中的漏洞,她只是清楚她大哥心儀的姑娘恰好擅長南繡罷了。
聽到妹妹的話,云之禮沉默了。
南繡?她倒是擅長,只不過二人如今已經分道揚鑣,不相往來了。
想到這里,云之禮臉色暗了暗,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云含之假裝沒有看出云之禮的神傷,神色自若站起身來,在屋里東摸摸、西看看,突然眼前一亮。
她伸手取下書架上懸掛著的寶劍,道:“大哥這個劍穗結得很別致,手法與市面上的不一樣,在哪里買的?我也去買一個。”
云之禮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將酒杯輕輕放下,仿佛是在認真想這個問題,然后輕聲答道:“朋友送的。”
伊人贈穗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可惜劍穗雖在,伊人已遠。
那日風和日麗,天朗氣清。
那時他和她已經見過幾次面,通信一年。
他回錦都省親,抽空帶了些適合她弟弟讀的書送過去。他給那孩子詳細指導了一番,說明了所有的注意事項,直到那孩子被交待得有些懵。
看著她進進出出的身影,他發現自己不想就此離去。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可以交待的事了,默默思索著該找個什么樣的理由多停留一段時間。好不容易見到了本人,他希望能和她說上幾句話。
她走過來,替弟弟感謝他,他連忙說不用謝,兩人一時無話。
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像在信中時那樣侃侃而談,她人就在眼前,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始一段談話。
還是她先開的口,她問:“不如在院中休息一下?”
他說:“好。”
兩人來到院中的石桌子旁坐下,他隨手將佩劍放在桌上。
她注意到,每次看見他時他都帶著一把佩劍。她笑著問:“你一個讀書人,老帶把劍做什么?”
他不能告訴她這是在軍中養成的習慣,微笑著回答:“好看。”
她知道有些讀書人喜歡拿把劍做做樣子,以顯得風度翩翩。她脫口而出:“你不用帶著這個。”可能是覺得這話有些沒頭沒腦,她補充道:“我是說你很好看,不帶著這個也很好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以后,她吐了吐舌頭,解釋什么啊。
“哦?”他微笑著看她。
她有些惱自己,今天怎么跟個小姑娘似的,別別扭扭的,故意在弟弟的書房里進進出出,假裝忙碌只為偷偷多看幾眼,那個灑脫的自己呢?
看著她有些微惱的樣子,他心情很好。
她暗自深呼一口氣,決定把正常的自己召喚出來。
“你猜我給你帶什么來了?”她故作神秘,努力表現得像寫信時那樣隨性。
他看到她把劍穗藏在了身后,但笑不語。配合地表現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酒?”
“不對。”她笑道:“再猜猜。”
“糕點?”他篤定地說。
“不對不對,你猜的怎么不是喝的就是吃的,你可是個讀書人。”她覺得自己高明極了,他一定猜不出來。
“文房四寶?”他試探著問。
“不對!”她有些得意,道:“估計你猜十遍也猜不出來,你自己看吧,給你。”說完,遞給他一個火紅的劍穗。
他接過,他知道那是她親手編的。結劍穗的手法很特別,很別致。
“你可以系上試試看。”她說。
“好。”他拿過來,打下一個死結。一抬頭,看見她正看著自己,眼睛亮亮的。
發現自己偷看他被發現了,她連忙抬起頭,假裝發現頭頂有奇怪的東西飛過。
“很好看。”他照實評價,認真地說:“我很喜歡。”
她聞言,臉又偷偷地紅了紅。
寡言的他突然生出一絲沖動:“你不是說我這個讀書人不用拿劍么,怎么準備了這個?”
“我每天與這些繩啊線的打交道,就順手編了一個。”她鎮定地解釋時,心中卻不似面上的云淡風清。
“是嗎?”他嘴上說著不信,心里樂呵呵地看著她辯解。
“是。”她斬釘截鐵,假裝自己真的是順便。
兩人各自欣喜著,再次陷入沉默中。
正值桃花初開的季節,微風吹過,有幾瓣桃花從枝頭躍下,在空中轉了幾圈,落在了她的頭上,落在二人腳下的地上,落入了他的心里。
云之禮記得那天他們說了很多話,他還記得自己起了很多心思。
那天過后,他鄭重約了她一次,想和她聊聊今后。只不過后來人是見到了,話也說了,她卻通知他二人沒有以后了。
想到她那日的決絕,云之禮心下一片苦楚。
云含之見大哥陷入了沉思,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在沉思什么,但她覺得肯定和那個姑娘有關。見大哥也沒有提及楚夢晴的意思,她決定下猛藥。
時間來不及了,拖著也不是辦法。
“在學堂的時候,聽云月華她們說楚姑娘的南繡很好,我想請她來府里來教我。”她狀若無意地提起,仿佛真是在認真和大哥商量。
妹妹竟是打算請楚夢晴過來么?云之禮很是意外,她會來么?
“只怕她不愿意來。”云之禮道。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必不愿踏入這英王府中,但一想到她兄妹二人的處境,他又覺得不一定,她興許會來?
他突然覺得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看到大哥悲喜不明的臉,云含之有些心疼。
像大哥這樣情感內斂的人,不知道如何自如地表達自己的情緒。有時候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其實內心世界早已是波瀾壯闊。一旦鉆進牛角尖了,反應更是激烈,他不想再看到大哥前世里那落寞的樣子。
云含之想,若她能順利將人帶到大哥的眼皮子底下,以前世大哥的用情程度來看,他應該不至于無動于衷。若大哥在感情方面真是木訥的話,她可以想辦法給二人制造相處的機會。
若她不能將人請到的話,她這兩天就往大哥這里多跑幾趟,不斷刺激他,最好刺激他找到人家家里去。
若二人能和好,自然皆大歡喜;若不能,至少可以制造個機會把話說開,不至于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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