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山巔有神
眼窩深陷，如兩個巨大的漩渦。光線、空間、時間，在這兩個漩渦中彷佛失去了意義，盡數鉆進其內。徐焰與金千機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到心神大震，腦袋一片空白，壓根兒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跪下拜師。」
宋之軒的聲音帶著魔力，把徐焰與金千機從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拉了出來。二人都是渾身一震，背心盡是冷汗。這等可怕的實力，那怕他們兩世為人也從未所見。
二人先后對著老人跪下。
「一拜天，以謝天賜。」
「二拜地，以感地恩。」
「三拜師，以還傳道之恩。」
徐焰與金千機也是恭敬的三拜，若是在看過那雙眼楮后還察覺不到此老者恐怖的實力，那他們大概也太無知了。
「禮成。」宋之軒笑著，語氣也帶著一抹欣喜安慰：「兩位師弟，以后我們便是同門師兄弟了。」
而老人的面上也泛過一抹柔和的弧度：「老夫名七星道人，將來你二人行走于世，若遇不可抗之力，可試著報老夫的名號，或可有奇效。」徐焰不禁內心一震。
這是何等強大的自信？
雖然語調平淡，但當中卻把那種強大的自信表露無遺。
這就是云府府主，當今天下第一人嗎？
七星道人看了二人一眼，面上露出滿意之色：「為師一脈，從不手把手的教導。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你們七位弟子，畢生都有三門絕學，由為師所傳。每當突破一宮境、二宮境及三宮境后，便可來找為師，接受其傳承。」
「只是今天初來報到，或許有著各種瑣事纏身，待七天之后，你們再來山巔一次，傳授絕學。」
七星道人看向宋之軒：「軒兒，為師有點累了，先帶兩位師弟去休息安頓。」語畢，他便轉過身來，拿起釣竿再次向著空無一物的云霧間垂釣。
「師弟，走吧。」宋之軒點頭，便帶著徐焰與金千機下山。
徐焰有點狐疑的轉身看了七星道人一眼。
七星道人的身影，強大而可怕，如山如岳，但卻如同云霧般無影無蹤，難以捕捉。但不知為何，徐焰卻總感到一陣孤寂。
莫非這就是世人所言的高處不勝寒？
…………
上山下山的時間看似不長，其實自徐焰等人來到云府后，已經過去了大半天。他們正午時候到來，現在已經夕陽西斜，把整座山照得橙黃一片。
或許因為居于山中，徐焰與金千機一邊走下山，一邊看著如此清晰的夕陽看得發呆。他們本來居于游子湖畔，在南皇城里已算是郊外的遠離繁囂之地。
但這又如何能與山中景況相比？
夕陽橙黃，放得無比之大，彷佛伸手可及。
一時之間，看得徐焰與金千機都怔住。
宋之軒看著那望住夕陽發呆的二人，也是微微一笑，心想還是老師眼光足夠精準。
三人下到山來，那座似是小村子般的地方已經熱鬧了起來。
每座屋子的門都是大開。
王奇卻仍然在那棵老榕樹下苦苦思索；
曲璇坐在自家屋外的幾級梯階上，在她的膝上放著一座古琴；
炎舞昭在外面，身子偶爾動著，也看不出端倪；
而許世昌則是忙里忙外，熱火朝天。徐焰與金千機更是看到藍明心已經出現在這里，陪著許世昌在忙著。
這時，二人才發現這幾座屋子的擺放很有意思。
五座屋子的門口，不約而同的相互對著，只要走出門外，必然會看到另一邊的屋子。只有其中一個缺口──那也是徐焰與金千機需要建起屋子的地方。
若當這兩座屋子建了起來，七座小屋將會相互對著，中央的位置如同一片大廣場。這也是他們現在身處之地。
「是師弟！」許世昌遠遠看到徐焰與金千機，便大聲喊道：「先忙自己的，我在準備晚飯了！」
「徐大哥！千機哥哥！等會就有吃的嘍！」藍明心也學著許世昌的吼了一聲，只是她吼聲太大，反倒弄得自己氣喘不過來，面紅耳赤。
眼前一點也不像一座學府，更像一條只有幾戶人的小村子，彼此為鄰。偶爾相互論道探討，餓了在外吃飯吃肉，累了各自回屋休息。
平淡如水。
徐焰與金千機都是無比感慨，有誰會想到名震天下的云府，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副模樣？
或許猜到二人所想，又或許每一名初進云府的師弟師妹都是如此，宋之軒微微一笑：「云府不管紅塵事，只有出塵脫俗，方才更容易捕捉天道玄奧。」
「五師妹的【湖鏡】，四師弟的【懼龍】，考的都是心性意志。」
「三師弟的【凈垢】，考的是肉體。」
「二師妹的【六步】，考的是綜合實力。」
宋之軒看著夕陽，那白晢的面龐卻被映照得橙紅一片，卻是無比融洽：「我出的【橋道】，便是舍得。」
「面對著云府收徒的誘惑之下，六師弟你依然能夠救下李白，七師弟更救下六師弟及夢詩那小娃娃。」
「而且，你們都有著心之所向。六師弟你對雕刻傀儡之術的追求，七師弟在鍛造技藝的追求，同樣如是。」
「唯心之所向，一切皆浮云。」
「每一代云府弟子，實力多強，天賦多好都是其次。能否擁有一顆問道之心，才是老師收徒的關鍵。」
宋之軒微微一笑：「若非擁有這等心性之人，又豈能與我等為伍？」
徐焰與金千機若有所思。
確實，若是那些一心修行以達天下無敵之境，對著實力擁有強烈野心之人。像這種和諧又回歸原始的生活，他們豈能在這里生存？
「來吧，兩位師弟。今天替你們洗塵接風。」
…………
是夜，夜色籠罩整座大山。
五座小屋門口對著的空地，點燃起了火堆。
王奇也從那棋盤前挪開腳步，吃著盤中物。
曲璇十指翻飛，美妙的旋律如同天籟之音，如山間云里回蕩。
炎舞昭圍著火堆，隨著音樂曼舞，不高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就像一個活在火焰中的人兒，與火舌一般彈動著。直至此時，徐焰及金千機才知道那天云府收徒時，為何看向炎舞昭的【六步】步伐里間，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圓融如意。
因為那本來就是拆散開來的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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