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一夜無慧
「我不諳丹術，也不懂醫術。但既然現在出問題，那只能是丹藥的問題。」
洪正陽很簡單的指明了他懷疑的原因，眾人也是盡皆恍然。
他們也知道九天銀泉與【辟血丹】的關系，這些都是慧洪秘辛。若非情況危急，也不會隨便向人說出。
就在這時，徐焰突然開口：「誰創出【辟血丹】？」
洪正陽聞言搖頭：「那得追溯到數百年前慧洪建立之始，如何能夠得知？」
就在這時，一名總是不發一語的杜家人突然開口：「老夫知道。」
眾人看去，此人正是杜家家主杜南風。杜南風也是現今最年長、甚至快要坐化歸墟的四宮境強者。只是眾人對他只是尊敬，除了因為他的實力強大，乃除了洪嘯以下四宮境修者的最強者之外，更因為杜南風年輕的時候，是那一代洪家家主洪久浪的結拜兄弟。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今天死去的杜清霜便是杜南風的兒子。
「當年創出辟血丹的，是一名普通不過的散修丹師。莫說與平南相比，甚至放眼天下都只是庸碌無為的一名普通丹師。但就是他創出了最低階只有一階丹藥辟血丹，令慧洪的修者終于可以挖掘并善用九天銀泉這座寶庫。」
「當年洪家始祖為此欣喜至極，重重酬謝該丹師之余，更引為摰友，聘為慧洪御用的醫術世家。那名丹師獲此重任沒有因此荒廢，反而發奮圖強，短短數年竟然突破為宗師境的丹師及大師境的醫師。」
「洪家始祖越發重用并依靠他，最后更是以其姓改名此城。」
說到這里，一些心思敏捷的人已經大概想到了甚么，面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杜南風長嘆一聲：「那位丹師，名為慧靈。是慧宗然的祖宗。」
…………
眾人聽見這等秘辛都是面露驚訝，但真正精彩的還是那些本地的慧洪人。
慧洪慧洪，世人只知道洪字代表的是洪家的洪，但卻從來無人得知那個慧字，原來是慧家的慧。
然后他們又想起慧宗然……
慧宗然，真要說的話，他是有點小透明。哪怕自小便身為泉仆之中，并負責煉出【辟血丹】。辟血丹只是一階丹藥，只要是普通丹師也能煉制出來。
而數十年過去，也因為他的勤勉，他成為了泉仆的主管。
只是也沒有太多人把他放在眼內。
領導并管理一群奴仆的，不也只是一個奴仆？
杜南風看著眾人的神色，也是知道他們的想法：「是的，這不是搞錯。慧家，在百年前是與洪家同樣鼎盛的大家，雖然慧家的人實力不同，但卻能有不少擁有紋師天賦的弟子出現，也是主管了整個慧洪的煉丹、醫術。」
「百年過去后，洪家始祖坐化歸墟，慧家始祖更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年。數代過去后，世家自然也是有所改變。」
「在場的都是醫術或丹道的好手，你們有誰能夠辨出丹藥的成份？」
當中一名平家丹師冷笑：「區區一階丹藥……」一邊說著，他拿起辟血丹嗅了嗅，隨口便說出了十一種紋植與藥材，以一階丹藥而言，已經是足夠復雜的了。
「嗯……？這……」那名丹師猶豫片刻，但杜南風卻面無表情的接過道：「是有一道材料辨不出來吧？」
那名平家丹師面紅耳赤，退了下去不敢吭聲。
「是的，哪怕百年過后。掌握丹方的，只有慧家。這也是當年洪家始祖所承諾的，算是給予慧家的一份保障。只是改變的，往往能是很多方面。」
「例如野心。」
「數十年后，慧家日漸鼎盛，更是出了幾個出色的后輩，擁有非凡的潛力。加上手中掐住慧洪的命脈【辟血丹】，這也令他們覺得能夠取洪家而代之。」
「而那一代，正是我那一代，也就是洪久浪兄弟的一代。」
「沖突，也是那時開始。」
杜南風舉起了一根手指：「一夜。」
「洪兄用了一夜，雷厲風行的清洗了整個慧家，并奪去了【辟血丹】的丹方。」
杜南風很平淡的說著，卻彷佛有著腥風血雨，血腥味兒隨著話語撲鼻而來。
「慧家上下，被洪家有心算無心下斬盡殺絕。卻只留下一人，便是那時慧家家主的親生兒子。」
「那時我便游說洪兄，斬草除根。但洪兄堅決不愿，我也只得作罷。現在看來便是養虎為患了。」
杜南風想起自己兒子的慘死，不由得下意識的掐碎了椅柄，老淚縱橫。
徐焰沉默片刻：「慧宗然是當年那存活下來的人？還是那人的兒子？」
杜南風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嗯，是那名存活下來的慧家人的兒子。」
「時間往往能改變很多事情。在洪兄與我們這些人的控制、隱藏及潛移默化，慧洪已經忘了【慧】字的由來。而慧家也變成一戶普通的人家，在洪家當仆人的一戶平平無奇的家族。」
徐焰不由得冷笑開口：「現在看來并非真的那般平平無奇嘛，不論如何，慧宗然既然能干出此事，便代表他很可能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
金千機面上仍然帶著虛弱，但也開口：「而且他明顯預謀已久，十多名泉仆與他一起身死，代表他早已控制了大半個九天銀泉的泉仆。而且他更絕的是──自殺，不給任何人逼出解藥的機會。」
說到這里，眾人都是不寒而栗。
洪昆卻是下意識，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腦海中浮現出慧宗然死前那抹詭異的笑容，彷似夢魘。
…………
寂靜的夜里，偌大的洪家客廳。
十多人分別而坐，外面偶爾響起夜鴉的鳴叫，令夜間慘涼。
只是從杜南風口中的話語，卻比一切更加令人心寒。
在場除了洪正陽、徐焰及金千機三人算是比較年輕之外，其他的都已經是人精，飽歷風霜，歷盡滄海。像平南城，一樣有無數明爭暗斗。
修道本來就是爭斗。
斗天、斗地，斗自己。
但這次慧洪的事情卻不是那般簡單。
當年洪家，是幾乎把整個慧家都斬盡殺絕。哪怕現在，連最后一個姓慧的都自殺了。然后在他死前，像是下了一個最惡毒的詛咒，幾乎所有慧洪中最年輕有為的少年強者，都病倒在床，行將就木。
這是一場滅絕之間的爭斗。
平南里的爭斗，像慕容家與平家，再看大家不順眼，但從來不會有想過對方滅絕的念頭，如當年黃泉道婦一事，本來明爭暗斗著的各家瞬間槍頭對外，一致的滅殺了她。
慧洪這次的爭斗，長達數百年，饒是在場這些老江湖都是不由得發自內心的感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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